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团书手札》KiyoChan

6、不是凶手也是凶手

　　“记得拿发票，我们给报销。”
　　蘑菇只有这句话，我记得最清楚。
　　我跟青山君还有蘑菇躲在车里，终于看到便器出现，等他去排队，我把窃听器装口袋后就下车，跟车里的两人使个眼色后，我跟在便器的后面排队，不一会儿，他领餐经过我身边时候，我努力装出惊讶的表情：“便器？”
　　便器身体猛地抖一下，才看见我：“松鼠啊。”他松了一口气。
　　“我最近听青山君说你失踪了，原来你没事啊。”总之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最好别假装不清楚，便器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回答我：“最近学习有点烦，所以换个地方散散心。”
　　可是我闻到他身上有股浓重的汗味，他会不会这些天一直在外面游荡呢？
　　“你先找个地方占下位置，等我点餐好了一起吃，行不？”
　　便器没有对我显露出警惕，而是一脸憨憨点头，我随便弄份沙拉，领餐以后与便器坐在一角落。首先跟便器拉些游戏日常，便器一说到游戏，脸上露出渴望的表情，一会他说：“我现在住的地方还没装上宽带，玩不了线上游戏啊，再说，电脑还在宿舍里。”
　　我说：办理挺快的，电脑搬过去不就好了。
　　他默默吃着三明治，用纸巾好好擦嘴后说：“只是暂住，等过几天就回去宿舍，所以不需要了。”
　　我觉得这个时候可以直接发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便器忙摇头说没有。我假装就这样打住，“没事就好，青山君挺担心你的，我帮你报报平安。”
　　“嗯，麻烦你了。”便器意外爽快，毕竟认识的人都知道，青山君很值得信任。我在手机上给青山君发信息：接着怎么做？
　　青山君跟蘑菇应该是在餐厅外看着里面的我跟便器，蓝牙耳机里传来青山君的声音：“先吃饭，吃完表示要走再跟他说如果有麻烦尽管来找你，他应该会留住你。”
　　我一边吃饭一边跟便器聊天，便器在我面前显得挺安心，一听说我要走了，才站起来说：“要走了吗？”他看起来紧张兮兮，神情十分惊恐，我顺势说：“如果有麻烦的话，你可以电话联系我啊，先走了。”
　　“可是我的手机丢了……”便器果然留住我。
　　“哎，那你怎么办？”
　　他毫不犹豫地对我说：“松鼠，其实……其实我今天没地方可以住，可以去你的家吗？”
　　还没来得及反应拒绝，电话突然响起来，上面显示着“老哥”两个字，什么情况？我不记得自己有个哥哥啊。
　　忙跟便器示意等下，接着听电话：“喂。”
　　“把他带到我家去吧。”是蘑菇的声音，“你快喊我叫老哥。”
　　立刻就意会到蘑菇意思的我连忙说：“老哥什么事啊？”
　　“说你在鲜百味。”
　　“我在鲜百味啊。”
　　“快向我撒娇让我来载你回家。”
　　“……快来带我回家。”这里我就不能直接服从了。
　　“你到底懂不懂撒娇啊？”
　　“懂个大头鬼！快来接我！”我假意对话筒怒号一番就挂电话。我问在一边等待的便器：“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便器这回没刚才那么果断，而是支吾半天才说想到我家里暂住一个晚上，我装作考虑一下后便答应他，便器是个挺好懂的家伙，单看表情就能猜到想法。一会假装成是我老哥的蘑菇过来了，看到便器后问我：“你的朋友吗？”
　　“是啊，他今天想在咱家借住一个晚上。”
　　蘑菇用力拍下我的脑袋，老实说我好想还手，“臭小子，就给你老哥找麻烦，那个谁，你叫什么？”
　　“……齐卞。”
　　所以网名才叫便器？
　　蘑菇打量了便器一样，“你年龄看起来也不像我老弟的同学啊。”
　　做戏没必要做全套！万一你把便器吓跑了怎么办？我心里吐槽了下，再狠狠地瞪蘑菇一眼。
　　蘑菇摇摇车钥匙，“走，回家啦。”说着我跟便器一起上车，这时候青山君发来短信：便器人没事就好，我现在在蘑菇家里帮忙收拾东西，下次再聊。
　　这信息恰好被便器瞄到，他说：“青山君去蘑菇家了啊？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蘑菇呢。”
