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漫漫路消曦》思君无邪

35、你我、我你

　　唐语嫣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这个姓名。只是那一瞬间，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个人就是祁言。
　　祁言更是没想到，这副模样她应该没有见过才对，为何能认出他来？莫非……她早就知道的？也不是没可能，现在她是蒙山的道士，除妖除魔是她的天职，随便感应到周围有妖的存在不足为奇。
　　所以说……她是来杀我的？

　　两人相隔甚远，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向前一步，呆呆的站在原地。
　　“你真是……祁言？”唐语嫣再三确定。
　　祁言心知自己难逃此劫，还是会心一笑道：“你长大了呢……也难怪，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长大了。”
　　确定是祁言，唐语嫣惊讶到不晓得说什么，“我……你……我没想到，你是妖……”
　　祁言也不否决，“是，我是妖，雪妖。”
　　“你真的是……”

　　祁言微微点头，开始说起唐语嫣离开后的那几年……

　　“我等了你太久，以至于我的生命都快耗尽。于是，我离开了雪山，去了逸鲜阁。听闻，听了琴仙子的琴音，可以延年益寿、起死回生……我不知道这话是否属实，但还是想赌一把。”

　　逸鲜阁，阁外凉亭。
　　琴仙子似乎时时在此，凡是有外人来到逸鲜阁，看到的第一个人，必然是她苏璞。
　　琴仙子一生只有一把琴，而苏璞的这把琴是先皇留下来，后人几番转手，最终成她所有。也就是说，这把琴在她修仙得道之前就一直陪在她身边。
　　琴仙子的琴声有多妙？
　　传闻可以让人延年益寿、起死回生，原因没别的，正是因为琴音过于美妙，垂死之人也忍不住多活一会、多听一曲。不过，琴仙子做的最多的，是帮助那些病痛临死之人化解痛苦，安详的死去。
　　不过，传闻终归是传闻，都是人们编出的美好故事罢了。现实中的苏璞……是真的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但凡事有规矩，苏璞的规矩便是“若无让她信服的理由，绝不出一丝琴声”。

　　祁言奄奄一息的趴在逸鲜阁外的凉亭门口，呼吸微弱，身上的白色绒毛也被一路上的泥水弄得不成样子。。
　　苏璞微微一笑，轻轻的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抱在怀里。用手绢轻轻的拭去他身上的泥水，温柔的抚摸着。

　　“你叫祁言？这名字真好听。”苏璞抚摸着他的皮毛说。
　　“因为……是她给我的……”
　　“那你还想见到她吗？”苏璞问祁言。
　　祁言毫不犹豫，“想……每天都在想……我可是等她……等了好久好久……”
　　苏璞轻笑一声，转身走进逸鲜阁，“好，我帮你。只不过，整个过程可能有点久哟。”

　　“此逸鲜阁乃医仙长汀所有，而我只不过是他众多徒儿中的一个。要救你，光有我的琴声，是完全不够的。想活命，就得乖乖听话。”
　　苏璞的话语不带一丝情感，祁言默默地听完，陷入了一番犹豫。这个过程很复杂，会很长……到底会长到什么程度？会不会等到那一天，语嫣……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天上一天，凡间一年。
　　逸鲜阁处在仙界靠近人界的地方，也算是仙界，那这一遭，眨眼间就会是几百年吧。
　　见祁言久久没有作答，苏璞又说：“你放心，不会太久。治疗你的地方，在人界，你不必担心这一生你们会错过。”
　　“既如此……那我答应你们。只要能让我再见到她，什么我都愿意。”
　　苏璞咧嘴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唐语嫣眉头紧锁，觉得事情是那么不可思议。不过让她惊奇的不是祁言再次回到她的面前，而是这世间真的存在起死回生这等说法。
　　祁言稍稍靠近唐语嫣一点点，低垂下头，微弱地说一句：“所以，第一关来了……”
　　唐语嫣没听清，歪头问：“什么第一关？”
　　祁言连忙否认，“没，没什么……”

　　撇下之前发生的种种，两人结伴而行，返回洛阳。因唐语嫣突然接到任务，前往洛阳城参加法会。是很简单的法会，道家一般就派门中能力偏上的弟子参加。加之她在蒙山也有一定的名声，难得有如此出众的女弟子，不少江湖中人也想见上一见。
　　祁言也无处可去，只好跟着唐语嫣前行。
　　不知道是出去很久不见的缘故，还是两人都变了模样，这一路上，两人的话不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大多时间都是沉默。
　　也难怪，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唐语嫣，身边跟了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总会引起路人的眼光。减少交谈，就能减少猜疑，唐语嫣是这么想的。
　　可这终究不是办法，祁言的白头发太起眼了。
　　祁言是雪妖，妖的形态是白色的雪狐，在变成人之后，就少不了雪狐的白色，随之头发也就是白色的了。在一堆黑头发中间，一头白发着实不妥。
　　去到洛阳城的途中，会经过一座小镇。小镇人口说多也不多，大多挺朴实的。这要是贸然进去，祁言一定会被棍棒赶出来。
　　唐语嫣一把把祁言拖进旁边的小树林，拉着他蹲下，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一顶帽子啥的。”
　　“干嘛要买帽子啊？”
　　“你傻呀，你这一头白发，直接进去，别人非把你赶出来。”
　　祁言点点头，“行，那我等你……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唐语嫣拍拍祁言的肩膀，钻出树林往镇子走去。

