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漫漫路消曦》思君无邪

21、玉树、男孩

　　司阳推开房门时，路消曦趟在床的靠里边，貌似睡得很熟。轻轻关上房门走到床边，一只膝盖刚刚跪上被单，路消曦诈尸一般突然坐起来。两眼瞪着司阳，腮帮子鼓得满满当当。

　　“去哪儿了！”跟怨妇质问晚归的丈夫。
　　“上厕所。”
　　“上厕所要这么久吗？”
　　“走得有点远。”
　　“我能信吗？”
　　“不信你可以去我刚才解决的地方实地考察一下，我带你去啊。”
　　“……臭流氓。”路消曦一脸嫌弃，倒头继续睡。
　　司阳笑眯眯，“谢谢夸奖。”

　　躺下之后回味一会刚才想起的事情，听到身旁的浅浅的呼吸声才拥入怀中安稳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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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秋风抬起头问坐在对面的司阳，“你听说过医仙玉树吗？”
　　司阳摇摇头，人名从未听过，玉树长街倒是了解不少。毕竟当初道家为了收复玉树长街，头皮都快被抠破了。面对强大的魔族，要想收复被强占多年的玉树长街，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若不是遇到那年魔族首领碰巧去世，这一战，不知道会走向哪种结局。

　　“好！我现在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务必听进去了。因为这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很有可能……活着。”
　　“你是说，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如今很有可能以活人的形态活在这个世间？”
　　端木秋风点点头，“也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那就只能是魔。
　　毕竟神界的人，乃三界之首，绝非参与这等事情。

　　“但是见过她的人、认识她的人都认为她不是魔，甚至已经超越魔族首领的法力，该称她为神。”
　　司阳大吃一惊，“神？神界之神？”
　　“一开始听到我也是这表情，问为什么时，才晓得因为她出生在神街，所以叫神。”端木秋风说的很认真，“不过，她被称为神，也不是没有根据的。能让时间倒流、回到过去。操控时间的能力，难道不是只有神仙才能做到吗。”
　　司阳想想，也对。魔族里，哪里听说过什么会操控时间的。真的有，那人魔不至于斗争几百年。
　　“玉树啊……”

　　她到底是神界的神？还是人世间绝非寻常之人呢？
　　大概是她消失得太久，已经没有人还记得她到底什么来头。只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玉树长街，一探究竟了。

　　大约在至今一千年前，听说有一绝美之处。美到什么程度呢？无以言表。
　　一条长街，一棵花树。
　　进入城中，直直穿过长街，另一头是一户人家的宅子。
　　门上写着这座房子的名字——花田居。
　　见者都说这美景深处、美人所居，取这名字太过俗气，望屋主换掉。提提意见也就算了，有人为得屋主亲睐主动奉上自己觉得更好的，有的甚至为了见上屋主一面，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名字。然而这些都是无用功，屋主自己取的名，怎会说改就改。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如此高傲的人。
　　玉树的傲气众人皆知。
　　当初下凡第一眼便相中这条街，二话不说，直接占为己有。还说要在这儿建一座大宅子，这条长街都是她的了。
　　为了宣布主权，她当即给长街换了名字，取为“玉树长街”。
　　还命人在长街中央的广场上种下一棵树。
　　树苗是她从天庭偷回来的，为了掩盖事实，给这花换个名头“後霆花”。若是天上问起来，她就说这花叫後霆花，只是跟天上那个长得相似罢了。

　　总之就是，死也不会承认的。

　　玉树喜欢穿一身黑，星砂绸的那种料子。不是单纯的黑色，隐隐约约显现出星空的模样，她很是喜欢。这种料子，一般只有皇宫贵族才穿得起。至于玉树怎么会有这皇宫里的东西……当然是偷来的啦。几年前为了替皇帝治病，玉树跟着自己师傅第一次去到了皇宫，见到了皇帝。那些个妃子，各个穿的都是这种闪着光的衣裳。玉树一见便心动，声称自己也必须有这么一件衣服。可是开口要的话，有失神界的风姿；等待赏赐的话，治病的是师傅，自己只是个旁观学习的，不会得到赏赐。那，只有一个办法了——偷！直接潜伏进皇宫的天衣阁，拿上一块布料就溜，也没想自己拿到了是黑色的。因为得到这件衣服太多难得，所以玉树一般都穿这件衣服，脏了马上洗，干了马上穿。也不怕被人发现这是皇宫的布料，这里是玉树长街，离皇宫最远的镇子，没人知道这是什么。神界也是有这种布料的，不过颜色不鲜艳，基本没人会穿。

