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何叶子子子子

30、第三十章

　　刘璃走到家里的饭店，看见母亲坐在包厢里数钱。她阴郁地看着母亲，似乎世界只有她的那里最孤寂。母亲不满地看着她：“哟，大小姐还知道过来吃饭？”
　　刘璃没有理睬母亲，径直走到厨房的饭桌前，上面仅仅是一些冰凉的残羹剩菜。切菜板旁是一排油盐酱醋——旁边的青花盆碗里是没有放调料的烫菠菜。一碟四季豆炒肉丝，和一小盆陶瓷的盛着肉圆青菜炖粉皮的碗盆。刘璃拿起一个白瓷碗，盛出一碗米饭，胡乱地夹了几夹四季豆在碗里，终于不可控制地哭了起来。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碗中，她边往嘴里拼命地塞东西，边对自己说：“刘璃，今天过年，多吃点。”
　　她还没能将饭完全吃完，索性站在原地痛哭起来。从竭力不哭出声音到低声啜泣，母亲闻声走进厨房，疑惑地看着刘璃说：“你哭什么？”刘璃一听母亲这样问她，并不作答，只哭得更凶。母亲这样问了几遍后，开始不耐烦起来。她面有怒容，责备地看着刘璃说：“你哭什么！大过年的，放人精！”随后不满地走开，在口中念叨着：“放人精都是这样的！”
　　刘璃继续在原地哭了一会后，含着泪痉挛地笑了起来。她笑着在心里思索为什么同样在这个世界活着，想获得一点关怀竟然像是乞求？我不过是希望在这平凡世界里获得一点最平凡不过的温暖而已，然而这也办不到。你所求的，不过是人生一场可笑的荒芜。亲生父母怎样？亲生父母的漠不关心比毫无血缘更贴切残忍的刽子手。我是被人生拿来解剖的实验品而已。不亲生怎样？世界上多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她想着笑的更厉害，笑容的弧度快咧到下颌。必须哭得肝肠寸断，才能装作毫不在意。
　　希翼的第二根火柴灭了。
　　刘璃在这肝肠寸断中领悟到，唯有自己才能创造出安稳的幸福，指望着别人给予你，那是乞讨。年三十的一天在鞭炮声烟花绽放声里充斥着，夜幕降临。她在万家灯火中遗世独立，她拉着朵朵的手去买了一盏孔明灯。得不到温暖的人，会想出其他办法为自己创造温暖。
　　她静静地看着烟花绽放后瞬间泯灭，每一朵都是陨落的星星。她拿着水笔在孔明灯上写了江寻的名字以后，点燃酒精皂，一圈一圈地转着，看着它一点一点膨胀，渐渐地离开地面，缓缓上升。
　　她什么愿望也没许。
　　刘璃昂着头看着漫天的孔明灯，最后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她的。每放飞一盏灯，都像放飞一个梦。她想着空中漂浮的气球、孔明灯飞得不管多么高，气跑光了，酒精烧完了，也终会降落的。无枝可依的人也自由，但谁又分得清自由与孤独的区别。
　　它们会去哪儿呢？也许会去别的国家旅行一番，也许，刚放飞便在某个角落掉下了。气球和孔明灯也有它的身不由己。
　　“姐，你许了什么愿望？”朵朵仰头问她。
　　“我没什么愿望可许的。”她神色忧郁望着已经漂浮在空中的孔明灯。满城烟火，新年快乐......快乐吗？
　　她曾无数次期许能过个欢喜的年，尽管每次都失望。却唯独这次最彻底。她终于明白成长的意义。“原来成长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继续坚强。”她在心里默念。房里传来爸爸弹手风琴的声音，礼炮声四向迸裂，现在正是各家吃完晚饭围在一起其乐融融等春节联欢晚会开始的时间。爸爸穿着驼灰色针织毛衣，一只手拉着手风琴，一只手弹着琴键，站在客厅的电子琴旁，弹着《妈妈的吻》。妈妈正拿着拖把在房间拖地。
　　繁星满天，星星如此地明亮，，一时间分不清眼中闪烁的是泪光还是星光。原来，她此生最渴求与最可望而不可即的便是亲情。她只眼望尘埃，感到扑朔迷离。
　　就在这时，乐声突然停下，屋内传来一声呵斥：“放那！不让你弄！”刘璃走到门口探进脑袋，看着他翻了妈妈一眼后嫌恶地别过头去。乐声停下，言语失声。母亲无辜地看着爸爸，默不作声地拎着拖把去卫生间了。习惯了一种生活，连眼泪都会干枯。
　　乐声是刘璃对这个年夜的最后一丝回光返照，最后一根火柴熄灭了。她很希望有个人能带她走。可是，她感到这是泥沼，她正慢慢地陷进去。
　　当母亲再2喊她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她低声说了不去。她和朵朵各自拿着书本在书桌上写字。刘璃停下笔抬头问朵朵：“你怎么不去你爸妈那屋？”“不想去。”朵朵头也不抬地写着字，齐刘海在灯光下形成阴影。
　　本该守岁的时间，刘璃和朵朵早早地上了床睡觉。一晚就这么孤寂地过去。像在年夜的热闹里无人问津的孤岛。正当刘璃做着清梦时，被一阵争吵声吵醒。又是爸妈不知道在嚷嚷什么。
　　刘璃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心紧张的拧到一块而使呼吸变得急促。只听见母亲在院里喋喋不休地说着，刘璃边起床快捷地穿衣服边想着：“受不了了，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我要走，我一定要走，不管去哪里，只要不在这里就行！”
　　她不动声色地在他们的争吵之中刷牙洗脸，寒冷的冬天正在过去，院里的阳光明媚地照射在月季上。花谢花会开，然而，相互指责的家庭却永远不会有盛开那一天。即使春天到来了，也与这样的家庭无关。
　　过了一会，他们都走了，朵朵还在睡觉。家中很快又恢复了宁静，好似不曾有过不幸的痕迹。刘璃简单地收拾了几样东西，连续的晴天里从脸庞掠过一阵绵延的和风，春意盎然，阳光似要蒸腾去身上的霉气。外面的一切，都显得比家里死气沉沉的氛围更温暖。
　　她与家人共度的，要珍惜的，是和睦的片刻，而非每时每刻。每时每刻不过是煎熬。似无止休的猜疑，颓靡，似要发烂发臭的却仍相互捆绑在一起的命运。
　　“多好的阳光，照射进这座院墙时却要忍受这里的喋喋不休。我都替这缕阳光要感到悲哀了，我讨厌回家。”她望着迎面照射来的阳光，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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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花粉们，最近实在太忙。很感谢你们对我的作品的喜爱，对于大家对这部作品的关注我感到由衷的满足。但为了写出优质作品呈现给大家，我只能放慢速度。每周更新6000字左右，请大家继续关注《花开》。谢谢你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