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爱》半斤红妆

35、不舍得

　　董乙的办事效率很高，手段也很直接。

　　路边下车在便利店买了三瓶冰水，上车关上车门后对着昏迷中的男人当头浇了一瓶，男人哆嗦了一下，只半睁开眼，意识迷糊。第二瓶刚打开接着浇，一半还没用上，人就清醒了六七分的样子，随即自己扒开车门在路边吐的一塌糊涂。

　　狗命肯定是无虞的，但轻微脑震荡跑不了，董乙秉着人道主义准备先把他扔医院，打电话过来问问两人的意思。”

　　纳兰葬花在阳台接完董乙的电话回到客厅后如是说道。

　　谢尾萤此时还裹着被子躺在沙发上，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她的睡姿也换了两三个，这个时候头发凌乱睡眼惺忪的侧卧着，单凭脸完全看不出一点白天在公司时利落飒爽的样子。

　　“嗯。”谢尾萤拍着脑门打了个哈欠，指腹拭去了眼角的洇润。她随口嗯了声后，随后裹着薄被慢慢坐了起来。

　　“我没意见，按董乙的意思来就行。”她想了一下，接着道：“我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了，从来没见过那男人，他或许都不是这幢楼里的住户。一事不劳二主，你让董乙稍带手做做他的思想工作，最近最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他。我这次是被你灌了酒了，没把握好力度，再有下次，我怕我会忍不住直接让他脑袋开花。”

　　纳兰葬花闻言道：“人家都是酒后行凶，事后哭丧着脸悔青了肠子，你这倒反过来了，怎么，还嫌下手轻了？”

　　谢尾萤觉得口渴，起身到小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水还没入口，终于有了点主人家的自觉，顺手给纳兰葬花也倒了一杯，递给她后，道：“对于这种人，就得一次性把他打疼，要不不长记性。”

　　纳兰葬花接过杯子没有喝，捧在手里好奇问道：“所有搭讪的男人在你这都这下场吗？”

　　“搭讪？”谢尾萤猜测她肯定没看见男人之前猥亵的举动，否则单单同为女人肯定都说不出这般云淡风轻的话。

　　“月黑风高，蓄意接近一个醉酒的女人，你不会觉得他只是简单想要搭个讪吧？”

　　纳兰葬花喝了一小口水，喉咙动了下，低头不置可否。

　　她不是象牙塔长大的单纯孩子，也早没了诸多天真想法。

　　男人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管怎样这次麻烦董乙了，回头你帮我道声谢，过几天有空请他吃饭。”谢尾萤想起那个猥琐男人就觉得膈应，心理和生理两个方面。

　　“好。”

　　事情这样差不多就算是解决了，纳兰葬花也没有了继续呆下去的理由。她放下手上印有人间至味是清欢七个水墨字的卡通杯子，转身向外走去，只是手都碰上门把手了，又被叫住了。

　　“帮个忙呗？”

　　“什么？”

　　“帮我挂下窗帘。”沙发再舒服，终究不是睡觉的好地儿。她自己醉酒不愿意多动弹，就只能劳驾和她喝一样多却丝毫不显醉意的人。

　　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纳兰葬花还是乐意效劳的。

　　“你这窗帘，挂和不挂好像没多大区别吧？”

　　早上拆窗帘时用的小梯子还在，纳兰葬花踩在上面挂好后抖落着手中的布料，得出自己的结论。

　　“哪有那么夸张，只是有点透光而已，遮挡下还是没问题的。”

　　“精装房还赠送窗帘？”

　　这是嫌弃手上窗帘质量的意思了。

　　谢尾萤懒懒道：“我自己花银子买的的。”

　　“你还挺会省事。”客厅的窗帘轻薄透气也就算了，卧室的遮光效果也没见更好。虽然颜色不同但布料都一样。

　　“我这屋里没装小台灯，半夜起来上卫生间不方面，有点光晕的话省的开吸顶灯刺眼，严重影响我睡眠。”

　　“这样就不影响睡眠？”

　　“习惯了呀。”

　　纳兰葬花把梯子放回原位，合上窗帘后，径直往门边走，站在床位的谢尾萤走到门外，本以为会跟在身后一起出去的那人却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自己留在了卧室。

