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你为疾》柯基呀柯基

5、chapter.5

　　放学前听说班级要给李缺办个送别会，定在晚自习，苏莞边收拾书包边有所庆幸，转个头瞧见江珉也在拾掇东西，并未多想，只听见后座传来了一句有些好奇“他们都不走吗？”
　　苏莞无奈解释“要上晚自习的，你得学校给你批假才能走。”
　　江珉恍然点头，低头又置若罔闻地将本子扔进包里。
　　苏莞收拾好便走出教室，门口站着一个身上标着大大的Amanilogo的男生，他单肩背着包，肤色偏麦色，长相不错，个子很高，妥妥一副富家子弟模样。他探头，时不时地看来看去。
　　见苏莞出来，Amani男孩喊着几声同学，将苏莞拉到一旁“你们这个班里，有没有新来一个叫江珉的男生？”
　　苏莞下意识回头，就看见江珉从门口慢悠悠地晃了出来。
　　“江珉！你丫的，你真跑这上学来了？你，你都不告诉我，你算哪门子兄弟啊，跑路了也不跟我讲？你丫还真不怕你爷爷知道，说转学就转学。”季羽书满腔委屈，控诉道。
　　江珉睨了他一眼，“唐白谂讲的？”
　　季羽书提及更是恼火，悲愤道：“江珉你真太不够意思了你，在你心里唐白谂比我还有分量是不是，你居然只告诉他，我得用一双限量椰子才换来的消息，大爷的我还一下课就坐飞机来找你我。哎哟，气死了，您真行。”
　　江珉闻言不由吃了一惊“北附中竟然放学这么早？”
　　季羽书嗯了声而后反应过来“奶奶个熊你大爷的江珉，你的关注点在哪？”
　　江珉环顾了一圈周围，看着季羽书问“那丫头呢？刚刚你拽着的那个？”
　　季羽书道：“当然回家了，不然留下来听我们讲话啊？”忽然觉得不对“嗯？你问啥玩意？女孩儿我艹，什么情况，你管我问女孩儿？”
　　江珉迈开步子下楼，季羽书紧跟着，仍是一口震惊的语气“江珉你什么情况，我去，那谁啊，你同班同学？你喜欢那款的？”
　　“你再问晚上自己找酒店去，屁话啰嗦。”
　　“你不好这口吧。”季羽书回想着“长得太素了。但别说，这南方的女孩尖果挺多。”
　　“她家做什么的啊？”
　　江珉甩上出租车的门，隔绝了那张聒噪的嘴“你慢慢查吧，最好连她生辰八字都抠出来省的我去找，还有，自己找酒店去，别来烦我。师傅开车。”
　　留下风中凌乱的季羽书瞠目结舌喃喃自语“我靠，唐婧要知道了岂不得把整个南京掀了。”

　　江珉听见隔壁关门声时，正在打游戏，只听见一声闷响，他歪头看钟，居然提前走了还比他玩一个小时才到家，这小姑娘，腼腆的表面藏着一颗躁动晚归的心啊。
　　他回神时屏幕的自己已经显示死亡字样，突觉心烦，索性把电脑关了，晃来晃去，晃到冰箱前，唐白谂替他准备的全是需要动手做的生鲜食材，似乎能料到他可能会因为懒而宁可去吃速食，整个冰箱满满当当，却一个能即食的东西都没有。
　　江珉拧着眉，只觉唐白谂的多管闲事惹的他十分不爽，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自北京的陌生号码，江珉挂掉后依旧坚持不懈地打进来，再进行了为数十多次的拉锯战后，他接了电话，口气不佳：“唐白谂，你丫最好有点事儿。”
　　电话那头的唐婧早已习惯这少年随时会发火的坏脾气，她婉转着声音道：“珉哥哥，是我，唐婧。你在南京过得还习惯吗？”
　　江珉下一秒便甩了手机，他多一句话都懒得继续，转身上了楼，有这废话的时间不如早点睡觉。
　　在他洗完澡后，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重，巴不得把他家门砸坏。江珉按开门口监控，映出的是季羽书的大脸，他朝着摄像头龇牙咧嘴“江珉，开门啊。”
　　江珉开了门，季羽书尾随其后，“我按了半天门铃，没人理我，我就敲门了。”
　　“不是让你去找酒店吗，你还真找过来。”
　　季羽书躺倒在沙发上，累的张不开眼睛：“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唐白谂的连环夺命call，我都已经赶晚班机回去了，这地方潮的不得了，多一秒我都觉得自己像条巴沙鱼。”
　　江珉拿过手机，弹跳出来无数个未接来电，他满不在乎放到桌上，并没有回电的想法。斜睨道：“他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季羽书，你是他的走狗吗？”
