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何叶子子子子

38、第三十八章

　　“可是拼，该有个方向。知道自己往哪儿走，才有的拼。”刘璃望着那把静静躺在床上的木吉他。“我就是想集训，我就是不想放弃音乐。”
　　“音乐，只要你喜欢，不是一定要作为事业的，也可以作为爱好。”
　　刘璃默然。她始终最怕的就是听到这句，作为爱好。怎么能呢？梦想需要舞台，这是毋庸置疑的。
　　“你自己考虑吧，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只是你一定要慎重考虑。况且，纵然让你去学音乐，也是种赌注，因为你无法保证自己能考上本科院校，倘若你考上三流的音乐学院了，难不成你想去当音乐老师吗？\"俞颖一番语重心长后又回到房间蹲在柜前捯饬起来。刘璃重新抱起那把木吉他，小心翼翼地拨动着。“可我不想它只是个爱好。”
　　时间渐近，白墙灰楼窥伺着雨雾的秘密。刘璃在梦想与现实间她自不清晰的界限里浑噩迂回，她并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结果，顺理成章地去学音乐她不敢想象，放弃，她更不敢想象。在人的美好的理想里，希望总是被完好无损地保留着，不允许被破灭的。
　　人，不怕了解不到别人，但怕了解不到自己。不明白别人想要什么是人之常情，但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便会使自己耽于痛苦。街道上随处可见拿着文具袋的考生，交警站在街道上维持着交通秩序，每年这时候总会清理交通，以避免交通拥堵或任何其他交通问题出现，影响考生高考。这声势浩大的年度考试让人接触了这种氛围的都会肃然起敬，最不相干的人也难以对这场考试漠不关心。高考早已化作众人心中一种神圣的东西而存在着。
　　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场考试刘璃来到校门口接俞颖，各路家长站在门口面色严肃地朝里头张望，有的手里攥着车钥匙，有的凝神远望着考场思索着什么。铃声一打响，不一会儿考生们陆续走出来。顿时家长们一拥而上，刘璃一时间被拥入人海。
　　这时门卫纷纷上前来对着人群摆手，嘴里急冲冲地喊着：“边上去！边上去！别堵在路中间！”刘璃在人群里左顾右盼，终于在人海里一眼找到俞颖。她穿着酒红色白底碎花上衣与牛仔短裤，脚上趿着塑胶凉拖鞋，头上箍着波浪发箍，手中提溜着文具袋走了出来。
　　“结束了。”刘璃微笑着看她。
　　“结束了。”俞颖说。
　　“老姨呢？没来接你？”
　　“她打麻将呢，哪有功夫来接我啊。”俞颖说，“不说了，我一会还有同学聚会呢。”
　　刘璃点点头。
　　“不过，你就准备这身打扮过去？”
　　“啊。”俞颖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刘璃抿抿嘴，下手掌捂着一只眼睛。
　　“干嘛？你这表情就不好了吧，我这不挺好的吗？”俞颖说着在刘璃面前左右转了转给她看。
　　“好，你开心就好。”刘璃由下及上地抿着嘴巴瞧着俞颖。
　　临走前，刘璃递给了俞颖一张明信片，上面是一张两个女孩并肩的背影，图片下方是一行字：要去南极看企鹅，去马尔代夫洗脚，去撒哈拉踏青，去月球上晒太阳。
　　“玩得开心点，我一会要去上课了。”刘璃拍拍俞颖的肩膀转身朝公交站走了，她朝前走着，刚好有辆可以回校的公车停在站台，她开始小跑往前撵，就在赶上车尾时公车开走了。刘璃拍拍脑袋好不懊恼地在原地哎了一声。
　　最简单的道理总在无意的经历中领悟，最遗憾的不是远隔千里的距离，而是你想追赶上的近在咫尺，却总差一点。等一班公车不足够令人可惜，最令人可惜是偏总在她以为要追赶到时车开走了。给人一种希望的羽翼，偏要在即将振翅而飞时坠落，那种落差是可想而知的。
　　六月总是雨纷纷的季节，天空被雨浸染的一片灰。刘璃站在站台上等公车，她刚打开手机就看见了邹敏瑶发来的□□息：“江老师喊你去报告楼。”
　　刘璃点开消息，手指在手机上顿了顿。
　　“干什么？”
　　“不知道，她光让我喊你来，可能谈集训的事吧。”
　　刘璃的心顿时又紧缩起来，她插上耳机，开始大口地呼吸。事情总是一桩又一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空又在那层灰蒙蒙的雾气之中飘起了雨滴，这时公车到了。刘璃坐在车窗前看着雨滴颗粒般地打在窗户上，她一向喜欢在靠窗的位置，并且爱用她最讨厌且蹩脚的物理来解释她为此愉悦的这种感觉。以公车为参照物，树木后移。她实在喜爱坐着车驶向远方，更恨不得这车永远没有目的地。
　　对此她的想法是：有目的的人才会到达目的地，没有目的的人只浑然任性漂泊四方。
　　梦想一天天自己心中馥郁，而现实却是飘忽不定的迷茫。她越靠近，越感到乱花渐欲迷人眼。