　　我心里说现在你见过了。蘑菇默默地开着车，谨慎的他估计怕不小心自己会说出什么话触动便器敏感的神经吧。约莫10来分钟，我们到达蘑菇的家，此时的青山君应该把里面的东西都整理过了。我看着大宅子问蘑菇：“老哥，你一年工资有多少啊？”
　　蘑菇轻拍着我的脑袋，“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这一刻电话又响起来，显示老姐两个字，我并没有姐姐啊。狐疑地接听，发现是青山君的声音，于是我第一句就喊他老姐。对方估计被我叫得有点懵，一会才说：“我跟这帮手足就住在对面，放心好了，有情况我会过来帮你的。”
　　“那鱼呢？”我暗暗指的是凌莫。
　　青山君马上会意，只说：“会上钩的。”
　　“那可不行，等你钓到鱼回来，我们都吃完饭准备睡觉了。”我的意思是：万一凌莫没来，我怎么办？
　　“哈哈哈哈，放心吧，晚点我会送你回家的。”他挂掉电话，然而此时，我比较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我手机上动过手脚。
　　蘑菇打开门让我们进去，带着我们走上二楼，指着一个房门对便器说：“这房间你先睡着，我老弟房间就在你对面，洗手间尽头左转，我下午还有事，如果你肚子饿了，厨房在楼下那边，你们两个小家伙给我老实看家哈。”
　　这一套话说得滴水不漏，给蘑菇说明同时，也正好告诉我这房子的大体结构，让我等下不至于找不到北而出洋相。便器听完说想休息一下就躲进客房，而我跟着蘑菇下楼，我们把声音压低，“你们在这房子附近布置好了吧？”
　　“当然，今天让你去鲜百味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听到我们对话的青山君发来信息：“我们留意到便器这几天一直在外面游荡，晚上在网吧过夜，如果有个地方可以让他安心下来，套话就容易得多了，如果没有意外，凌莫今天会找上门来。”
　　“为什么确定她今天会过来？我总觉得安全没有任何保障啊。”
　　“安啦老弟，这里很安全，再说你也不是她的目标。”蘑菇指向大厅，“我点了外卖，你们晚上吃过饭以后，该干嘛干嘛。我走了。”他说的走，其实就是到对面房子去待机。
　　总之想给家里人打电话说一下吧，电话刚通，老妈劈头就说：“儿子，今晚爸妈不回家里住了，你今晚在外面吃饭吧。”
　　老妈说完直接就挂掉电话，我不知道是庆幸省去不少功夫还是该哀叹我有这么随便的父母。接着我就窝在房间里，通过手机跟青山君互通信息，他告诉我之前流出游戏的IP已经确定是凌莫一直以来使用的。
　　“其实这些已经无关紧要，毕竟已经锁定凌莫。单单之前那些视频可以把她定罪了吧？”
　　“对啊，接下来逮住她，然后从她口中套出所有的犯罪过程。”
　　“有那么容易吗？她不一定会来吧？”
　　青山君发出个得意的表情：“还记得之前你们带来便器的那个硬盘吗？我们直接登录了他在论坛的账号，在论坛里求助留下这边的地址。”
　　“卧槽，你们这样可能会害死我们的！”
　　青山君马上发来：“放心，你那边有个房间安排了警员，老老实实在房间里，你不会有事的。”
　　“放心个毛啊！便器的安全呢？”
　　此时我看到蘑菇冷冰冰发来一句：“松鼠你真是善良，你似乎忘记了便器是凌莫的同伙，如果能抓到最具危险性的凌莫，就算牺牲便器，我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看到这句话，我总算理解为什么茶壶不希望我们参与调查，蘑菇在对待罪犯时似乎会变得相当冷酷无情，说不定哪一天我跟浅蓝一旦有那机会被利用，之后也被像便器那般被推出换棋子吧。
　　我不想收起刚才的想法，只是单纯认为直接说出来，更具警惕性：“蘑菇，如果是我的话，你好像也会毫不犹豫卖掉的样子。”
　　“不会，你是我朋友，也是得力的帮手。”蘑菇的回复很快，迅速得让我觉得他早早就打好这些字，而青山君也发言：“别误会，松鼠，蘑菇就是这样的人，我们会保护你的，现在是，未来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却连值得信任的青山君也开始存疑了，这两人是为什么找上了我，真的只是因为我跟便器比较熟吗？越想越觉得这两人的动机可疑，案件一开始，我们就似乎被他们两个人牵着鼻子走一般。对这两个人，以后是不是该留点心。我这么想着，手机回复：“我就是开个玩笑，别在意。我先躺一会。”
　　这个房间里估计也被安装了监控吧，我就直接躺着睡一会好了。

