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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

  •   “嘎吱——”

      门被打开。

      光久违地照进了昏暗的房间。细腻的尘粒在浑浊的空气中飞舞。充斥着腐烂气息的房间黑洞洞的,里面一切精美昂贵的物品都被蒙上一层寒冷的光泽。

      一个男子颓废地伏在床榻边,一遍遍抚摸着榻上的头枕、丝被,将头深深埋入里面,狠狠吸着残留在上面的气息。

      男人感受到有人靠近自己,他向背后的人吼道:“都说过了,谁都不要进来!”

      接近自己的人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止步,而是更缓地靠近了他。

      脸被温暖的手指触碰,男人迟钝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阿夜……”

      男人猛的抓住那个人的手,站了起来,眼瞳突然被某种东西瞬间点亮,痴狂地看着那个人。

      “霓儿!”

      央夜一把将眼前的人狠狠嵌入怀中,生怕他下一刻要化作烟云消失了一般。

      “霓儿,霓儿……你回来了,这可是我的幻觉”央夜攥着斑霓肩膀的手因为激动而不住颤抖起来。

      “阿夜,是我回来了。我答应你,我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央夜舒缓地放开斑霓,深深地望着斑霓的眼睛,“你唤我‘阿夜’,真好听,能不能再唤我一声。”

      “阿夜。”

      “再唤我一次。”

      “阿夜。”

      “我还想听。”

      “阿夜、阿夜、阿夜、阿夜……你让我唤多少次都可以。”斑霓温柔地望着央夜的眼睛,将手轻柔地抚上央夜的脸庞,擦拭掉从央夜眼眶里流下的泪花。

      “以后,让我在你心里一直陪着你,可好”

      央夜的眼神逐渐迷离。

      “好。”

      斑霓绽开了让央夜心动的微笑。

      斑霓轻轻地在央夜唇上落下薄薄的吻。

      在床榻上,瓣蒻脸上尽是被强制压抑住的担忧。

      央夜昏睡在床上,而榻边有一人双手结印,在给央夜施术。

      “现在怎么样了?”瓣蒻见他停止施术,焦急地问那人。

      “我的锁心术一向很厉害,现在已经锁住了他对那个斑霓的感情,以后两人见面,央夜不会再有情绪上的拨动。”

      瓣蒻听后长舒一口气。

      “师哥,今日你能来帮我,瓣蒻在此谢过。”

      瓣蒻的师父戒螭座下二弟子姣敷,擅长心控。姣敷长着一张雌雄难辨的面容,笑之中透着几分妖媚,行为甚是不检点,在三羽宫中时候就喜欢勾搭别的女弟子,在宫外又捅出过大乱子,所以被戒螭一气之下轰出了三羽宫。

      瓣蒻本不想请姣敷帮忙,但是那夜,自己主公央夜在斑霓逃出后,呆呆地望着远处杵了许久,后来倒地不起,被慌张地抬进屋子后,自己也贸然施术唤醒。但是央夜受到的打击太大,他的心防瓣蒻无法攻破再将其唤醒。不得已,才请求姣敷。

      姣敷盯着昏睡中的央夜,啧啧道:“没想到你家主公竟是个痴种。”

      瓣蒻望了一眼床榻上的央夜,道:“师父,他老人家最近可好”

      姣敷轻笑,“我怎么知道。我早就被三羽宫逐出好几十年了,他怎么样已经跟我没有任何瓜葛了。”

      瓣蒻垂眸不语。

      “师妹啊,你若是心疼师父,不想走师父的老路,现在也该抽身了。”

      瓣蒻看向姣敷,姣敷被她突然犀利的眼神瞪得不敢继续说下去,只能捂嘴掩饰,“我可不是心疼你们两个,我可是怕三羽宫的法部后继无人了。现在师父像样的弟子,也就剩你一个人了。大师兄疯了,三师妹大逆不道,四师弟又不知所往,我也是被逐出师门,这辈子算是回不去了。师父状态也不好,法部就剩你这棵独苗儿。你现在好生掂量着。”

      三羽宫分三部,天部、人部、法部。天部掌世间万物轮回之理,可以探算天命、生死夭寿;人部掌人的修行,生筋练骨,得飞升之道;法部掌国之法度,专攻谋算。

      法部弟子虽多,但拔尖的寥寥无几。加上法部弟子修行权谋,修行其中难免触碰狠辣绝世之手段,修行者难免心智受其戕害,孤僻怪性,性情大起大落。

      瓣蒻的师父戒螭就是难以疏通心结,被爱所困,至今都没能释怀,郁郁此生。

      姣敷也就是那个意思,修行虽归为修行,但是一旦用在实事上,就已经回不了头了。就像教你去狩猎的技巧后,让你去真正猎杀之时,可下得去手一旦下手了,便要学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接受狩猎,直到你能心无波澜地看着生命在冰冷的箭下逝亡。可否能接受

      “既然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我已经不能抽身了。”瓣蒻淡然道。

      “我可清楚你为什么要留在央府,不就是为了师父吗。但是他老人家现在要什么,他自己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姣敷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姣敷绽放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斑鸩是斑鸩,斑霓是斑霓,别看他们爷俩长得相似,可性情却是天壤之别。拆西墙补东墙这种事情,还是别做了。而且,要小心点,我看斑霓可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现在的他,可巴不得你们找到他呢。”

      瓣蒻皱眉,“你知道些什么?”

