《和亲之佳音》风月闲忆

17、交锋

　　【交锋】
　　最终，顾晏初被罚禁足于莲隐轩闭门思过一个月。

　　众人都散去以后，殷南依旧留在莲隐轩里。

　　他从地上扶起从进来就一直跪在地上的顾晏初，拦腰将他抱上了水晶帘后的榻上，殷南弯腰握住了他的脚踝就要去脱他的鞋子：“膝盖疼不疼？”

　　顾晏初惊诧地看着旁边的殷南——正常的皇帝听说自己的宠妃私藏了媚药不都会恼怒生气吗，殷南怎么好像没什么反应？

　　纵然心里对顾晏初依然有许多怀疑，但面上殷南始终表现地十分信任他的样子。

　　殷南有些宠溺地朝他额头上按了一下：“怎么，真以为朕信了惠妃的话，误会你想要勾引我？”

　　顾晏初同样满心疑惑与不解，但他在殷南面前表现的却也只是一个新受宠的宫妃被皇帝信任之后的惊讶、感动，甚至还有一点点委屈。

　　殷南找不到顾晏初身上的破绽，于是便又揽着他的腰调戏道：“你要是愿意这会儿勾引朕一回，朕马上就让人解了你的禁足怎么样？”

　　顾晏初对殷南时不时就冒出来几句的流氓话不以为然，他迅速收敛心神将自己的表情调整成有些羞涩尴尬的状态，谨慎小心地克制着自己心底的怪异和疑虑与他对视——殷南的眼睛似乎有魔力一般，顾晏初每次与他对视都觉得似乎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已经被他知道了一样，殊不知殷南看着顾晏初的眼睛却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看不出来。

　　如果殷南锐利的眼神总让人有被看透的错觉，那么顾晏初则是另一个极端，殷南可以从他眼睛里看出羞涩、拘束、紧张、委屈一切适宜他此时身份的神情，可除此之外，却是半分别的情绪都看不出来了。

　　顾晏初，果真只是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无害吗？！

　　与殷南的满腹疑问相同，顾晏初也在时时警惕着面前那看似温情如水的男人。

　　只要有殷南在身边，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得绷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敢放松。

　　按照他之前的人设，此时顾晏初并不需要说话。

　　殷南意料之中地没有等到顾晏初的回答，他也不在意，忽然又道：“上次你不是就把洒了东西的衣服扔下了吗，怎么这回没认出来？”

　　顾晏初心里顿时一跳，否认的话就要出口，话到口中才突然反应过来其中陷阱，他不着痕迹地反问回去——“什么？”

　　殷南从刚才出乎意料地问出那个问题起就一直在观察着顾晏初的反应，他本来以为顾晏初这一回总算要露出破绽来，他只要解释了，就说明他是知道当初的衣服上有东西的！

　　可没想到顾晏初竟然一脸疑惑地朝他看过来：“陛下说的是哪件事？”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顾晏初藏在袖子里的手臂有些微僵硬，他看着殷南的眼神似乎依旧从容淡然，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刻的起死回生——差一点就说漏嘴了！

　　殷南仍是什么也没试探出来，但即使接连出师不利他也没气馁，他不着痕迹地用话将这个话题岔开了，似乎刚才不过只是一句闲聊罢了：“这次的事就算是买个教训了，以后不要随便什么人送的东西都往屋里接，小心有人给你使些绊子。”

　　“这一次就算是买个教训了。”

　　顾晏初心里自然清楚殷南说的是哪件事，既然殷南不想在那件事上面纠结，他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只不过殷南对他的怀疑他得马上想办法解除掉！

　　“虽然你已经被禁足了，但朕之前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这一个月就让藏书阁的人把你想看的书送过来吧。”

　　顾晏初仍旧顺服地应下：“臣侍谢过陛下。”

　　殷南还有政事要处理，在莲隐轩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清圆等殷南走了就忍不住红着眼睛进来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公子，都怪奴婢，如果我没有把那本书拿回来您就不会被罚了，您罚我吧。”

