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冕之王》蚊子嗡

29、会城

　　大约两个小时后，程茗露和江竹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皮袄的男人，两个瘦，一个胖，乍一眼看去，活像一双筷子和一个木墩。
　　真的非常不赏心悦目。
　　江竹：“城主，城里很乱，混小子多，一不注意，马都被偷去加餐。属下方才已经打探，此言不虚。”
　　牧卿面无表情，扯了扯马缰，意图与那三人组远一些，“那就走吧。”
　　偏偏一个瘦子走上前来，朝牧卿笑了笑，奉承道：“早听说过城主威名，今日一见，嘿嘿，还真是年轻贵气。”
　　瘦子右脸有一道十字小疤，两颊凹陷，显得脸特别长，笑起来还有些不对称，细看之下又有点像马脸，显得非常猥琐，牧卿看得心中不爽，却也没发作，含糊应了一声，“劳烦三位前面带路。”
　　程茗露顿时噗嗤一笑。这人还真是有趣，口口声声不喜欢美人，碰到丑的倒是避之不及。
　　石映脸部肌肉微微抽搐——这程茗露，怕不是存心的吧？
　　江竹内心：她就是故意的。
　　程茗露与牧卿并排而行，朝他小声道，“城主脸色似乎不大好。”
　　牧卿冷笑一声，嘴角挑了挑，目光落到远处。
　　程茗露脸上露出无辜的神色，“你说我这么一个大美人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你冷着这么一张脸，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程茗露在贡城算是有名的美人。
　　牧卿轻蔑看了程茗露一眼，“就你？”话刚出口，牧卿突然收声，“有这个闲情，不如省点力气待会儿谈价。”
　　说到正事，程茗露道：“前些天这里出了一些事，城里还来未神秘的不速之客。”
　　脸上有刀疤的瘦子闻言，嚯了一声，回头道，“那人我见过！”
　　胖子捶了他一拳，差点将他锤到地上，“我说你不吹牛会死吗？孟先生都说了那人是个属性不明的元素人，就连据点感应器都分析不出他的能量波动，你见过？骗鬼呢？”
　　刀疤瘦子趔趔趄趄，好不容易站稳，脸似乎又变长了一些：“我才没骗人，前些日刚好出去打酒，就在最乱的那条贫民街，高高的，跟雪雕似的，还和一个混混搭话，然后，就那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得了得了，反正也没人看见，你怎么胡诌都行。”胖子满脸鄙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什么心思，不就是想巴结……”
　　“中长发？”
　　胖子还没说完，牧卿忽然出声。
　　刀疤瘦子有些受宠若惊，“啊……是……好像是的，在日暮时分，看得也不大清楚，大概是……”他在中腰上比划了一下，“到这里，个子似乎和您差不多。”
　　众人不明就里，听牧卿的语气，是熟人？
　　牧卿又问：“他干了什么？”
　　“他差点将萧爷给杀了……”刀疤瘦子小声道。
　　牧卿皱眉：“他失手了？”
　　听牧卿这语气，似乎萧爷应该死似的。
　　“是……是呀，据说情况也是凶险，那日刚好有另一位客人在场，他俩就打起来了，都是元素人，啧啧，狂风大作，整座城都快翻了，从来没见过那么厉害的……”
　　“后来呢？！”
　　“后来，那位客人就回来了。”
　　牧卿寒声道：“我问他呢？”
　　瘦子赔笑道，“城主，我不知道了。”
　　牧卿脸非常臭。
　　胖子打圆场道：“城主，我们都是在萧爷底下混的人，连萧爷面都没见过几次，这些消息都是城里这几日传得沸沸扬扬的，谁知道真假？那位要真是您朋友，一会儿您问问萧爷就行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刀疤瘦子也意识到吹牛过头了，嘿嘿一笑：“我的确是在街上看见过这么个人，看着不像我们城的，所以之后说的都是‘据说’嘛……”
　　“蠢货。”牧卿快马加鞭，“立即进城。”
　　江竹和石映立马跟上去了，程茗露眼珠转了转，也准备跟上去，却被另一个瘦子叫住，“喂，美丽小姐，你还没给钱呢。”
　　程茗露笑着洒下一把通行币，眉眼弯弯，朝刀疤瘦子道：“那人有我好看吗？”
　　刀疤瘦子看了程茗露一会儿，认真道：“比你好看一万倍。”
　　程茗露哦了一声，然后打马走了。
　　程茗露离开后，胖子从地上捡起通行币，朝刀疤瘦子给了一拳，“这么美丽又有钱的大方小姐，亏你说出这样的话。”
　　刀疤瘦子：“她的确不好看嘛，那天我见着那个，壁画都没这么美的人……”
　　胖子嗤了一声：“你就可劲吹吧，小心把自己给吹死！”
　　刀疤瘦子目光在胖子身上来回扫射：“你都吹不了！一吹就炸！”
　　胖子又给了瘦子一拳，“叫你皮！！！”
　　会城穷，是真穷，穷到连一个人骑着马进城都会引来众多目光，破败肮脏的街道上行人脸面都是灰扑扑的，衣衫不整，透着一股丧气，牧卿勒住马缰，朝街边懒洋洋晒太阳的少年道，“你，过来。”
