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冕之王》蚊子嗡

8、同盟

　　贝雷街，百事通报社。
　　“唉，累死我了。”兰木没骨头似的摊在靠椅上，从怀中掏出一份数据递给林崔钰，“昨晚能量波动记录，我费了老大劲才偷来的，话说你要这个干嘛？”
　　林崔钰推了推眼镜，笑道：“验证一个猜想。”
　　兰木翻了个白眼，“有话直接说，别瞎卖关子，不然下次不给你偷了。”
　　林崔钰将数据纸平放在桌上，又从书架上第二格架子找出一个旧文件夹，从中抽出几张能量波动信息记录，将其一起平摊在花岗石台上，“你看看，这些记录有什么区别？”
　　兰木闻言，从靠椅上坐直身子，将头伸过去，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指着自己带过来的记录，“这个，能量波动所达最高点时间要微微偏后，还有，最高点和最低点差值大。”
　　林崔钰用手遮住能量值最高点一段，“这样呢？”
　　兰木睁大眼睛，忽然道：“数值最高这段波动值就像是突然嵌进去的。”
　　林崔钰异常兴奋：“这是两个元素人的能量波动值。”
　　兰木：“你说什么？！”
　　那样可怕的怪物？原来不止一个？
　　林崔钰感叹道：“真是太神奇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彩的能量波动。”
　　那么，另一个人到底是如何将能量隐藏的呢？（注：元素人的能量波动标准变化是呈n形）
　　兰木有点摸不着头脑，林崔钰却将桌上的能量图仔仔细细收好，语气笃定道：“它来自易见西将军。”
　　兰木愣了片刻，激动道瞬间爆出口：“我靠！”
　　林崔钰迅速冷静了下来，“还有个坏消息，牧氏门阀少司马牧卿已经开始怀疑易将军了。”
　　兰木：“你怎么知道？”
　　林崔钰：“他派过人来找我，十有八九跟昨天的事有关。”
　　兰木瞬间明白过来：“所以你才要我去拿侦查资料。”
　　林崔钰颇为感慨地看了兰木一眼，眼里流露着“你终于懂了”的辛酸。
　　兰木一皱眉，双手托腮，“那怎么办？”
　　林崔钰微微一笑，推了推玻璃眼镜，“我这不还是没答应去少司马府吗？”
　　少司马府。
　　林崔钰露出异常斯文笑容，“少司马。”
　　牧卿做了个请的姿势，“贝雷街真是卧虎藏龙，先生（沃瓦大陆对学者的尊称）还真是年轻。”
　　林崔钰：“谬赞。”
　　牧卿剑眉微挑，直接将手中一份文件递给林崔钰，“客套话我也就不少说了，先生觉得，这份记录昨晚入侵者的能量波动数据，可有什么不妥？”
　　林崔钰接过，看了约有一刻钟，修长的手指指着能量最高点，沉思片刻：“这应该是一个爆发型元素人。”
　　牧卿：“哦？”
　　林崔钰皱眉，一本正经分析：“少司马，你看，依照这份数据，这是最高点，这是第二高点，依照常理来说，不论是何种元素人，自身的能量波动都是稳定上升到最高点，而后开始稳定下降，可是这份数据图却是呈现双峰型，因此，我推断，这是一个多重元素人，他能够同时爆发多重能量波动，属于变异性元素人，非常罕见，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
　　狄玉在一旁听着，觉得非常有道理，“少司马，侦查兵的确说过入侵者是个千面师，但是除此之外，他还具备非常罕见的其它能力，但是被其用某种方法屏蔽了，因此据点感应器无法灵敏感应到。”
　　牧卿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抿唇一笑，“先生学识渊博，我真是孤陋寡闻了，今日可真是长见识了。”
　　林崔钰笑道：“愧不敢当，少司马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牧卿：“狄玉，送客。”
　　狄玉将林崔钰送走后，牧卿冷笑一声。
　　如果不是事先去看了侦查府那份特意制假的能量波动记录，说不定他还真信了。

