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间》刀口

2、第二章

　　“盈儿姐姐，你擦的那香粉也匀我点呗，钱老板老说我们都没你身上那股子仙气啊！”
　　“玉屏，昨儿钱老板可是指名要你啊，冷落了我们一众姐妹都没生意啊！”
　　“行了，你就别说了吧，桂香，金老板可没少给你钱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没有给妈妈。”
　　……
　　一群聒噪的穿着精致风骚的女人从院子穿过，说的都是些绵里藏针的对话。脏小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这些女子似乎是要去接客了，看看天色渐渐变暗，桌上昏睡着的那个人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现在是个逃跑的好机会，若是今晚不逃跑他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逃跑了。他可不想呆在青楼，无论是当小厮还是当别的什么职位都不要！
　　害怕开门会弄出太大声响，脏小孩慢慢将窗户支起来，从窗户翻了出去，还不忘将它关上。但他没有注意到那个昏睡的人却睁开了眼睛，眼里哪来醉意，分明清醒得很：“真是像当年那个好孩子啊。”被引起回忆的男人这时脸上才流露出几分醉色，笑了笑，就保持着那个趴倒在桌上的姿势，男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睡过去了。
　　脏小孩的运气好像不是特别好，他不认得这里的路，又没有那个翻墙的能耐，只能瞎跑，竟然跑到了后屋老鸨的房间……
　　当然他不知道那个是老鸨翠妈妈的房间，门外除了一个小厮，还有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把守着。脏小孩在官府门口见过这样打扮的人，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老鸨门外会有官府侍卫，但他知道若是被他们发现准没他好。于是蹑手蹑脚地往屋子的窗边摸去，因为那里种了几株桃树。如今桃花早谢了，却换来了满枝绿叶，现在天色又暗，运气好一点，在那里躲个一晚上也有可能不被发现。
　　窗户是开着的，里面传来了两个人交谈的声音，一个有些喑哑却有韵味的女人声音无疑是老鸨，另一个声音听上去清脆明亮，像是个还没有经历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
　　两个人的嗓音音调都是比较高的，但是说话声音比较小，脏小孩听不清。他也是有些好奇的，现在看来那两个侍卫应该是那少年带来的，一个官家的少爷怎么会和一个老鸨有所勾结呢？脏小孩没忍住地踮了踮脚，想离窗口更近一点好听清楚。
　　“谁在那里！”那少年敏锐地发现了他，他连忙想逃，却不想腿一软竟是直接跪了下去，还好是松软的花园土，不然膝盖都要废了……但也正是这一摔让那两个侍卫毫不费力地抓住了他，两人一人抓着他一边腋下，直接将他提进了那房间里。
　　脏小孩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太丢人了……
　　翠老鸨看到了脏小孩的脸，吓了一跳：“呦，这不是我今个才新买进来的孩子吗！怎么回事啊这是！”
　　“您忘啦，老汪昨儿可是喝得烂醉……”那小厮在一边提醒，却招来了翠妈妈的一记眼刀，立马住了嘴。
　　“翠妈妈，你不是说已经给了老汪一笔银子回乡了吗？”小孩不敢抬头，只听那少年开口，优雅又透着严肃。
　　翠老鸨一脸为难：“这……”
　　“行了，我不是来和你计较这个的，只要你不为难他，随他去好了。小孩，抬起头来，我看看。”脏小孩看到一双带着暗色精细纹绣的黑靴面，僵硬缓慢地抬起了头，眼前这个人的确是少年的长相，轮廓还不很分明，但是长相精致美好。不过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和他的脸比起来，少年的身高显然是长得过快了点，比他那两个侍卫都要高一点。
　　而此时少年也在打量他：“你叫什么？”
　　“……”小孩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漠漠，我叫漠漠，沙漠的漠。”
　　“你没有姓氏吗？”
　　“没有。”
　　“那我赐你个姓吧！”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眸深处像是被点燃了一束火焰，突然间亮得出奇。他像是在思索，又仿佛是陷入了什么想法一样。好一会过去了，也没有人敢打断他，他却自己轻笑了一声：“算了，翠妈妈，这个孩子，五千两白银给我吧。银票改日送上。跟我走吧。”
　　“是是是！”翠老鸨开心得都快昏过去了，陪着笑送走了他。
　　而脏小孩，不，漠漠却没那么开心了，他记得自己其实已经快十七岁了，只是长得矮发育不好就老是被当成小孩，如今被这个怪怪的少爷买去哪知道要干些什么啊。
　　他不情不愿地被那两个侍卫连拉带拽地带出了倚翠院，他认出这是倚翠院的后门，看来这个少爷是偷偷来的。
　　他们徒步走了一段路，东绕西拐地才回到大道上，那里一家酒楼外停着匹高头大马，旁边还守着两个同样穿着的侍卫。
　　“襄阳少爷！”两个侍卫齐齐地向少年行礼，漠漠这才知道这位少爷的名号。少年翻身上马，没有说话，慢慢悠悠地坐在马上四处随意看着。四个侍卫和漠漠就跟在旁边，漠漠打量了一下那四个侍卫，放弃了趁着人多溜走的想法。平时也就罢了，现在他衣着鲜艳，明显的很……
　　目的地其实很明确，的确就是官府。这个少爷的身份明摆着就是襄阳知府的儿子了。居然直接以城名为名讳？
　　“少爷，大人和请来的大师在前厅等您呢。”
　　“哦，他们用过晚膳了吧。”
　　“回少爷，用过了。大人只当您是普通外出。”
　　“好，对了，给这个小子安排一个房间。这是要给大师的，看好了。”襄阳少爷语气自然而冷漠，仿佛只是在安排一件家常物品。
　　这让漠漠不寒而栗，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卖来卖去送来送去，明明昨天他还只是个又穷又脏的小流浪儿。他也不明白什么叫做“要给大师的”。只能暂时顺从地跟着小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