　　顾晏初淡笑着扶她起来：“与你无关。”

　　清圆还在内疚：“都是奴婢的错。”

　　顾晏初无奈，只好道：“你再这样哭哭啼啼的我也忍不住难受了。”

　　果然，这话一出，清圆立刻就把请罪的话憋了回去，顾晏初对她们很好，她已经害了他怎么还能让他伤心，于是也强忍着难受朝他笑道：“公子可想吃点什么，奴婢给您做。”

　　“去做一碗甜羹吧，忽然想吃了。”

　　清圆只以为顾晏初是被人诬陷后心里难受才要吃些甜点，却不想顾晏初心里却是确实有些高兴——这殷国后宫里总算不是他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顾晏初又从旁边的书架上拿起一本书，颇有些惬意地翻阅起来。

　　今日之事，旁人或许以为他该伤心，却只有他知道，如此才是最好的结局。

　　越国皇室擅长制药之事，顾晏初虽然不专于此事，但那过来送书的太监过于眼生他又岂会不起疑。

　　那天他将那本《弘祖游记》在手里翻了翻就意识到书有问题——既然这本有问题，他再去找一本没有问题的不就行了。

　　他看似浑然未觉地把那本书放下，其实却在几个时辰之后借了个由头去了藏书阁一趟。

　　因为是要再找一本《弘祖游记》，为免其他人起疑，他特意将清圆等人支使开了，自己在书架之间寻找。

　　只是这藏书阁里卷帙浩繁，他一时半刻竟没能再找到一本《弘祖游记》。

　　“顾才人可需要我帮你？”

　　光线渐暗的书架尽头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顾晏初心头一跳，转过头看去：“燕别？”

　　燕别依旧穿着那身藏青色的太监服，略有些清瘦苍白的身体包裹在那身衣服里，在这日暮西沉的时候更显出一股阴冷的死气。

　　与前几次见面不同，今天的燕别似乎没有刻意收敛他周身的气息——那是，武者的气息。

　　顾晏初站在一排古旧的藏书前，眼底也泄出了几缕锋芒与他对抗：“你怎么在这里？”

　　燕别收敛了些他从不外泄的冷厉，莫名地笑了笑，答非所问：“顾公子肩上绣的若是朱雀，怕是会更好看些。”

　　越国臣民普遍喜好朱雀纹饰！

　　顾晏初顿时瞳孔紧缩，他冷淡地斥道：“谁叫你这么无礼的！”

　　燕别薄薄的唇又勾起一抹笑意，竟然混不在意地又往前走了几步，顾晏初冷眼看着那在殷南后宫藏匿武功的男人离他更近，正欲再次开口，却没想到竟被他抢先。

　　藏书阁昏暗狭窄的两个书架之间，燕别压低了声音：“我也更喜欢朱雀些！”

　　！

　　顾晏初顿时深深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他不动声色地紧盯对面的男人，连他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放过，冷淡道：“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卧底！”

　　这般轻而易举地暴露身份，不是太蠢就是另有图谋！

　　自始至终，顾晏初都没承认过自己的身份，即使燕别早已自认为知道地一清二楚。

　　燕别狭长的眼里微微露出些满意的笑意：“我自然有我的手段确认你的身份，之所以告诉给你，是因为我有一个消息要给你——顺便有个提议。”

　　顾晏初没想到越国竟然还有这样的探子留在殷国，但他依旧并未承认自己的身份——如果燕别只是殷南用来试探自己的人呢？

　　他淡淡道：“什么？”

　　“奚玿尹与柳如影宫里的一个太监最近走的很近，虽然他每次进后宫都是用的去明珠殿探望月珉的名头，但他和那个太监的关系肯定不正常。要知道——”燕别朝顾晏初的脸看了一眼，“你没进宫之前，柳如影可是最得宠的。”