　　季羽书道：“我去，我那会机票都买好了好吗，他突然就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让我去看看你有没有吃饭，来的话把鞋还我外带送一双新出的限量款。哇，江珉，唐白谂对你那真的叫无微不至体贴入微啊，你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啊他对你比对他对象还好。”
　　“难道因为你长得好吗？”
　　江珉冷着脸，面若冰霜，季羽书打了个哆嗦，连陪着笑脸“我瞎说，瞎说。”
　　“你来了正好，会做饭吗，唐白谂不是让你来监督我吃饭吗，你做。”
　　季羽书瞠目结舌，他挠头“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不然你请个保姆吧。”
　　江珉白了他一眼，正准备叫外卖，季羽书的手机响了起来，季羽书表情极为拧巴，接通，讲了几句，回头对江珉说道“唐白谂的电话。让你接。”
　　“你丫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老子吃没吃就关你屁事？”
　　对方声音清冷“那不然你就别在那呆了，回北京。”
　　江珉呵了几声“唐白谂你以为你是谁？你少拿那种口气跟我说话。”
　　话毕甩了手机，季羽书心疼地捡了起来，边拍边道“我真是觉得奇怪，你跟唐白谂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原来你俩不是全宇宙第一好吗？”
　　江珉抬眼看他，“你从哪学来这么恶心的形容词，不要这么好奇心充沛，知道太多死的早。”
　　季羽书干瞪了瞪眼，想想道“不过唐白谂变得是有些奇怪，有的时候觉得他对你关心过分了。”
　　江珉抬腿起身，面无表情，显而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苏莞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隔壁并没有像昨晚一样吵闹，她倒反而依旧难以入睡，如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能将她和江珉联系在一起，能做出个合理的解释让她搞明白自己以什么样的身份介入别人的人生，她也许不会这么纠结这荒谬的一切，一切的始源是梦，可他却自作主张地从她的梦里跑了出来，活生生地充满色彩地张扬地站在了她的面前，她自己的人生本就是一团糟，现在又丢给她这么一个大包袱，真是要疯了。
　　就这么睁着眼睛脑袋放空到天亮，苏莞艰难地从床上坐起身，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抓着凌乱地头发，刷牙洗脸喂狗出门。
　　一直到早自习结束，后座那位才姗姗来迟。
　　打着哈欠，将包刚放下就趴下睡觉。
　　苏莞欲言又止，没必要提醒他，读书守纪这事对于这种官二代子弟根本不重要，而且，与她无关。
　　开学初要举办运动会，班主任把任务交给体委后，体委露出了有史以来最痛苦纠结的表情。理科班女生少，也就意味着要一个女生多个项目，可别说一个女生多个了，让每个女生都参与本就是件参天难事。
　　单人项目好不容易凑齐了，可团体项目却是再也没人愿意了，他想破脑袋想到一个烂主意，让江珉参加，绝对不愁女生名额的，但让其参加可能性为零。
　　腆着脸上去问，果不其然，“不去。”
　　体委双手合十，满脸讨好“再考虑考虑吧。”
　　江珉歪头想了想“考虑过了，不去。”
　　体委惨兮兮地走开，又突然折了回来，不过是折回到了苏莞这，满脸堆着笑容“苏莞同学，要不要报个集体项目”
　　苏莞摆摆手“我体育不好。”
　　“没事没事，增进彼此的友谊更重要嘛。好嘛，参加吧？”
　　苏莞实在受不了一个大男人撒娇，她朝他尴尬地笑笑，以为他明白了，只见他果真明白了，双手一拍“好，就这么定了，苏莞同学，合作愉快哟。”
　　体委溜得很快，一阵风似的，苏莞将话噎回肚子，坐直，翻课本。
　　“你直接果断地拒绝，说你不去，不就好了。”
