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间》刀口

1、第一章

　　当朝天子曾经称赞过襄阳的热闹喧哗是可以超越京城的，这话完全属实，天子是个严肃冷漠的人，要求京城管理严明，反而使得京城少了市井气息，而襄阳不同，这里的任意一条街上都有着各式各样的生意各式各样的人。
　　在一条阴暗的小弄里，几个孩子围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
　　“小乞丐，”窝在墙边的小男孩衣衫褴褛，头发黏腻杂乱地缠成了鸟窝，在过长的额发遮挡下，完全看不见脸，浑身还散发着酸臭的垃圾般的味道：“想吃吗？”为首的孩子手里是半个冷掉的干馒头。
　　脏小孩凌乱的发没有挡住他的眼神。那目光分明是饿极了，很想要吃那个馒头，但他还是收回了视线，头低得更下了，因为他知道这群小孩就是想玩弄他，无论他的反应如何他都不会得到那个馒头。他到襄阳快三个月了，这种把戏早就不是一回两回了。
　　正值隅中，几个孩子见他没什么反应感到无趣了也就走了，倒也没有像几日前般还对他拳打脚踢。想起来那顿打他又觉得身上有些痛。说起他的境遇也是不免唏嘘，当初真的不该赌气离开养父冒昌的庇护。
　　看看头顶的大太阳，算算时间，他也该去吃饭了。
　　脏小孩并不是乞丐，他觉得乞讨丢脸，但是为了活下去，他毕竟是要吃饭的。于是他就在这么多天里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地方。
　　这条晚上才热闹起来的花街上最著名的青楼要属倚翠院。虽然是青楼却在面上搞得高雅，做的还不是皮肉生意。在正午酒楼里座无虚席的时间，青楼自是闭门的。但是青楼里的小厮会在此时收拾昨夜的残局。要知道来青楼的人肯定不是为了吃饭，那些食品几乎是未被动过的。正午没人看守他就可以溜进来偷吃那些要被扔掉的精致食物。虽然快入夏的天气就那样放了一夜，已经有了些不大好的味道，但是脏小孩并不介意。这已经是他如今能得到的最好的了，他一天里就只有这么一顿，有的时候运气不好，溜不进后门，那些能吃的也有可能会先被小厮瓜分，他就只能饿一天。不过今天运气还不错。
　　专注的吞咽着食物的小孩并没有注意到出现在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身着粗布衣裳，一看便不是什么大富之人，看他手臂大腿的粗壮程度，想是做体力活的人，男人看着他破烂衣衫下细痩的腰肢，眯起了眼睛，显得那张黄脸更是猥琐。
　　“小朋友，”脏小孩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男人虽然看不清他脏污的脸但是那双大眼睛还是很明亮的，“你很饿吗？干嘛吃这些坏了的东西，我带你去吃更好的。”
　　说着便伸出了手去抓那个脏兮兮的小孩瘦弱的胳膊。脏小孩很是机灵，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什么好家伙，便要躲避，可惜身上的伤一阵疼痛，让他根本无力躲闪。一下就被男人敲在后颈昏厥过去。
　　男人轻易的抱起了那个脏小孩，迫不及待地将他脏兮兮的小脸擦干净。没有令他失望，这个孩子一张脸长得还是很勾引人的。有些瘦削的脸带着少年的稚嫩，被他大力擦拭的皮肤发红，小嘴上还带着刚才食物的油脂，看上去很柔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闭着，纤长卷翘的睫毛颤动着，透着可怜的神色。孩子有些太瘦了，但是稍养些时日，一定是个娃娃般的精致样子。
　　一定很值钱。这是男人最后得出的结论。
　　他将脏小孩带回家洗干净了身子，给他换了套衣服，抱着往青楼里走去。
　　倚翠院也做小倌生意。妓女有清妓，小倌却都是做些皮肉生意的。而且玩小倌的人更都是些显贵之人，出手更为阔绰。小倌比普通妓女低贱却值钱。尤其这还是个看上去挺有前途的苗子。
　　“真像当年那位啊。阿虎你这小子倒是会找。”一把风韵犹存的嗓子一句话的音都要转上几个轮，让人听了腿软。
　　“怎么样啊，翠妈妈，这个小孩子您可得多给我点钱了吧。”男人语气里满是贪婪。
　　“你看你这话说的，这孩子太小了，顶多十一二岁，我还得养上个几年，这又不是个姑娘，养起来可多事了，你这不好比拿一枚蛋想收我一只公鸡的价格嘛！”边说还边拿那香气扑鼻的手绢佯怒着要扇阿虎。
　　“妈妈，您看您这话说的，我卖的怎会是蛋的，这是玉啊！你还不就是加工吗，将来这玉肯定是更贵啊！我可是看这是块好玉，只有妈妈您收得起才拿来您这的啊！”阿虎也是个口齿伶俐脑瓜子清晰的人，嘴上说着还不忘抓着那持帕子的手吃几口豆腐。
　　翠娘那透着精明的眼珠子转了两圈，看从这男人身上也捞不着什么好处了，也就松了口，毕竟也不能断了“货源”。
　　“行吧，我给你阿虎一个面子。小陆，把那孩子带去给老汪。”说着从袖里摸出两锭银子凌空抛给了阿虎。
　　阿虎把孩子递给翠老鸨的小厮，脸上嘴上全都是笑，小心翼翼地接住银子仔仔细细揣进怀里又给翠老鸨道了声谢欢天喜地地走了。翠老鸨花了比计划要多的银子却仍是很满意，这个少年很像她几年前收的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只一次赎身就给她带来了五千两白银，她有一种预感，这个孩子也会给她带来好运。
　　脏小孩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是干干净净了，指甲都被修过了，换上了一套舒服漂亮的衣裳，没有一丝乞丐的样子了，连头发丝都透着香味。
　　他醒来的这个房间光线不好，他适应了一会才看清屋里还有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似乎是醉了，散发着酒臭味。他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到那人身边，是个长得女气的男人，眼角的细纹可以看出来他年纪不小了。他的确是喝醉了，嘴角还淌着口水。小孩轻手轻脚地爬到窗边，偷偷打开了一点点，光线让他有些不适应，很快适应了，便透过那条缝隙向外面瞧着。
　　现在大约是日入，天边已经透出一抹红。
　　这房间外面倒是没有人，貌似是一个院子。看着院里的那棵高大的梧桐树，脏小孩想，似乎只从倚翠院外面看见过里头有这么高的梧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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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进展会很慢，慢慢会快起来的……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