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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首徒 ...

  •   晚些时候,陈故召集了所有子弟在朝阳宫正殿,提前举行启用仪式。

      陈成珏和陈唤站在一起,看着台上脸上阴一阵晴一阵的陈烈直想笑,袖箭里的粉末装的是痒痒粉和辣椒面,洒在脸上和眼睛里滋味可想一般。

      众人行过礼,陈故陈烈祭拜过先祖,陈故缓缓开了口:“太华宫所有子弟听令!”

      “弟子在,请师尊吩咐!”众人齐呼。

      “我太华自立世以来,共经一百零七载,三代家主,数万子弟共同奋斗才走到今日,我即位家主已三年,按照先例应该确认亲传子弟人选,经过深思熟虑,现确认连清疏、陈兴道、陈成珏为我亲传子弟。”陈故郑重庄严道。

      “弟子明白!恭喜师兄、师弟。”众人齐呼。

      “连师兄、陈师兄的为人你们本就了解,我在此不多赘述,至于陈成珏,他是我第三个亲传弟子,也是我此生最后一个徒儿,但他尚年幼,有诸多不得体的地方,还望大家多多指教。”陈故向众人微微欠身行礼道。

      而后转身,跪于“行为世表”的匾额下,神情庄肃:“巍巍华阴,百年基业,列位先祖,诸天仙神,弟子陈故在此起誓,此生必尽心竭力、宽容大度,上传遗训、下领子弟,护我太华百世荣光,护我大楚福祚绵长,弟子所立亲传人选,皆是经过细心考量,愿先祖保佑三人,敦厚仁慈、济世匡时、不遗余力,弟子陈故谨拜。”

      “请先组佑我太华百世荣光!”众弟子齐呼。

      “先祖在上,弟子奏明亲传,但今日还要行罚,请多多见谅。连清疏、陈成珏、陈唤三人出列。”陈故起身,叶眉颦蹙,怒道:“你们三人,无视宵禁,在梦潭幽会女子该当何罪?”

      “师父息怒,是我让他们二人去的,但我们并未幽会女子。”连清疏立即跪地行礼,但仍不卑不亢道。

      “放肆,你师叔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陈故用手指了指面前的连清疏,作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师父,连珩他可是这宫里最清身洁己、坦坦荡荡之人,与女子私会?说出去谁信?”陈成珏原是跪在地上,大大咧咧起了身,回身扫视一圈众人,满不在意道。

      “不是他,那便是你俩了,他大约是替你们打掩护,反正你们三个串通一气、违反宫规,不能不罚。”陈烈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师叔,您擦亮那双老眼昏花的眼睛看看,我,陈成珏,今年十岁,与女子私会?我是去找娘吃奶不成?您编故事好歹有个限度!别信马由缰毁我一世清名。”

      “小犊子,你给我闭嘴,我与你师父亲自去看过,连清疏砍下来的那只手就是女子的,你还想狡辩!”陈烈气急败坏,像是要把眼前的陈成珏吃掉。

      “师叔,您又说我们与人私会,又说我们砍了女子的手,难不成我们私会不成恼羞成怒?”陈成珏怒极反笑。

      “也未尝不可能啊!”陈烈缓缓道。

      “小珏儿,别说了,师父师叔,都是弟子的错,此事跟大师兄和师弟无关,虽说我们确实不是去幽会的,但那女子印记确在我身上,弟子不狡辩,还请师父师叔降罪。”陈唤扯扯还想上前理论的陈成珏,自己跪下叩首道。

      “逆徒,事已至此,还不知错!”陈故指着站得笔直的陈成珏喊道。

      “陈唤,你干啥,那女子与我们何干,你认什么罪?”陈成珏一脸懵逼,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唤和一脸淡漠的连清疏,又转头看看殿上的怒不可遏的陈故和暗自窃喜的陈烈,忽然仰天大笑,“要我认,不可能,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就算我是去幽会的,也不是那个水蛇一样住在潭底令人恶心的女人,霞姿月韵的连珩不要,我会看上一个女人?”