　　刘璃拖沓着有些沉重的步调去了报告厅，只见江老师在教室门口和一个穿着西装的秃头男人说话，且不时地推着她的黑框眼睛。那秃头男人的头发梳的油亮亮的，笑起来两颗门牙中间有道明显的缝隙。
　　“你先进去，一会儿有事说。”江老师示意刘璃先进课室。刘璃走进了教室，发现邹敏瑶及其他音乐艺术生都在里面，一些面生的艺术生好奇地看着刘璃，她忙地走到邹敏瑶的旁边位置坐下。
　　“这什么情况啊？”刘璃轻捏皱眉地看着门口和江老师说话的那个秃头男人小声地问邹敏瑶。
　　“不知道，这好像是集训学校来的。”
　　“这都是艺术生，我来算怎么个回事了？”这时她看见江老师和那个秃头男人笑脸盈盈。
　　“应该是问你集训的事吧？”
　　“我有点想走。”
　　“啊？”邹敏瑶顿时惶惑地看着刘璃。
　　刘璃心底并不很想面对，与其说是不想，不如说是不敢。在一个人得不到被支持的安全感时，无论她如何地准备，都是没有把握的。
　　这时江老师和那个秃头男人走了进来。
　　“同学们，安静一下，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泽西学校的校长周老师！今天听他来给我们讲一讲关于音乐，大家可以多接触学习！”江老师对周老师一阵客气的眉开眼笑后坐到了教室的第一排，随后推了推她的黑框眼镜。台下响起一阵欢迎的掌声。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周老师。我的全名是周启明，你们就叫我周老师就可以啦。”他用一番标准的普通话自我介绍后说，“我和江老师已经聊过你们了，相信你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学生。这样，现在我来弹琴给你们练声，了解下你们的嗓音条件。”他示意谁可以第一个上去试一下，片刻之余，仍然没有同学愿意自告奋勇。
　　随后他点了邹敏瑶第一个上去。
　　邹敏瑶带着她那弯弯的月牙笑眼走上台去，周老师随后顺了一下他的西装外套在钢琴前坐下。他先按了Do,Mi,Sol,Mi,Do,邹敏瑶跟着唱了几个音阶后他又要求邹敏瑶唱了《送别》。
　　“嗯，音色不错，音挺高的，以后肯定也是个女高音。学的什么乐器？”
　　“二胡。”
　　“学多久了？”
　　“十来年了”
　　“那你是童子功啊。”整间教室都跟着笑了起来。
　　邹敏瑶也腼腆地抿着嘴笑了，随后回到座位上。
　　就在这时，他朝讲台下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刘璃身上。“请这位女同学上来试试吧？”
　　“我？”刘璃有吗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是呀。”
　　“我没学过音乐。”刘璃尴尬地回答。
　　“可以上来试试，江老师和我提起过你呢。”刘璃迟疑片刻终于走上台，刚模仿邹敏瑶平时练声的调子声音就在嗓道里卡了一下，她停顿下来，面色窘迫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有点紧张。”
　　“没有，挺好的，把气集中在腹部，管道打开，别紧张。”他温和地说。
　　待到大半同学都视唱练声以后，那秃头的周老师开始简略地讲了乐理，他儒雅而彬彬有礼的态度倒为他的其貌不扬修饰了许多。这时校园的预备铃打响了，刘璃有些焦急地望着窗外，再有几分钟就要打上课铃了。
　　周老师对“泽西”推荐介绍一番以后，江老师又笑着给大家介绍了泽西不少优处来。
　　“刘璃，你怎样打算呢？”江老师几乎是殷切地问她。
　　“我还不知道，回家问下家人吧。”
　　“你不是一直说想去学音乐吗？”江老师眼睛直直地盯着刘璃，仅透过一层玻璃片，并不足够看清她的目光最深层的含义。
　　“我是想去，可是……”刘璃眉间又紧蹙了起来，她的头渐渐地低了下去。
　　“你看你，长得漂亮，气质又好，江来学音乐出来了总不会有害处。”江老师看刘璃低头不语，又接连说出许多来。
　　刘璃始终说要回去和家人商量。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特别是要依附他人的帮助方能决定的事情，总不如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踏实。她多么渴望着混淆的梦与现实终有一天能搓麻绳般的，磨手却不负有心人——终于搓合在了一体。会吗？会的吗？这纠结的无奈总萦绕在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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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要去南极看企鹅，去马尔代夫洗脚，去撒哈拉踏青，去月球上晒太阳。”此句为引用非原创。特此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