　　苏莞侧过头，身后的江珉眼神带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他的话，真的有点多。
　　她想了会，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朝他抿嘴笑了笑，转过头，听见后面懒洋洋地“又笑，腮帮子疼不？”
　　换来了苏莞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像小鹿一般受惊的眸子，江珉愣了愣，并未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失言的话，这奇怪的丫头。
　　前桌的万月打量了一会，轻轻扣了扣苏莞的桌面，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江珉只跟你说话唉。”
　　苏莞尴尬地笑笑，刚扯出笑便僵了一瞬，想着刚刚江珉的话，又收回笑，呵呵了两声，没有那个意思却显得无比敷衍。
　　万月看着她的眼，也没有误解，带着同龄女生的独特打趣方式“江珉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苏莞震惊地瞪大了眼，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僵硬了，她胡乱抓住了万月的手，结结巴巴却又很着急地解释道，“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讲。”而后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可能吓到了万月，颤着手绞在了一起，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眼瞳里竟充斥着恐惧。
　　万月的确是被吓到了，倏而反应过来，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他可是大名人，怎么可能看上我们这种的。”讲了也不可能有人信吧，开个玩笑这么夸张，怪不得没人接触，真是个怪人。
　　苏莞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对不起，对不起。”
　　万月转过了头，翻着白眼，她就不应该和这个看上去有点神志不清的女生沟通，服了，怎么会有这种奇葩。
　　江珉别着手歪着头，刚想用笔帽戳她，想到之前她那么大的反应，伸出的又放下，用手背轻轻碰了苏莞的背，女孩轻微的颤抖，微侧过头。
　　“你……”
　　“你不要再跟我讲话了，求你。”苏莞轻声道，低诉得让他有些恍惚，彷若啜泣。“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放学后。你别再整我了，求你了。”
　　江珉不知哪儿惹了她了，既觉莫名其妙又觉恼怒，无名火冒了上来，他向前倾着身体，贴近苏莞的耳朵，故意使坏“就不。”

　　体育课。
　　打巧和校花那个班凑在了一起，女生叽叽喳喳围着沈清琪，兴奋地讨论校花今天用了哪个牌子的护肤品。
　　沈清琪笑的优雅又官方，不远瞧见了一个人坐在主席台上的苏莞，戴着耳机，看着远方，目光呆滞。
　　曾经也有一个人同她开过那样的玩笑，那是她玩的很好的朋友，那时的她是什么样的反应呢，少女的羞涩，被人暗恋的虚荣和自以为是，又或是官方地笑着，因为她足够优秀，所以这一切都太理所应当。曾经她有无数个玩的很好的朋友，该把她踩在脚底的时候，一个都没落下。她惧怕再经历一遍这种事，所以她杜绝了一切有可能的开始。她没有命再支撑她再死一次了。
　　“苏莞？”沈清琪弯着腰，甜甜地笑“没认错吧？”
　　苏莞朝她友好地笑，扯着嘴角点头。
　　沈清琪在她旁边坐下，寻着她目光的方向，一脸不解“看什么呢？”
　　“人。”深秋的风把她的脸蛋吹的有些红，可她的眸光依旧清冷“人到底可以有多坏。”
　　面对她的答非所问，沈清琪却并不诧异，她皱着秀气的眉，认真思考后可爱地歪头“大概没有办法定义吧。”
　　苏莞看着她的眼，大而有神，张扬迷人，“接触我来接触江珉，不高明。我跟他，真的不熟。”
