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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剥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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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究离开后,李参军来访。
“你答应了牧卿什么?”李参军都觉得自己有点贱,明明没自己毛事,他自己偏偏找堵,时不时往将军府跑,操着当事人都不操的心,再过几年,他都担心折寿。
但是要他坐视不管,他又偏偏做不到。
易见西:“参军都这么闲的吗?我好像天天都能看见你。”
李参军好心提醒:“易将军,两个小时之前,我们还在参军府见过——等首席官应允你的那座豪华将军府邸建好之后,你就再也不用屈尊降贵住在我家了。”
言外之意,你他妈天天住我家,能不见到吗?
易见西:“没事,你要真是羡慕,可以搬过来一起住。”
李参军:……
一个侦察兵敲了敲门,“将军,狄领队在府门求见。”
李参军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易见西,仿佛在看一株墙头草。
易见西:“让他进来。”
侦察兵带着狄玉进来,退出的时候顺带将门关上了,两扇破窗户透进光线,一间破烂又窄小的屋子容下了三个人,显得有些逼仄。
狄玉默默打量了周遭一番,心道,可真是穷啊。
但是他脸上却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恳切道:“易将军,昨日你不辞而别走得仓促,我家少司马甚是挂念,他说事发突然,也来不及寒暄几句,特令我送来些心意。还有,之前的事,您考虑好了吗?”
李参军听得想笑掉大牙,就牧卿那个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公鸡生蛋也比狄玉的话可信一些。
然而易见西双十指交握,听得很专注。
这个姿势李参军真是太熟悉了——易见西睡着了。
狄玉看易见西这姿态,知道此事十拿九稳了,遂道,“易将军若是有空,今晚不妨少司府一聚?”
易见西没有回答他。
狄玉脸露不解:“易将军?”
李参军干笑了两声,“他……”
李参军话还没说完,易见西忽然动了动,淡淡道,“牧司马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你回去告诉他,我这几日身有要事,五日后再光临你们少司府。叫他乖乖等着我。”
狄玉:……
易见西摆摆手,“小心意就放在门口吧,一会儿我有空就去看看。”
狄玉:……
李参军都看不下去了,凑到易见西耳边道,“将军,您口中的小心意我刚才看了——五大箱上等通行币!”
易见西点点头,问李参军:“你们两还有事?”
李参军和狄玉对视一眼,而后各自一脸复杂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李参军又折了回来,“不是我话多,现下不景气,你选择一个合作者无可厚非……以目前情况来看,牧卿,总体比葛升好上那么一点,但是,你千万也别掉以轻心。”
易见西依旧是十指交握的姿势,黑色手套没有一丝褶皱,身上的军官服熨帖无比,即便是睡着了,脊梁骨还是挺直的,仿佛永远不会塌下的神塑,一眼看去显得整个人特别精英能干——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还是特别有魅力的。
李参军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答复,看来是又睡着了。
他轻轻带上了门。
“东西都送到了?”牧卿摇晃着琉璃盏浅碧色的青葑酒,问道。
狄玉:“是,都送到了。”
牧卿扯了扯嘴角,神色很是漫不经心,“他怎么说?”
“易将军说,少司马的心意他很感动,也非常想来赴会,只可惜这几日被一些琐事(?)缠身,希望少司马理解,五日后一定赴会,风雨无阻。”
牧卿挑了挑眉,皱眉,冷冷道:“原话。”
狄玉暗叫不好,只得挑了一句还算听得过去的原话,“他说:‘叫他乖乖等着我’”。
他以为牧卿会大发雷霆,等了一会儿,却见牧卿将琉璃盏青葑酒一饮而尽,“真是无礼的平民。”
狄玉微微有些意外,继续汇报:“昨夜那位入侵者……暂时没有消息,但是少司马要找的分析师(对各种元素人有着透彻的认识的人),属下已经找到了一个。”
“他现在人呢?”
狄玉:“请来少司府……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哦,”牧卿淡淡道,“他在哪?叫什么名字?”
“贝雷街,林崔钰。”狄玉解释道,“此人在贝雷街与一个姓王的街头流氓以及兰氏门阀少司马兰沐开了一家‘百事通报社’。”
“兰氏门阀?他是新贵族的人?”