　　平日里一个人闲来无事，就是附近的山头采采草药什么的。作为医仙，本职工作还是不能忘了。
　　当初在给宅子取名字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取一个什么什么医馆的，可怎么都觉得很俗，最后直接弃了，取成花田居。
　　喻为，在万花田中的一所居室。

　　医仙爱草药，更爱花草。
　　玉树长街的后山上种满了玉树的草药和鲜花，有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名字。可她偏爱这种不知名的美，充满未知的欲望。
　　每天的日常就是睡得饱饱的，随便梳妆一番就去街上逛两圈填饱肚子。完事儿过后就去山上采草药，等太阳晒得差不多的了、箩筐里的草药也差不多满了就回花田居。
　　她是个不爱打扮的人。曾经有人取笑她，仗着自己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就为所欲为。整天穿的黑溜溜的，倒也……挺好看的。

　　玉树本来没有医童的，她觉得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不需要搭把手。日子过的清闲了就容易变得懒惰，这是万年都成立的理论。玉树长街这个没有冬天的地方，冬暖夏凉，一年四季都舒舒服服的，玉树开始沉迷于睡觉无法自拔，成日昏天黑地的睡，甚至连山上采药都不愿意了。急中生智，收了个医童。
　　不过，这已经是五百年后的事情了。与其说是收了个，倒不如说是捡了一个。

　　玉树长街很少下那种大到出不了门的雨。
　　六月，梅雨季节，玉树长街难得的下了整整七日的雨。
　　玉树站在自己屋子的廊庑上，双臂交叉揣在袖子里，心事重重地望着没打算停下来的雨。雨势虽然不大，可这一连七天没完没了的下，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前院那条自制小溪的水，比往常涨了好几倍，直接淹没了平面铺的白色石子。差点就淹没了进屋的木栈道和河道上的木桥。院子墙角的两棵树，被雨淋得有些落魄，花瓣几乎全被打掉在地，残花败枝，搞得人心情不愉快。

　　“雨神干什么呢，能不能把雨停了呀。”她嘀嘀咕咕抱怨道，“这雨再下下去，我这花田居和玉树长街都要被淹了。”

　　心里慌慌的，总觉得发生了什么。揪心的烦躁，一气之下换了身精悍点的布衣带把伞出门而去。
　　街上的商铺全都关着大门，大家都害怕雨天碰上什么事儿吧。
　　整整走完一条街，玉树发现并无异常，大概是自己焦虑过头吧。

　　“唉，最近这雨下的，弄得我睡眠都不好了。”挠挠头，折转身打道回府。

　　“救命……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听到有人在呼救，玉树回过头寻找声音的源头。一个小男孩楚楚可怜的瘫坐在墙角，呼吸很沉重，小手捂住肚子，满头冒着虚寒。
　　“姑娘，救救我……我快死了……”小男孩一声一声唤着她，她却无动于衷，撑着伞居高临下。
　　“大雨天，你为何在这儿？”玉树问小男孩。
　　“我是从绿杨烟那边逃过来的。我后母虐待我，天天要我干重活，还拿杆子打我。我姐姐心疼我，叫我逃到玉树长街。她说有一位姑娘可以救我……”小男孩水灵灵的双眼望着玉树，恳请他收留他，他是因为她才来到玉树长街的。

　　“我凭什么要救你？”
　　“你是神仙，你一定会救我的。”
　　玉树冷笑一声，“抱歉，我这个神仙就是因为太过没人性才被迫到这儿力求成为凡人的，你找错人了。”

　　丢下一句话，刚想留个背影一走了之。

　　“姑娘！”裙角被人一把抓住。
　　“臭小子，我这衣服很难洗的！你的手那么脏，就敢抓我的裙子！”
　　“对不起姑娘，我可以给你洗。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再这么下去，我可能就要死在这街头了。”小男孩顾不上玉树生气的脸色有多难看，总之不能让她走咯。
　　玉树原本就没打算见死不救。
　　这小男孩一看就得了疾病，人类的医生根本救治不了。放置不管，他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喂，小鬼。”玉树一脸不屑的问他，“家务活什么都做是吗？不对，我叫你干嘛你都会照做，是吗？”
　　“是！”小男孩似乎看到了希望，高兴的强撑着坐起身来。
　　“那跟我走吧。”说完，蹲下身把伞塞进小男孩的手里，“拿好。”
　　小男孩不明不白的接下伞，还没想这姑娘要干嘛，玉树手上轻轻一抬，就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玉树说：“疼的话就直接睡吧，醒来你就差不多好了。”
　　“疼，睡不着。”
　　“啧，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我叫你睡就睡，赶紧的！”
　　小男孩被吓得赶紧闭上眼，果然，没一会就睡着了。他不知道是不是神仙姑娘施了法术，那一觉他睡得很沉、很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