　　葛升放弃西征的消息在当事人有意的纵容下在新旧贵族间不胫而走，新贵族虽然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还是给予葛升充分的支持和肯定，至于是不是真心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很显然的是，首席官那宝贝儿子肯定平安回家了。
　　旧贵族那边，无外乎骂几句吃饱了没事闲着，同时也在怀疑——葛升是否暗中与西帝国达成了某种协议。
　　于是，在全格瑞音城众居民茶余饭后对西征一事翘首以待时，各大隶属门阀机构的报社不约而同发布了一则新消息：取消西征一事。
　　至于其原因……那简直是众说纷纷，那些拿着笔坐在报社喝着凉茶的人，先是从国家经济，民生营计，道德探究，人口数量，计划生育，两国友好，环境保护，大陆和平等各方面分析战争对两国的利弊。
　　最后得出：取消了。
　　唯独有一家不署名的报社，通版就围绕着三个字描写了这则来自辛佤堡的决策。
　　“大乌龙”。
　　民望颇高的易将军站在圣莱广场高台上，举手投足皆是令人信服的威慑力，由于带着面罩，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的神情，他毫无感情的声音回荡在挤满人的广场，念着极其官方的措词，以及整改军队一事。
　　“……辛佤堡会议最终决定，增加一支军民两用兵，人数为四万，由侦查府易见西——也就是我，负责此事。”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
　　（关于举行广场大会的原因：新旧贵族虽然傲慢，但是很大程度上也不敢得罪格瑞音城以及附属十八城的子民，毕竟民间卧虎藏龙的人多。同时这也是一个倡导公正的时代，虽然分为三六九等分，但是子民们还是很有自我意识，当政府让他失望时，就会发生暴动现象，譬如五年前的圣莱街大暴动，而且，国家命脉有很大一部分也在那些公民手中）
　　易见西脸不红心不跳地将三万新兵改成四万，随即见首席官一脸慈爱地从旁边走来，“正是，易将军有能力胜任这一职，我们对他寄予厚望。”
　　易见西继续：“同时，牧氏门阀少司马也应允此次会为新军队的慈善资助者，在此过程遇到的任何财政问题，少司马都会慷慨解囊。”
　　牧卿沉着一张脸不动，狄玉小心上前提醒，“少司马，该你了。”
　　“不错。我与易将军私交甚笃，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乏出于我自己的私心。”牧卿勾了勾嘴角，看了一眼葛升。
　　这人还真是不肯吃亏。
　　易见西只是轻笑一声，转过身，继续面对着大众，念着冗长且无聊至极的念白，没有丝毫温度的嗓音再次回荡在圣莱广场四周。
　　牧卿就站在他身后偏左，轻傲的桃花眼落在易见西那双黑皮手套上，而后又落到那丑陋死的面罩上。
　　他知道那里藏着一头漆黑的长发。
　　这个念头就犹如理还乱的长发般在他脑海了蔓生，令他有点烦闷，有点想离开这个嘈杂之地。
　　待广场会议结束，人潮散去□□，葛升走到易见西面前，以赞美的口气道：“易将军打得好一手好算盘，脚踏两船，也不怕翻了。”
　　“多谢首席官善意提醒，不过，在翻船之前，我会选择收回一只脚，或者是，踢翻一艘船。”
　　葛升客气地笑了，“我向来喜欢和聪明人共事，易将军好好想想。”
　　易见西：“好说，首席官，告辞了。”
　　李参军在不远处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汗流浃背，是冷汗。
　　易见西这算是？站队了？
　　易见西直接回了侦查府。
　　祁峰作为侦查府领队，自然是知道了此次广场大会的始末，况且圣莱街是阖城侦查据点最灵敏的地方，易见西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在侦查府了解得清清楚楚。
　　“将军，鹤司马在后厅等你。”祁峰在见到易见西身影那一刹那，原本忐忑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他也知道，在许多人心目中，仅是易见西这三个字便具有安神定气的作用。
　　易见西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昨天没睡好？”
　　“呃……是有些。”祁峰连忙低下了头。
　　易见西知道他是个心思重的，“你有疑问？”
　　祁峰也不再隐瞒，“将军可是一早便做好了与牧司马合作的打算？”其实他还想问，葛升儿子失踪一事是不是也是将军在背后操纵，只是为了那四万新兵……
　　他昨日看到易见西的招兵图时，似乎已经猜到易见西想要干什么了。
　　回想起自己之前还如此误会他，他甚至要羞愧得无地自容。
　　易见西淡淡道：“并非，都是走一步算一步。”

　　“末下没有任何疑问了，”祁峰道：“全侦查军无条件相信将军。”
　　易见西点点头，伸手拍了拍祁峰的肩膀，朝后厅走去。
　　鹤翦云见着易见西第一句话便是：“你这些年似乎没怎么老。”前两天在葛升的私人府邸他就发现了这个要命的问题，但是碍于外人太多，他也不好开口。
　　今日一见，真是愈发感觉这个人简直和五年前没有多大变化。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居然感觉易见西个子长高了些。
　　鹤翦云看了看自己发福的肚子，心里叹道，同样是三十五岁，怎么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易见西喝了口冷茶，“你现在就是个勉强摆得上台面的泥菩萨，生活情趣却不减当年。”
　　鹤翦云早在五年前便了解此人的性格，也不气恼，“你打算怎么做？”真要招一堆劳什子民用兵？图什么？民心？
　　易见西将招兵选址图递给他，“现今你们中立党这群明哲保身的老乌龟处境岌岌可危，我需要建立一股新势力，来中和新旧贵族带来的冲击，不然，照这样下去，沃瓦大陆迟早会崩盘。”
　　鹤翦云只扫了一眼，便明白易见西的意图：他这哪是建立新政权——分明是想复辟天秀政权？
　　“为什么？”鹤翦云不解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天秀族政权有如此深的执念？
　　易见西轻笑一声，“我是谁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天秀族一旦灭亡，整个沃瓦大陆都要完蛋。”
　　鹤翦云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易见西淡淡道：“鹤司马应该知道沃瓦大陆最初的政权是由天秀族建立的。”
　　“自然是知道。”
　　易见西：“鹤司马的母亲和夫人是天秀族人。”
　　鹤翦云：“不错，难道你也是天秀族人？”
　　事实上，时至今日，天秀族人在沃瓦大陆，已经很罕见。
　　易见西突然用天秀族语快速说了一句话。
　　“啪啦”一声，鹤翦云这位以悠闲自在闻名的中立党司马脸色骤变，手中的茶杯倏然落地，冷茶泼了自己一裤子，他浑然不觉，以梦游般的语气：“你再说一遍？”
　　易见西依旧是那副淡定得不得了的姿态，“你好好想想。”
　　鹤翦云掌心紧攥，好一会儿，终于开声，语气满是郑重：“易将军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
　　“我要中立党归附于天秀族政权，听命于我，从此以后，摒弃中立立场，进入政坛角逐。直到天秀族政权发展到可以与新旧贵族政权鼎立抗衡牵制的那一天。”易见西淡淡道。
　　“好！我答应！”鹤翦云一口答应。
　　“此事不允许对第二个人提起。”
　　鹤翦云一口答应：“好。”
　　“还有，”
　　鹤翦云满脸严肃之色，他心境刚方才的震惊中转过来，得知一个惊天的秘密，顿觉身负重任，满心充满了责任感：“你说，”只要他能做到，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杯子摔一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