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何叶子子子子

27、第二十七章

　　她这样沉睡着，手机突然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振动。刘璃皱眉翻了几个身后，紧闭双眼在枕头下摸索手机。“喂。”刘璃一只手放在额头上，声音沙哑而低微。屋内门窗紧闭，连空气的流通都变得缓慢。窗帘底透出白金色的微光。
　　“你在哪？”电话那头传来二姐的声音。
　　“在家。”
　　“哪个家？”
　　“怀远。”
　　“听说你又和家里吵架了，怎么回事？”
　　刘璃不做声。
　　“你都这么大个人了，爸爸又生病，一点事也不懂呢？”二姐的语气带有缓和的责备。
　　刘璃只沉默地紧闭着双眼，两只眉毛开始拧得竖起来，消耗自己最后一点耐心。
　　“身上没钱了吧？”双方沉默后二姐接着问。刘璃不做声。
　　“回头来我这来拿，吃饭没？”
　　“没。”
　　“就在家里躺着也不问家里要钱？就这么硬气？”刘璃仍是没有回答。
　　“你要知道，你现在还是很幸福的，谁青春期没挨过打？不能做什么都由着性子。虽然家里没给你带来多少富贵，但你吃饱穿暖，样样没缺过你，从没让你比别人差过。做人要知道满足，你要知道，世界上比你惨的人多了去了。不要总是抱怨生活，要积极向上才能幸福。”只听二姐在电话里滔滔不绝，刘璃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仿佛紧闭的大门提防着任何涌流有机可乘。
　　“恩，知道了。”她简单的答应后挂断了电话。
　　“如果说，人们都应该积极向上，那么不是应该与更好的相比较吗？就像人追逐阳光一样，我为什么要和更惨的人相提并论？因为见过阳光才感到黑暗，因为经历过黑暗，才更珍惜阳光不是吗？”刘璃想着只感到头疼欲裂。
　　历经风雨的人必定更爱彩虹，骨折的花朵绝不会期待再来一场暴风雨，懵懂的年纪懂得在沉默中爆发、灭亡是一种残酷的揠苗助长。她打开手机时发现已经下午四点，手机上显示妈妈的十来条未接来电。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随后关掉屏幕，继续睡觉。
　　她收拾好回到学校宿舍，任由委屈蔓延整颗心，泪水肆虐着和俞颖简述着这次回家的经历。
　　“也许，他们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天下怎么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俞颖双手抱胸，站在刘璃房间的门口。
　　刘璃扯着一边的嘴角冷笑：“这种爱我受用不起。更何况，你的家庭温馨美满，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怎么与我感同身受？你当然无法体会这种痛苦，让一个每天能见到光明的人去体会瞎子的痛苦，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这种说法太极端，瞎子也有爱阳光的。”
　　“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怕来的不是兵，能掩水的也不是土。别和我说什么你所受的苦会化作照亮你未来的光，心灵鸡汤好喝吗？我就问你，这苦难给你你要吗？你要是要我全给你，让这些苦难去照亮你的路吧。我可以摸黑。在黑暗里慢慢踱步，我愿意这样摸索，而不要什么所谓的苦难强加在我身上！”刘璃说着因激动而浑身颤抖着，“反正，爱他妈谁谁。”
　　过了一会，她接着说：“他们都常说我爱你，紧接着做出让你难过的事情。其实，爱是什么？有多爱呢？我很失望，也替他们感到难过，因为他们耗尽了我最后一点热情。就好比我妈，总是抱怨手里没钱，其实还不是因为她断了自己的经济来源，除了会靠我爸给她点钱去打麻将。如果她自己赚钱，恐怕现在又是另一番景象了。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除了失望还能有什么结果？”她越说越激昂，“她自己做的选择，就该由自己承担。不愿意去赚钱，就活该要倚赖丈夫。谁不为自己选择的后果而买单？从自己的父母身上得知他们可悲的命运，是我选择投胎投错了的结果。你长大了，就会发现，你的父母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甚至是卑劣的。”
　　“唉。”俞颖只轻叹一声，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眼看寒假就到了，我不想回家。”刘璃眼里噙着泪水顿了顿，她抬着头望着天花板，努力化解自己哽咽的声音，“可是，我不回家又该怎么办呢？我一天没有走出这个家，就一天还得依靠他们。我好恨，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快一点长大，我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用两根手指抹去眼窝的泪水。“有时候觉得自己很矫情，整天拿这些破事出来和你说。我讨厌极了这繁琐的人生，为什么想要安静的生活就这么难呢？”紧接着，刘璃低着头，腰弓着坐在床头边，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