　　傍晚那时，我起身下楼，把外卖稍微加热一下，接着敲便器房门说吃饭时间到了，便器听到我喊，声音抖得厉害，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感觉得出来他在害怕，“便器，你怎么了？下来吃饭啦。”
　　门内便器声音还在犯虚：“你先吃，我很快就过来。”
　　我回答一声哦，之后下楼吃饭，吃饭的时候我警惕着周边，结果吃得十分不适，东西吞下去了还觉得梗在喉咙处。青山君跟蘑菇利用便器做饵骗凌莫过来，而凌莫是个凌迟小女孩还会拍下过程做纪录的家伙，这种人叫什么？是变态还是杀人狂？我完全搞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杀人？凌莫眼睁睁看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丝丝死去，最后还把这死亡过程做成一个恶质的游戏，我隐约记得那段语音里除了女孩的哭声，还掺杂着听来诡异狂气的笑声。

　　想到这里我又掉胃口，甚至开始有晕眩感，弄杯白开水喝下后坐在沙发上，想自己见识虽然少，但也知道有些事是不可以甚至不该做的。然而大脑深处却像有人对我说：也许你还没有遇到某一件让你会丧心病狂继续下去的事。
　　我没来得及继续斗争下去，这时楼上突然传出一声巨响，这预料之中来得太快，我赶紧给青山君拨打电话，青山君马上就挂掉，料想他已经知道这边的情况，于是我不敢贸然上楼，只好在楼下高声问：“便器你怎么了？”
　　那边沉默大约两秒，忽地听到：
　　“她来杀我了！”
　　这句话喊得撕心裂肺，上面便器的处境有多危险，我没法想象，但身体下意识地冲上去，脑子里想即使是杀人狂的凌莫，也敌不过两个男生吧。在我在准备开门那刻，门被突然撞开，我被推倒在地，毁坏的门把我压住，听声音，在上面的应该是便器，不过我也疼得没办法挪开他。
　　便器起身以后就朝走廊深处跑，接着又有股力量透过门狠狠将我压下，感觉上方放松下来我看到那个追上便器的背影，一个穿着医院病服披头散发的女生，她手握一把小型菜刀在追赶便器。虽然没看到脸，但那个应该是凌莫，我奋力推开门。
　　青山君及时感到，“松鼠你没事吧？”说着帮我把门拿开，蘑菇也到来，确定我没缺胳膊少条腿以后就带着几名警官追上楼。我看着他们抱怨：“青山君，你们能不能再来晚一点啊。”
　　他很抱歉地拍拍我肩膀：“你不知道那个妹子身手到底有多矫健，翻墙过来时我们都没来得及看清楚。”
　　“我也跟上去看看吧。”
　　“虽然有那么多民警在，不过你答应我，要站在我身后。”
　　“只有我安全是不够的，还有便器。”我很担心便器的安危。
　　“你这家伙……还真是个不错的人。”蘑菇拍着我的肩膀。
　　我们没想到便器居然往高处走，直接上了楼顶，“我说他是不是很熟悉这里啊？”
　　面对我的疑问，青山君只说：“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头，明明下楼出去有更高的生还几率，可是他选择上顶楼。”
　　我们上到3楼天台，便看到三班人在对峙着，便器躲在一个角落，戒备着正试图走过去的凌莫，凌莫背对着我们，我无法得知她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但从持刀的动作跟背影来看，我直觉她表情一定是相当可怖的。蘑菇他们不敢贸然走近，只是用枪口对着凌莫，“我说过！快放下武器！”
　　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别人用手枪指着人喊出这句话，然而并不像戏剧里那般俗套，相反的十分紧张跟恐惧。犯人没有作死地冲向便器，却丢下刀子举起双手，我的心一口气松开了，脸也不自觉微笑，便器这回算是安全了吧。
　　就在我们大家都松懈的时候，凌莫却突然往后一倒跳下楼，我听到蘑菇大喊一句“快叫救护车！”，他要上去确认，便器也好奇走近，一个黑影突然从边沿冒出来，一把抱住便器，往后一仰，便器还没来得及挣扎，只留下一声不到几秒的“怎么回事？”同时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现场的惊呼声让我回神过来。
　　“便器……”我走到边缘想看，青山君把我拉住，“不要去看……”
　　蘑菇愤怒地用力连续踹铁门，“救护车！救护车！”

　　我跟青山君走下楼时，一个警员朝蘑菇说了些话，蘑菇脸色很难看，我预感便器跟凌莫已经没救了。
　　可事情却在蘑菇一句话后变得让人费解：“不是凌莫……”
　　听到这话的青山君，赶紧到女生的尸体边上去掀开白布看，“这是之前失踪的穆晓……”
　　我不敢走近去看，有种她会随时跳起来的感觉。可我也同样感到意外，在一致认定凌莫是凶手的情况下，出现一个更像是凶手的人。所以说，凌莫在这起案件里其实不是犯人？那这个穆晓又为何穿着病人服？
　　来接收尸体的警务人员把两具尸体送上车。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死者，但是感受很难用笔墨来书写，两个鲜活生命的突然逝去，我觉得能做的应该只有从眼眶里分泌出泪水，可心理却没那种冲动。
　　“对不起……松鼠，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蘑菇走过来向我道歉，“我们也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事，本来以为已经做好准备的……结果还是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不，这事不怪你们，你们也不想的。”
　　“但它确实发生了……”蘑菇用额头嗑下大门，“松鼠，你今晚先到青山那里过一夜吧，这边就交给我。”
　　青山君家就在对面，今晚他们一直在那里潜伏着，青山君给我准备了一些饮料跟吃的，“松鼠，稍微吃点一会早点休息。”说完就要出门，蘑菇也进来对我说：“我们接着要去一趟警署，希望你不要介意今晚的事。”
　　蘑菇手机再度响起来，趁着他接听电话，青山君对我说：“这边很安全，你可以放心休息的。”
　　“什么？凌莫找到了？”蘑菇的惊讶让我跟青山君一下精神抖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