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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   她只感到身前身后都是无底的深渊,她想挣扎,想反抗,却总无力的进退两难。
      最后的几天,同学们期末考试完后欢欢喜喜地回家开始寒假生活,准备迎接新年。刘璃回到家,伸出双手触摸空气的宁静。她照例把自己锁在屋里,静静地读书。每个真正拥有内心世界的人,他只在表面与人们同样过千篇一律的生活。其实,他是用别种方式,过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
      她放着轻音乐,双手握着一杯热白开,感到简单的满足。一个人对幸福的要求如果能低些,那么也许他的幸福也能多些。
      这样从白天到黑夜,刘璃自己在家,怀着忐忑的等待在屋子里待了一天。她没有去家里饭店吃晚饭,去对门的泡烤摊子随便买了几串泡烤吃了以后,洗漱完早早地上床写字。她不时地听着门外的动静,想着是不是家里人回来了。就在她写字入了神时,她听到大门吱呀地被打开。她从床上不自觉地端坐起来,像游击战的士兵听着门外的动静。
      就在刘璃重新靠在床头时,妈妈打开门探着脑袋对她温和地微笑。
      “回来啦?”
      “恩。”刘璃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妈妈这样看着刘璃几分钟,见刘璃没有做声,接着说:“明天张阿姨的儿子结婚,你去不?”
      “不去。”刘璃不假思索地说。
      “婷婷也去喔。”妈妈仍温和而友好的笑着,似乎今天心情很不错。
      “婷婷?哪个婷婷?”刘璃两眼向上地思索着。
      “葛曼婷呀,你大娘家的小孩。你俩小时候经常一块玩的,忘啦?”
      “没忘。”刘璃的眼睛掠过一丝光亮,坐卧的身体朝妈妈前倾着。
      “那你明天到底去不去的?”
      “去。”
      这时听见门外有人“吭吭”地咳嗽,是爸爸的声音。妈妈对刘璃使了个眼色,低声地对她说:“去跟你爸打声招呼。”
      “不去。”刘璃说着前倾的身子又靠在床头,理了理被子重新拿起笔。
      对葛曼婷由于多年未见面刘璃也早已感到印象模糊了。只记得她长着一张圆脸,脸蛋上有两摊雀斑,身材瘦削,显得十分单薄。她经常由于干不干活的事情被母亲打骂,双手抱膝得躲在角落低声而委屈地边诉说边啜泣。那时她留着碎发,眼下也许是因为小小年纪爱哭而留下两个凹陷的泪窝。
      也许因为委屈比较类似,她们常并肩地彼此诉苦。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相逢只不过是凑了巧的缘分,使两个不幸的朋友,互相安慰。也许,每时每刻,都有一个和你类似遭遇的不曾相识的朋友在角落里低声地啜泣,同命运做着不同程度的反抗。或是童年的孩子,或是成年的大人,或是花甲的老人。但凡有同样遭遇的,都该因着彼此的经历而成为朋友。
      黑夜压在心头,刘璃侧身压着胳膊睡着,梦中一直在跑着。她只感到想叫喊,却始终只能在口中小声呢喃。她想动,却总在原处被钉住了似的。就在她要纵身一跳时,梦醒了。刘璃冒了一身冷汗,她赤着脚从床上起来,披着棉袄去客厅倒了杯凉水喝下去。天色微微地亮了,月光仍撒在窗前。这是白天和黑夜交替的时刻。
      “你看这夜晚,不论顺心如意的还是所求不得的,总要在这夜空下合上眼睛,静静地入睡。这时,大家都一样,拥有一个梦。”刘璃幽幽的在窗前迂回着出神,光着脚站在饮水机旁,盯着月光发呆,黎明前的天空与天黑前的夜空无异,被染成蓝黑色。刘璃感到脚心传来钻心的凉,她下意识地“咝”了一声吼,呲溜地爬到床上钻进被窝里,把被子裹到下颌,嘴巴里传出打颤的声音。
      江寻在哪里?是不是也正和这世上的万千人一样睡的香甜?还是像那次遇见他在医院门口心事重重不能入眠?不在他的身边,总想知道他的生活模式。她又渐渐地睡去,感到喉咙发干。不一会,妈妈过来喊她,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带着见老朋友的喜悦,激动而忐忑。