　　顾晏初心头顿时一震——奚玿尹和柳如影宫里的人？

　　燕别只是提醒他小心殷南和柳如影，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们早已经行动了！

　　顾晏初想起今天早上送书过来的那个小太监，又想起书上那怪异的药粉——欢宜散在越国可是禁物，柳如影既然用它来陷害自己，想必在殷国这种东西也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柳如影一个小小美人，怎么能把那种东西弄进宫？

　　要是他真的有本事弄到了，悄悄自己用了稳固圣宠不是比用它来陷害自己更划算吗？！

　　——柳如影身边自以为的亲信，恐怕其实是殷南的人吧？

　　柳如影身边有殷南的人，那那些比他地位更高更重要的宫人身边呢？

　　这后宫其实一直都在殷南的掌控之中，只怕就连自己身边也少不了殷南的人吧。

　　顾晏初心中明白了许多，可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依照燕别刚才的话，他应该是只知道了自己也是越国人，所以以为自己和他一样都是越国派过来的探子。

　　顾晏初在心里迅速思索着万一燕别是殷南派来的人他该如何应对，一边却仍冷静地问他，似乎丝毫不为他刚才说的消息所动：“你的提议是什么？”

　　燕别原本有些不满顾晏初听了他的话以后的反应，听到这话才满意了一些，顾晏初察觉到燕别眼里的恨意和杀机骤然增长，燕别身上那股阴冷的死气也更加强烈：“殷南最近很宠爱你，你必须要牢牢抓住他的心，找到机会——杀了他！”

　　顾晏初却仍对他十分警惕，反问道：“这是谁的命令？”

　　这句话既印证了燕别的猜测，又能知道与他接头的到底是谁。

　　可惜燕别的警惕心也十分强，前面说的那些都是他思索之后可以告诉顾晏初的，其他的却是一个字都不可能再透露了：“执行命令就行了，其他的别问。”

　　说完这话他便迅速消失在书架后面，再也找不到半分有人刚才来过的痕迹。

　　即使只留下他一个人，顾晏初却丝毫没有放松——殷南能派人卧底在柳如影身边，燕别能知道奚玿尹的行踪，难保在这藏书阁里没有第三个人存在。

　　他现在没有武功，无法探查周围，只能一切小心为上。

　　从藏书阁出来的时候，顾晏初对燕别的身份只信了一半，但经过柳如影果真拉着惠妃等人来莲隐轩一事后，他对燕别的信任便增长了一些——殷南既然要借着柳如影的手试探他是否能识别药粉，说明只是对他的能力产生了怀疑，还没有猜出他的身份。

　　那燕别能说出他的身份就不太可能是从殷南那里知道的。

　　顾晏初坐在内室的软榻上，手里捏着的书已经很久没有翻过了：与燕别联系、暴露了他的身份的人会是谁？既然不知道自己就是李从嘉，那燕别是凭什么这样信任一个刚进宫不久的探子？

　　还有燕别的那个命令，刺杀殷南——这件事又和谁有关？

　　顾晏初虽然想要借着在殷南后宫的机会获得一些情报，好为越国的将来未雨绸缪，但他却没想过要杀了殷南，且不说刺杀殷南难度太大，即使他们刺杀成功，殷国内乱对越国也并无太多好处。

　　越国积弊日久，当务之急应该是休养生息，增强国力，而不是四处出兵征伐，这也是当初他反对父皇出兵与殷国争夺芒川之地的重要原因；三国鼎立之时，越国尚有机会振奋国力，一旦天下战乱四起，武力尚不够与另外两国争锋的越国只会被一场场战争拖死。

　　可惜他所说的一切，在父皇眼里都只是争权的借口罢了。

　　殷国后宫风雨欲来，顾晏初推开了窗子，傍晚的风猛地从窗框上灌进来，携着如墨的乌云盖在了莲隐轩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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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好呀，新的一年猪事顺利，幸福安康，大家过年都干了些什么呀？
最近确实更新不够稳定，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鞠躬。
也谢谢一直支持我的小天使们，爱你们么么哒。
新年发个小红包吧，在这章评论前十的仙女们我每个人发个晋江币红包吧，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