　　谢尾萤回头，对着关上的卧室门懵了一秒。

　　莫名其妙。

　　等了十来秒，门还是没开，谢尾萤不知道她在里面搞什么名堂，不过都无所谓，反正今天早上上班前她刚打扫收拾过，绝不会出现什么没来得及洗的内衣袜子。

　　想到这儿，谢尾萤忽然记起了前几天网上爆料的明星床垫事件，随即对着门缝玩笑道：“我卧室最值钱的东西是床垫，正宗德国手工货。不过那玩意太大，当初为了把它从楼下请上来，两个黑心的师傅收了我六百块钱，你一个人恐怕弄不走啊，要不要我进去搭把手？”

　　“不过我现在还有点头晕啊，不太想动弹，要不给你叫了货拉拉吧，有言在先，运费得你自己……”。门从里面打开，谢尾萤的声音戛然而止，最后一个“付”字硬生生的哽在了嗓子眼。

　　这人关门开门都一样，突兀。

　　谢尾萤歪着脑袋朝房内看了看。

　　“放心，你房里值钱的不值钱都在。”

　　谢尾萤噗嗤一笑。随即手指一伸，指向床头，玩笑道：“我床头的黄玉葫芦本来是两个的，现在就剩一个了。”

　　纳兰葬花看向床头，果然看见一个精致的玉葫芦，刚关门关灯后，想着着看下窗帘的遮挡效果，仅在大件上一扫而过都没注意到这个小物件的存在。

　　她走过去，拿起在手里看了看。

　　葫芦很小，高度只有五六厘米，周身光滑细腻，没有一点花纹镂刻，相比于当摆件，显然更适合把玩。

　　“这是玉的？”

　　“当然。”

　　“怎么得来的？”

　　“贩子摊上淘的。”

　　纳兰葬花又仔细看了两眼，材质一半，品质中下，属于行家看不上，门外汉看不准的。她一边看一边问：“花了多少钱？”

　　“也没多少吧。”谢尾萤倚在门框上想了下，左手食指勾起，比划了个数字。

　　“九万？”纳兰葬花对玉没什么研究，也没那个慧眼能估得出它的大概价值，只对着她比划出的数字随口瞎问。

　　“多了一个零。”谢尾萤笑道：“我看着像是人傻钱多的草包冤大头吗？”

　　不管九万还是九千，对两人来说其实差别都不大，不过同样的东西，花九千总比九万来的让人愉悦，就当是捡了小漏。

　　纳兰葬花把葫芦握在掌心，上下看了她一眼道，嘴上言不由衷打趣道：“一点点吧。”

　　“你礼貌吗？”谢尾萤走进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双肘后撑，仰着脸不满道。

　　被质疑没有礼貌的人一只手搭在梳妆台上，腰背虚倚着桌子，低头摩挲着另一手掌心中沁凉的玉葫芦，抬头问道：“能送我吗？”

　　谢尾萤意外的抬眼，还没彻底读懂，又听她道：“就当生日礼物好了。”

　　谢尾萤愣了愣，看着柔和灯光下纳兰葬花清冷如玉的脸，想要拒绝的话在嗓子眼一下堵住了，她假意咳嗽了一声，说：“你要是喜欢这东西的话，改天我淘一个更好的给你。”

　　怕她误会，谢尾萤道：“这个其实是我淘的原石，自己瞎做的，做工粗糙，也不是什么好玉，不大配你。”

　　自己做的？这个纳兰葬花真没想到，她主观性忽略掉最后一句，笑道：“你还有这手艺？”

　　谢尾萤懒懒的顺势躺床上，“一个小爱好而已，称不上什么手艺。”

　　“没什么配不配的，我就想要这个。”

　　谢尾萤两眼看着天花板，有些犹豫。

　　她年前早墓园第一次见到纳兰葬花，站在台阶上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时，心底就笃定的觉得，纳兰葬花这样的人，应该配最好的东西。这会儿，一个粗制滥造的玉葫芦，总觉得配不上她。

　　“舍不得？”

　　她低声道：“我自己做的东西很少送人的。”

　　纳兰葬花静待下文。

　　谢尾萤在床上换了个姿势，单手支起脑袋望着她，狡黠道：“除非你把那方歙砚也留下。”

　　纳兰葬花心下微动，轻声道：“这么执着的要把它送我？”

　　“主要是我自己用不上，留着落灰的话太糟践了。”

　　“可以留着送别人。”

　　“我挑了好久的东西，不舍得。”

　　纳兰葬花被她不经意间的话取悦到，唇角带笑，柔声道：“给我就舍得？”

　　“好马配好鞍嘛。”

　　这话糙了点，但听着很受用，纳兰葬花欣然点头，算是笑纳了那方歙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