      “逆徒!还不跪下!”陈故看着桀骜不驯的陈成珏,怒道。

      “就不跪,要罚快罚!”陈成珏一脸不屑道。

      “好好好,来人,将连珩当众鞭笞六十,让陈成珏跪在先祖牌位前跪到认错为止!”陈故捂着心口,似是气得不轻,怒道。

      “师父,我陪小珏儿跪!”陈唤恳求道。

      “好好好,你俩都给我下去!”陈故拂袖而去,剩下众人看着陈烈行刑。

      两米长的银鞭,鞭身满是倒刺,陈烈又内功深厚,一鞭下去皮开肉绽,但全程下来,连珩一声都没吭,行刑完毕,整个白衣已经被染成血色,但他还一脸淡然,起身吩咐众人道:“都下去吧,今日两日休息结束,明日早课照常。”

      一群人终是散了,也不知带着窃喜还是羡慕还是惊骇。

      第二日早课,连珩一袭黑衣,早早坐在了讲授堂。

      课间与人对武,也好似个无事人,轻轻松松赢了,只是出剑时明显有些迟缓,不知是不是背伤所致。

      朝阳峰,刻义堂。

      陈成珏和陈唤早在此跪了整整一夜。

      “你为什么非要跟我来跪,是有多笨,现在知道腿疼了吧!活该!”陈成珏看着不停用手揉膝盖的陈唤,骂道。

      “你才笨呢,你早点认错不就好了,比狗骨头还硬!我还不是不放心你,你这个性子啊早晚吃苦。”陈唤推推一旁跪得笔直的陈成珏,笑道。

      “狗骨头硬不硬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吃过?”陈成珏打趣道。

      “你管我呢!先想想自己吧!又臭又硬,还敢跟陈烈师叔结仇,我要是师叔你早死了八百回了。”陈唤叉着腰,戳着陈成珏的小脑袋。

      “死就死呗,我死了化成厉鬼咬死他。”陈成珏笑嘻嘻道,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完把自己的小脸送了过去。

      “你干嘛,小珏儿?”陈唤好奇问道。

      “你不是想戳吗?给你,就一下。”陈成珏瞟了他一眼。

      “好的好的,我先准备下。”陈唤一听此话,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把手在身上抹了一下又一下,过了好一会,才用一根手指头戳了戳陈成珏的脸,软软的一下,陈唤感觉自己的心都融化了。

      “好软啊!小珏儿,你的脸真软。”陈唤一脸幸福道。

      “你给我闭嘴。”陈成珏黑着脸。

      “真的很软,不信你自己摸摸。”陈唤一脸享受地又摸了摸。

      “你别给我评价!闭嘴!再说话我打死你!”陈成珏将脸扭到一边,气冲冲道。

      “但是真的很软,很温暖啊!”陈唤暗暗笑道。

      又是一天。

      陈成珏和陈唤感觉两条腿都快跪断了。

      晚上,陈故悄悄进了刻义堂,将惊醒的陈唤放出去了,自己抱着明明已经睡着但仍要跪得笔直的陈成珏坐在地上。

      “你个孩子,就你最犟,跟你师叔道句错会怎样,一点台阶都不给我下,你让我怎么办?”陈故揉着陈成珏僵硬的腿,心疼不已。

      坐了一宿。

      陈成珏醒来一睁开眼,将圈着自己的陈故一把推开,又在牌位前跪得笔直,一言不发。

      “纵儿,纵儿,你理理师父!”陈故扯扯陈成珏的袖子,一脸着急道。

      “你答应过我什么?”陈成珏冷笑一声。

      “纵儿,师父从头到尾都相信你的。”陈故将陈成珏扭着肩膀转过来,看着自己。

      “那你还鞭笞了连珩,罚跪了我和陈唤?”陈成珏反问道。

      “我罚你们,一来是为了让你师叔消气,二来纵儿你们真的没做错什么吗?”陈故站起身,冷冷道,“太华宫子弟,无论道法如何,从不暗箭伤人,你身藏袖箭短刀,意欲何为?此一错也;太华宫子弟,从不连累他人,从来都是只身犯险,你明知外出有险还拖上陈唤,此二错也;连珩他贵为大师兄,不守门规,深更半夜溜出宫殿,带着你们两个忤逆长辈,此三错也。”