      姣敷笑得很无辜,他两手一摊,道:“我都说了,离开了三羽宫那么久,师父的事情也是后几年才知晓的。而且我已经退出了,不再会过问是是非非。”

      瓣蒻儿时,在三羽宫做弟子期间,就无数次听人谈起过她有个二师兄。那人天资聪颖,和戒螭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如果不出意外,他将继任下一届三羽宫三宫主的职位。

      瓣蒻不知道姣敷能做到哪种程度,但是听了他的话,隐隐觉得,姣敷是在暗暗点示她,绝非真的随便胡诌戏弄自己。

      听姣敷的口气,怕是自己的想法早就被他看透了,想必也了解到师父戒螭现在的模样。

      但是,她不能就此收手。

      瓣蒻叹了一口气,“你若是还有一点点的挂念,就去看看师父。”

      “我去看过了,他老人家现在乱糟糟的。我要去劝他的时候,这老头子竟然还打了我一掌呢。挨了这心窝拳,我可不想再吃一记。”

      那是你这小子说了什么不称师父心意的话吧……

      姣敷重新看向央夜,竟开始仔细端详起来。突然直呼起来。

      “像啊,可真像。瓣蒻你过来,瞧瞧他像不像。”

      瓣蒻心生疑惑,好奇地凑过去,道:“像什么”

      “你啊,都待在别人身边那么久了,还不知道像谁。你仔细揣摩,你家主公,像不像我们师父那个老头啊?”

      姣敷说完,咋咋嘴,“一样的蠢,一样的固执,还一样的痴心妄想。遇上谁谁就倒大霉。”

      瓣蒻无语地想转身。

      姣敷继续说道:“我那次闯大祸被赶出来的那件大事,也就因为遇到了这种人。也就只怪我命苦,结识了一个衣冠禽兽。我原以为是个知己,没想到他在我想离开一会儿回三羽宫之际挑断了我全身筋脉,废了我所有武功,将我囚禁起来,还天天喂我药让我每天神志不清。那些天我可真的是生不如死啊。”

      瓣蒻心惊。她从未听闻过,当年姣敷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才至于被三羽宫逐出宫外。

      姣敷抬头,望着房梁。

      “我至今还记得那恶心。在我耳边说那是为我好,他喜欢我,愿意一生来照顾我保护我,只求我不要离开他。我刚开始,会在我神志清醒的时候大骂他禽兽不如。后来我发现,每当我义愤填膺骂他的时候,他都会望着我笑。我认定那个人绝对是个疯子。我也渐渐学乖了,不跟他理论了,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他以为我被关疯了,或者真的回心转意了,就放了我出去,给我换了个更舒服的地方。我就在那个时候,把他杀了,逃了出来。”

      姣敷语气很缓很缓,像是在诉说一件别人的事情。

      “知道我那时被关在哪里吗?每天都被强迫做什么事吗?能理解我每天忍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感吗?那时候真的是绝望透了。我以前是什么人我那个时候是什么人呵呵。”

      “那个人毁了我……竟然还有脸说爱我……”

      姣敷淡然地又望向床榻上的央夜,但是眼里燃起了莫名的猩红。

      “立刻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我杀了他之后,一个人,带着一身的伤,每天各种逃脱追捕。瓣蒻,你能想象吗?一个三羽宫弟子,堂堂三宫主戒螭的二弟子,钻过狗洞,睡过猪圈,跟狗抢吃的,还藏在粪桶里躲过追兵。最后,我也是在我回三羽宫的路上听说师父把我赶出去了……”

      听姣敷那些话,瓣蒻心中无法言语的难受。

      姣敷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站了起来,换了另一种轻松愉快的口气,仿若刚才非人的遭遇不是自己所经历的那样,道:“我帮你,帮你锁住央夜的心,不是真的为了央夜,而是为了那个叫斑霓的可怜人。”

      “师兄……”

      “我现在很好,以前伤口溃烂的地方都好了,只是原来一身本事没了,现在就剩下一个脑袋还值钱些。我说过了,此生不会干涉这世道,我现在说这些只是让你更明白些罢了。”

      姣敷推门出去。瓣蒻依稀看到,有一个白衫男子在门口等他。姣敷看到那个人,笑了,笑得极灿烂。

      瓣蒻在想:姣敷,或许是他们之中,活得最清醒的那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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