狄玉:“以目前所得信息情报来看,兰氏门阀的少司马似乎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
牧卿放下琉璃盏,微微眯起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就是在此时,一名府兵来报,“少司马,大司马回来了!”
牧卿闻言,站起身,脸上并无多大喜色,“你去告诉他,我一会儿就来。”
“是。”
牧起回来,最开心的人就是覃明德了。
这位牧氏门阀的将军这些日所遭受的精神折磨简直是有史以来最惨烈的。牧卿固然傲慢,但也算不上蛮不讲理,他主要是担心牧卿随心所欲干出与大司马意愿相悖的事情——譬如易见西一事。
还有就是,关于票选会新贵族票数一事,天秀令的出现。
都令他如坐针毡。
“这些事我都知道了。”牧选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这是一个年过四十,身材和容貌却保养得非常好的男人,时至今日,他走在辛佤堡的甬道里,依旧可以感受到外界羡艳妒忌的目光,当然,现时的他已经对这种目光毫不在意——毕竟,他已经四十多岁了。
自来到这个世界始就受着贵族礼仪的熏蒸,再到成为旧贵族核心人物,这中途经历的曲折道路,心理历程,除了他自己,再无人知晓和感同身受。
这是一个肉弱强食的世界,不是懦弱者哭泣的舞台场。
这世上很多事情的发展看似无规则原理可寻,实则轨道早已铺就好。
尽管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冷兵器时代,坐登高位需要强大的武力,智慧,财力,审时度势的利眼,但是元素人的存在无疑让这场权利的角斗场大放异彩。
例如昨日的元素人……
他自然是动心了。
“父亲。”牧卿神色淡然,入了前厅,走到牧选面前,没有看牧选身后覃明德的神色。
牧选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这一个多月来,适应得怎么样?”
牧卿笑了一声,坐下,“比之前料想的有趣一些。”
牧选:“我听说你有意拉拢易见西?”
“不错,此人深不可测,若是利用得好,会成为帮助我们扳倒新贵族最大助力。”
牧选:“此人我也曾了解过,要拉拢恐怕有些难。”
牧卿:“父亲,比忠诚更可靠的是相绑的利益,这世上不存在永远的敌人,当然,也不存在永远的朋友。”
牧选看着牧卿那张酷似他母亲的脸,眼中流露出一丝纵容,“依你的想法去做,如果不能拉拢,别心慈手软。”
牧卿极度自信地笑了笑,不愿久留,“父亲,如若没事,我先退下了。”
牧选点点头,“去吧。”
牧卿刚走出厅门,恰好与牧选的现任夫人打了个照面,这位夫人非常年轻,生得也是秋水传神,见了牧卿,微微颔首,脚步顿了顿,“城主……少司马好。”
牧卿嘴角挑起一丝笑,“好得很。”
说罢,绕过她径直朝府门口大步走去。
“少司马,我们现在是要回去吗?”
“去侦查府。”
狄玉目露惊讶——虽然侦查府挂名为帝国监察司法机构,但是门阀家族本身便拥有完善的私家侦查,监管系统,少司马这是要干什么?
如果他没有记错,侦查府的总负责人,好像是那个易将军。
牧卿的到来给侦查军府带来了小小的波澜——要知道,侦查兵府曾是天秀族的直隶机构,这里的人,无一不对新旧贵族心存芥蒂。
这八年来,他们在格瑞音城举步维艰,靠着中立党和易见西的维护才没有被新旧贵族势力冲荡在岁月洪流之中。
这八年来,有许许多多人带着遗憾,失望陆续离开了,由最初的两千多人,到现在的两百多人——大概是构成不了威胁了,所以才能苟延残喘至如今。
牧卿无视侦察兵们复杂的眼神,直接找上祁峰,“给我西坞塔附近侦查据点的信息记录。”
整个过程祁峰没有吭一声,依言去拿来了信息记录。
牧卿接过资料,漫不经心扫了几眼,而后掷在桌上,也不愿久留,直接离开了。
祁峰松了一口气。
牧卿一出了侦查府,嘴角便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狄玉自小跟着牧卿,可谓非常了解牧卿这个笑的含义,于是他问道:“少司马可是在信息记录里发现了什么纰漏?”
牧卿冷笑一声:“毫无破绽就是最大的纰漏。”
狄玉听得一头雾水,牧卿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道,“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