　　沈清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嗯……谁说我是来问江珉的，我就是想认识你来的，不过，你从前也是这样的吗？”
　　苏莞并未作声，疏离而友好地微笑，沈清琪也不觉得尴尬，不远方传来女生的阵阵惊呼尖叫，她踮脚望去，转身朝她迫不及待地炫耀，眼里满是自豪“江珉，肯定是他又赢了。”
　　还说与江珉无关，这种瞎话。“我不会帮你追他。”
　　沈清琪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嗯？”
　　“你们很配，你自己追会追的更快，他呆不久了。”
　　沈清琪噗嗤笑“苏莞，你真是一如既往地有意思。”
　　说完便走人，苏莞看着她这背部线条完美的弧度，恍然间竟觉得有一丝眼熟。

　　放学之前江珉没有再找她搭过一句话，收拾书包也是极快，苏莞见他快步离开了教室也抓紧了动作，走出了门，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果然找不着人了。
　　她有些懊恼，垂着脑袋走着，未出校门便看见那高个子白皮肤唇红齿白的少年斜倚在校柱旁，一阵惊喜，刚想唤他的名字，他却转身抬脚就走人。
　　苏莞跟了江珉一路，男孩腿长个子高，走起路来极快，苏莞走着小跑着才勉强跟着不掉队，也不知道他的火气什么时候能消掉，她不敢尝试去叫他停下来。
　　江珉突然的一个急刹车，苏莞没停的住，嘭地撞在了他的胸前，“对不起对不起。”
　　“你跟着我干什么。”
　　苏莞不敢看男孩冷冰冰的脸，她低头比划道，“你是不是收到过一个笔记本。”她指指自己的背包，“这个同款花式。”
　　江珉环着手臂，盯着她看“你寄的。”
　　苏莞闭着眼，干脆一口气讲出来“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是这些看着有些荒唐的内容，的的确确都说我自己梦到的，你可能会觉得我脑子有问题或者电影看多了什么的，我可以理解，正常人的反应，但你未来的路不好走，所以希望你注意，希望你能够好好地生活。”
　　江珉听着有些懵，他重复了一遍，带着奇怪的语气“你说你是梦到的？我的未来？”
　　苏莞道“是的。”
　　江珉掏出了那本笔记，翻了又翻“我一直觉得后面像是被故意抹灭掉了，显而这是真的。”递给了苏莞。
　　熟悉的字迹，却在十八岁后戛然而止，突兀又自然。苏莞翻了好几遍，满脸撼然，与江珉四目相望，大眼瞪小眼。
　　“我先不管你这什么奇怪的梦之类的，这后面的，我的将来，你说你也梦到了，那是什么样的……”
　　苏莞急急打断“没关系，我再仔细想，我给你尽量回忆起来再重写给你。”
　　江珉无语，低头凑近“蠢。那是什么样的根本就不重要了，你没发现吗，因为从遇见你，再到我追到这里，已经完全，不按原来的轨道走了。”
　　“再说，你确定，你还记得清吗？”
　　苏莞瞪大了眼，竟真说不出来一个字，现在再回想，一切细节好像不留痕迹地被清空了一样。她下意识脱口而出“那既然这样……你不就更没理由留在这了么。
　　江珉有些恼“你怎么就这么想把我赶走，我在这怎么碍着你眼了我。让让让。”
　　因为你会搅乱我的生活。苏莞那句话没有说出来，也许这不算坏事。她并非没有想过改善她现在的生活状况，别人她都不能信，如果是江珉的话，虽然她没有搞明白为什么他执意要在南京读书，但他需要她的帮忙，他有只有她知道的秘密，那她是不是可以相信他不会背叛她，自私是自私了点，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稍加利用换来本属于她的生活的话，也不算过分啊。
　　只是。苏莞看着少年扬长而去的高挑背影，可惜这原来毫无关联的两个人生，怕是要因为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搅乱在一起了。
　　江珉随手拦了一辆的士，坐好了回头看，苏莞还站在那里发呆，他看得有些闷，不知道怎么就是浑身不舒服。按那上面来的话，你哪儿来的未来啊，又笨又蠢一根筋的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