      刘璃和妈妈走到酒店门口,见一群亲戚好友在门口聊天,说着祝贺的话。天气大好,太阳早早地出来劳作,负责照耀大地,让人在这世界有个光亮。就在刘璃四处打量寻找曼婷的身影时,曼婷缓缓地朝她们走过来。刘璃正要与曼婷说话时曼婷先和大人们问了好。她消瘦的身影不见了,变得微胖。脸上因长胖而越发的圆润。唯独雀斑如影随形地长在脸上,她细碎的短发成了低低扎起的马尾,穿着中长的黑色棉袄。
      刘璃上前亲热地同曼婷打了招呼,曼婷只有微微地笑,表情有些干涩的怯生生。同她浅浅问候几句,才得知曼婷已经不读书,她现在做公车的售票员。还未来及多说,只见二大娘面朝刘璃走过来,她梳着光溜的头发,面色由于长期风吹日晒而刷黄,脑袋因掉发严重显得格外高。“哟,这不小璃吗。多少年没见了,长成大姑娘了。”二娘说着抚摸着刘璃的脑袋。她眼睛瞥向刘璃的妈妈,妈妈穿着深紫色中长的韩版棉袄,烫过的蜷发前额几绺发梳成高背头,眉心竖着由于忧愁而形成的川字形的深痕。二娘目光迅速而仔细地在妈妈身上游移,来回打量,含着笑和她问了好。
      此时,大人们在晴空下聚众聊家常,小孩们互相追逐嬉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嚷,突然一阵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大家纷纷在鞭炮声结束后往酒店里就坐,他们嗑着瓜子聊天,等待午饭上桌。
      酒店还算是比较亮堂,周围是假花,花团锦簇的堆积在礼堂里。忽然,礼堂的白炽灯灭了,彩灯开始放映光彩。新娘穿着加绒的披肩,抹胸的婚纱垂到脚下,婚纱看起来有些陈旧。新娘是中等身材,面孔因为离得远看不清。
      “又一个即将成为幽深怨妇的女人。”刘璃只在心里叹气,“一个人是为了什么而结婚?因为爱情?又不太像。谁能一口咬定自己结婚是为了爱情。她们在抉择自己婚姻的同时如同货架上的物品将自己推销而出。她们执行婚姻,像在完成人生一件必不可少的使命,按部就班,随后,生出一个孩子。他们为什么结婚?答案很让人无奈——因为年龄到了。”
      她们只理所应当地生,老,病,死,似乎对一切全然不挣扎。
      刘璃想着,拍拍坐在一旁曼婷的手,眼睛盯着那新娘的婚纱。
      “你觉得,她的婚纱怎么样?”
      “还可以吧,怎么了?”曼婷犹疑地看着刘璃。
      “没有,你不觉得她的婚纱有点丑吗?”乐曲开始响起,司仪走上台开始主持,刘璃用手挡着脸在曼婷耳边说着。
      “还好吧,说的好像你以后不用穿似的。”
      “那我是肯定不会穿的。”
      “你以后不结婚了?”曼婷笑着。
      “那可说不定。谁也保不准我以后会不会结婚,说不定就不结了呢。”
      “你现在觉得,以后就不会这么想了。”曼婷微笑而坚信不疑的神态对刘璃说着,似乎宣布一场不可变动的定局。
      “我们中国,”刘璃在位子上因庄重而坐的直挺挺的,“哪条法律明文规定做人一定要结婚不可的?”
      “可是人一辈子,不结婚生子还有什么意思呢?”曼婷因惊讶而不可思议地瞪着双眼,对这只在电视剧看过现实生活却闻所未闻的言论露出疑惧。
      “所以,结婚生子就有意思了吗?”刘璃也同样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曼婷。曼婷无可奈何地对着刘璃摇摇头,一副刘璃无可救药的表情,不再和她说下去。
      随后,新娘挽着新郎的胳膊,婚庆主持人在台上热情满溢而慷慨激昂地在台上说着说不定自己也早已厌倦的开场白与祝词,这对新人也如同多个曾在这舞台站立过的夫妇那样,等待着千篇一律而毫无诚意的那句“你愿意吗”。并自以为感动。
      “他们,究竟是怎样在这种环境下幸福地生活的呢?为了结婚而结婚,爱情对他们而言是不存在的怪物。他们其乐融融地做着婚姻的牺牲品并为此洋洋得意,走着大同小异的婚礼过场,就像人生都各自雷同。她们穿着两百一天租来的旧婚纱,自欺欺人地在人生轨迹上蒙混过关,然后告诉自己这就是生活。”
      千篇一律的过场,大家自然而然地扮演自己的角色,不曾质疑过。请一位司仪,放一段婚礼进行曲,说着漫不经心的我爱你,大家吃完筵席,新人们敬完酒,热闹的礼堂一哄而散,一场婚礼就此结束。大家毫不费力地演绎着,双方领取一张红色证书,从此“难念的经”又在这世上多了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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