　　少年眼睛眯成一条缝，见马上人衣衫得体，样貌不俗，心中估摸着能够讨个好处，便咧开嘴笑眯眯踱了过去，“这位贵人，也是从别处来的？”
　　程茗露一干人追了上来，见牧卿居然和一个毫不起眼的街头小混混在一起搭话，都微微感到诧异。
　　牧卿居高临下：“之前还有谁来过？”目光却落到少年脖子的围巾上，他不认为这条围巾会是这个少年的所有物。
　　少年嘿嘿一笑，“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他还送了我这条围巾。”少年心里聪明得很，见马上这位神色傲慢，不像是和善之辈，自然不敢拿乔，但是——这样的人，往往也是最干脆和粗暴大方的。
　　果不其然，他心里的小算盘还没有打完，一叠通行币便从空中丢了下来，配上马上男人那张极度不耐烦的脸，“说。”
　　少年便将那日遇见那人的场景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牧卿面无表情驱走了心满意足的少年，与众人一同去了风坷堡。
　　行至半路，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在前道迎了过来，看来就是萧爷了。
　　“牧城主，”萧爷笑着上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牧卿跳下马，“客气。”
　　程茗露也闲不住嘴，朝萧爷妩媚一笑，“萧爷，久仰大名啊。”
　　萧爷目光落到程茗露身上，“今天一睹程小姐芳容，也是荣幸至极。”他目光坦然，说的也是情真意切，大方而不狎昵。
　　程茗露调笑道，“您再好看一点点，我可真的要爱上你了。”
　　萧爷也回笑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牧卿有些不耐烦，“两位，客套话还是攒着私下谈为妙。”
　　程茗露脸上露出一抹娇嗔，朝萧爷道，“他一直就这样，不解风情，萧爷您别见怪。”
　　萧爷目光在程茗露和牧卿之间来回了一圈，似乎懂了什么，噢了一声，说了一句抱歉，然后领着属下带着牧卿一干人朝前走去。
　　其他人一路上倒是有说有笑，牧卿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路上非常沉默，等到风坷堡，他终于开口了，神色有些漫不经心，就像是无聊顺口问的，“听闻前些日城里出了些事？”
　　“坏事做多了，总会沾惹仇家，做这道的，可不就要将良知丢掉吗？城主会不清楚？”
　　牧卿桃花眼微微挑起，“呵呵。”
　　“萧某人向来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城主此番前来会城，我也很希望抓住契机，拿出百分之百的诚意，摒弃前事，与贡城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牧卿：“阁下对利禄还真是有一颗直率坦诚的心。”
　　程茗露看了牧卿一眼。
　　干出这种黑心事的人能有什么良知可言？
　　绝大多数普通元素人自出生起，就被打上了“玩物”的烙印。在会城这种制度不完善的乱城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赫土提取物，又算什么呢？
　　牧卿年轻的脸庞覆上一层冷色，眸光莫测，嘴角惯性微挑：“据闻阁下早在八年前就开始干这行，流放元素人进入克蒂神武进行开采，想法还真是新颖。”
　　他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这样不妥，初次见面，仅为买卖关系，去揭对方不光彩的老底，还说得如此自然，怕也就只有牧卿了。
　　萧爷也不觉得羞愧尴尬，“事实证明，萧某人成功了，不然城主也不会坐在风坷堡与我交谈。”
　　牧卿不置可否。
　　权利和财富，是毒药，也是解药。
　　看来，不论如何，冷兵器时代都要落幕了。”
　　“城主家大业大，又有贵族身份加持，还怕未来没有一席之地？”
　　牧卿自信地笑了笑，眼中露出掩盖不住的野心：“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怎敢辜负厚望呢。”
　　萧爷同笑：“合作愉快，城主连日赶路辛苦了，暂且在鄙城住下，择日再安排交货事宜。”
　　牧卿一干人暂时在会城住下了。
　　这破城诸物粗陋，毫无景致可言，萧爷没有当即与牧卿谈交易原因有两个，一是他必须确定牧卿的诚意，二是城里确实出了一些事，他需要处理一下。
　　好在牧卿并没有提出异议，素有耳闻这位城主心性高傲，今日一见，和传闻中有些差别。
　　牧卿才了解到正常人并非不能进入克蒂神武，只要穿上特制的隔离服，在规定的时间里出来，到了傍晚，程茗露来询问牧卿是否有去克蒂神武一探，牧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