　　可是，过了好久，她都没有回来。

　　因为等她等的太久，祁言总想着唐语嫣又走了，又不回来了。越想越难过，越来越心疼，按奈不住自己，不管其他的，直接走到镇子去找她。

　　“快看快看！这人竟然是白头发！”
　　“白发头？不会是什么妖怪吧？”
　　“不会，生的如此好看，绝不是坏人。或许是……生了什么病？”
　　“白头发？”
　　“怪人！”

　　不出所料的，这一身引起了一大波人潮。
　　祁言努力想挤出人群，可人真的太多，堵得水泄不通。他只好大喊：“语嫣！语嫣你在哪儿！”
　　没人答应，倒是周围的人停下了嘈杂。

　　“你在找人吗？”一位小姑娘问他。
　　“是的！她是蒙山的道士，大概一个时辰之前进的镇子。”
　　“道士？”另一位老爷爷说，“好想看到了，往南边去了。”
　　“她离开这里了？”祁言赶紧问。
　　老爷爷答道：“那倒没有，好像是往那边的裁缝店走了。”
　　突然，一位年纪稍大的女人说：“她已经走了。我是裁缝店的老板娘，她刚才是来过，不过来了买了一块布料就走了。”
　　祁言顿时乱了，不知所措。

　　“这样吧，你在一个地方等着，我们如果看到她了，就叫她来找你！”第一个小姑娘，提议道。大家都没有反对，连声说好。
　　祁言很感动，作揖感谢，“太感谢各位了，那如果大家有看到她，就说我在城门口等她。”

　　镇子名叫烟雪镇，烟雾飘渺、雨雪纷飞而得名。镇子不大，人大多善良。玉树长街的事故似乎没有影响到这里，家家户户的炊烟袅袅，茶叶飘香。小镇大多数人以种茶采茶为生，但又和莲塘不同，这里的茶叶大多卖给过路的喝茶人，或者留着家自己吃。
　　风景很好，祁言却无心欣赏。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人。
　　唐语嫣红着脸，笑着走过来，“你可真行，让全镇子的人找我。”
　　祁言闻声回过头来，一个箭步，抢在唐语嫣刚刚说完话时到她跟前，一把抱住她。唐语嫣立马愣住，双手一只拿着斗笠、一只拿着松花糕，无处安放。

　　“我以为……你又不回来了……”

　　唐语嫣松懈下来，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觉得你肯定等累了，还给你买了松花糕。”
　　“以后都不用买，别让我等太久，就好了。”
　　“好，我答应你。”

　　距离法会还有一月之久，从这里到洛阳最多三日的路程。两人决定在小镇住上几日，再继续赶路。令人头疼的是，镇子来人不多，竟连一间客栈都没有。还有镇长出来，想了个法子。镇子里有一间空屋，一直没有人住，如若不嫌弃，可直接搬进去。
　　眼看着天色渐黑，也只好住下。
　　镇子里的人都来了，帮忙把屋子打扫出来。镇长便拉着二人去镇子上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毕竟住进去终不能什么都没有。
　　唐语嫣一听这话，第一时间拒绝，“镇长，我们真的只是路过此地，借住几天就好，不必太多东西的。”
　　“房子自修好就没人住过，二位日后若还想回来，在这里安度晚年，有间屋子有何不好？”

　　安度晚年？！
　　唐语嫣不晓得再接什么话，不安分的手放在头发上左右摆弄，眼睛慢慢的飘过去看向身旁的祁言。
　　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见他笑了，唐语嫣也笑了。
　　一起安度晚年，好像也不错呢。

　　通过所有人的努力，在正式天黑之前，屋子被打扫出来，还布置的应有尽有，温馨了不少。谢过大家，众人散伙各回各家。
　　两人站在门口目送大家离去。
　　“这儿的人真好。”唐语嫣感叹道。
　　祁言偏头看着唐语嫣，“如果你喜欢，咱们以后就住在这儿了。”
　　唐语嫣一个坏笑，一巴掌拍在祁言的额头上，“谁要和你一起了，我还没成亲呢。”然后，转身走进院子。
　　祁言捂着额头，跟在唐语嫣身后。

　　天色不早了，两人也累了一天该歇息了。那么问题来了，只有一张床怎么睡呢。
　　“你睡吧，我地上铺垫草席也行。”祁言主动让出床位，主动提出睡地上。
　　唐语嫣不忍心，作为姑娘又不能说出一起睡这样的话，太不矜持了。

　　熄灭蜡烛，陷入安静。唐语嫣久久没法入睡，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翻来覆去好一会，还是没忍住去偷瞄睡地上的祁言。
　　人呢？
　　被窝盖得地方空荡荡的，只有中间一小团是突出来的。唐语嫣翻身下床，小心掀开被褥看看那一小团是啥。
　　唐语嫣无奈一笑，“早说你睡觉会变成小狐狸，咱两就一起睡了啊。”
　　她抱起缩成一团的祁言，回到床上。把祁言安顿好，双臂将他圈在怀里，终于安心的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