      “师父,那面对武艺高强,胜算全无的敌人,不得暗箭伤人,逃跑不能,也打不过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吗?此一不合情理也!

      太华宫从来只可共富贵不可共患难吗?一人只身犯险,两人或有胜算,难道只能一一送死,不能成群结队吗?此二不合情理也!

      古人常说娶妻娶贤,拜师也是一样,我们看您品行高洁才追随您,至于师叔,性格暴戾恣睢,不肯放小辈生路,赶尽杀绝,难不成还要为他马首是瞻,对他毕恭毕敬,此三不合情理也!”陈成珏甩甩衣袖,站起身来,目光直直望向陈故。

      “你师叔只是对女子有所偏见,外加严厉苛刻点,何曾暴戾恣睢?何曾赶尽杀绝?即便是对女子有所偏见,也是情有可原,心病所致,所以你就不要与他一般计较了吧。”陈故似是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岔开话题。

      “我与他计较?是他咄咄逼人,紧咬不放,是他非要惩戒我们几个!”陈成珏怒目圆睁,似是真的生气了。

      “纵儿,你可知你师祖当年为何砍断栈桥,与外界断了音讯,强令子弟不得随意下山?”陈故拉起陈成珏的手,讨饶般的拍了拍,领着他来到了陈师牌位前。

      “听说是因为世人不解太华意趣,有所误解,师祖伤心所致?”陈成珏回道。

      “其实这只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真正的原因是:当年门内有一子弟喜欢上了上山参观的女客,两人私相授受、暗通曲款,深夜在梦潭苟且,被你师祖发现。”陈故缓缓道,面色凝重。

      “还有这样的事?”陈成珏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想不到居然是因为这样太华宫才不得不暂避江湖。

      “那女客当即就被赶下了山,那个子弟因为触犯门规被你师叔一掌打死,听说心爱之人被打死,那女子后来找你师叔复仇,但也被打死了。”

      “师叔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偏要将人打死?”陈成珏打抱不平道。

      “其实为了太华声誉,打死也就死了,原本没什么,但那个子弟原不是一般人,是你师叔最得意最疼爱的徒儿,也是他此生唯一一个徒儿,此后你师叔便有些神志不清了。”陈故苦笑道,似是提起了什么伤心事。

      “此言当真?”陈成珏好奇道。

      “我何苦把太华宫的丑事当做哄你开心的筹码呢!”陈故严肃道。

      终于知道陈烈为何讨厌女人了,那女人虽是他徒弟的心爱之人,却让他失手杀死自己最疼爱的徒儿,那种感觉肯定痛不欲生,陈成珏心里暗暗道,一时之间竟有些怨不起来了,愣在了原地。

      “所以,算为师求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陈故一把揽住面前的陈成珏。

      “好吧,只要他不找我们麻烦,我也懒得跟他计较。”陈成珏推推陈故,摆了摆手离开了。

      刚出门看见站在门口等待自己的陈唤,陈成珏一下子跑上前去,趴在了他背上,“阿唤,我出来啦,回家回家。”两个人一路嘻嘻哈哈就回朝阳峰了。

      晚上晚会,陈成珏瞟了一圈没瞅见连清疏,偷偷摸摸从会上溜了,一转身进了慕贤宫。

      三清居。

      陈成珏刚进门,恰见连清疏脱了外衣趴在塌上,阿祈咬着药瓶子正在给他上药。噗嗤一声笑了,“连珩你怎么落魄成这样,欺负一只狼给你上药。”

      陈成珏来到床前,从阿祈嘴里掏出药瓶,坐在床边,小手轻轻按在连清疏的身上,“你说你武功那么高,干嘛白白站着给他打,细皮嫩肉的打成这样,该多少姑娘心疼啊!陈烈个老匹夫!看我以后怎么教训他。”

      “你急了?”连清疏扭头抓着他的手,将他带得离自己近了些。

      “我急什么?还不是你嘴笨心软不会说,我怕你受委屈啊!”陈成珏推推连清疏的手,低着头道。

      “我不会受委屈,反倒是你嘴硬心软伶牙俐齿才讨不到半分便宜。”连清疏起身敛了敛衣服,淡淡道,随后从枕下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你膝盖受了伤,自己拿回去涂上。”

      陈成珏也不客气,接了瓷瓶回身就要走,连清疏忽然一把扯住他,“陈成珏,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神情郑重,不知何故。

      “连珩干嘛,你撒开手,别以为救了我就可以得寸进尺啊,我可没忘梦潭是你诓我去的。”陈成珏闪闪躲躲连清疏目光里的灼热,一甩袖子那只手就那么滑了下去。

      “好,陈成珏,既然你如此健忘,此事之后,你我两不相欠,你日后离我远一点,若再敢靠近我半步,我就把你杀了喂狼!”连清疏转过身去,手一挥,门“砰”就关上了,留陈成珏一人在门口发愣。

      这人一惊一乍有毛病吧,前几日上赶着约人出去,说翻脸就翻脸,太可怕了,只当大爷稀罕你,陈成珏挥挥手,把瓷瓶顺手一丢就进屋去了。

      此时,梦潭。

      “一个连清疏都搞不定,废物!废物!本君要你能做什么?”黑色斗篷将来人遮的严严实实。

      “主子主子,阿云错了,阿云再也不敢了,阿云保证下次一定替您杀了连清疏。”头发零散滴着水星的女子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一抬头只看见一双鱼眼,那女子声音尖细,如同鬼魅。“废物,你还是滚去林惜音身边吧,告诉她最好安稳点儿,不然要她好看。”

      “是是是,阿云一定传达。”那女子飞身一闪,人不见了。黑色斗篷立在原地,盯着梦潭雾气,冷哼一声,整个人隐入了夜色。

      夜半,狂风大作,山雨欲来。一个白色的身影伏在草地上细细摸索着什么,直至大雨倾盆,才恋恋不舍离开。

      自此,连清疏跟陈成珏,陈故的大弟子和小弟子,算是莫名其妙反了目,陈成珏倒是无所谓,依旧四处惹是生非、打打闹闹,连清疏却是大变,比之前更沉默寡言,也愈发冷若冰霜。他不喜结交,总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不得已非要说话,也总言简意赅,一击毙命,没有语气词,没有多余字眼,仿若一具行尸走肉成了精。

      陈成珏偶尔也去招惹他,但他总视而不见,三年了,跟陈成珏说过最多的八个字就是“顽劣不堪,简直胡闹!”这还是心情好的时候,心情若不好,直接熟视无睹扬长而去,或是一个冷冷的眼神杀,让陈成珏感觉自己被凌迟致死。

      陈成珏三年里将他们那日的对话翻来过去想了八百次,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哪里惹恼了他,若是责怪自己不记得他,可陈成珏搜肠刮肚,两世回忆拼在一起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他,他那冲天的怨气,让陈成珏搜寻时连女的都没放过,细细数了一下,看自己有没有辜负过哪个痴情的姑娘,可是寻遍记忆,始终一无所获。

  • 作者有话要说:  阿珩原以为陈成珏重生之后会记得他
    所以才显得有点偏执和无理取闹
    大家莫怪莫怪啊
    体谅一下等媳妇等了多年的心情
    顺带祝大家七夕快乐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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