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再起》庭前看花

4、浅唱低吟

　　一件意外的事，改变了尼森和安妮的关系。

　　初春的夜晚，紫洋葱酒巴，乐队奏着红透北美欧洲的瑞克马汀的歌，激情温柔，活力四射，不少人在跳舞。安妮和尼森站在旁边，看着别人的忘情舞蹈。一个金发女郎走过来，把手放在尼森的肩上：“和我跳舞吧。”尼森有些窘：“对不起，我已经有伴了。”安妮盯着灯光下的尼森，高高的额头，深深的眼睛，脸上的线条清楚优美，黑色的仔裤和衬衫紧绷在身上，雕刻一样的体型。

　　原来他长得那么帅气健美，我怎么一点没注意？那女郎看着尼森的眼睛：“我知道。”她的高高的胸，在轻轻的碰着他的手臂。这是对我的蔑视和侮辱，难道因为我是一个中国女人吗？安妮伸手托过尼森的脸，眼波如星光照耀着秋夜的湖水：“尼森，你是要我，还是要她？”尼森看着她，蓝色的眼里忽然放射出异彩，他抱住她纤细柔软的腰，将头埋在她的长发和脖子间：“我要你，我一直都想要你。”他的吻在她的脸上和耳边转辗。安妮睁大眼睛，讽刺而挑战的看着那个女人，仿佛在说：他是我的，你滚吧。那女郎耸耸肩，不再乎的走开。

　　那晚尼森将安妮带到他在英国海湾边的公寓。摇曳的烛光中，他们□□。这不是在上海，门外没有一个老女人在偷听。安妮注视着尼森，他闭上眼睛，深深的眼窝，长长的睫毛颤动，专注而痴迷。她抚摸着他结实弹性的肌肤，感受着他的吻和手指，在温柔的印遍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在两人的肌肤相亲中，她成了一片浪中翻滚的羽毛，温润，飘浮，迷乱，潮起潮落中，她无法控制的颤栗和尖叫。

　　原来男人可以带给女人这么多快乐。烛光燃尽，在最后一丝意识里，她朦朦胧胧的想。

　　第二天，安妮到十点才睁开眼，尼森不在床上，她打量四周，衣橱，电脑，吉他，满墙的画，一对热烈拥吻的俊男靓女最为醒目。忽然记起多年前，第一次进入高伟的卧室，在那里第一次被男人亲吻，什么滋味，早已忘了。

　　客厅有低低的声音，尼森坐在沙发上，看美式足球。五六百尺的厅，黑白灰三色，装饰着修长宽叶的植物，夸张抽象的油画。窗帘已拉开，从落地的玻璃望过去，是碧波荡漾的大海。安妮不禁想起她的小而阴暗的屋子，一个凌乱的猪窝。

　　早饭后，尼森给她看他全家人的照片。一个美满的家庭。祖先来至北欧。父亲高大严肃，母亲美丽慈祥，全家人都是金发蓝眼，姐夫是黑发的西班牙后裔。“我爸爸是个商人，他的公司很成功，他和妈对我和爱米都有意见。”尼森总是直呼姐姐大名。他一定是成功的，安妮看着那华宅豪车，游泳池，花园里露天的热水浴池：“为什么有意见？”“因为我不肯回加州为爸做事，爱米不肯要孩子。”难怪四十多岁的她，仍然腰肢纤细，小腹平坦。

　　尼森抽出两张照片：“她有二条狗，每天带它们散步，陪它们玩。”这两个狗东西比我还幸福，有玩具，有睡房。安妮翻着照片：“你为什么不肯为你爸工作，多好的机会，他退休后，你就是公司的老板。”尼森抚摸着安妮的长发，笑笑：“我不想做老板，我喜欢搞软件，喜欢温哥华，这里有北美最好的滑雪地和沙滩，还有黑发的中国美女。”

　　我认识了一个不思进取，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安妮暗暗的想。“再说，我有我的生活，我有权利选择。”尼森继续说，顺着他的视线，是湛蓝的大海和天空，在大海与天空之间，无数的海鸥在飞，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我的生活？我的权利？父亲平反的那天，深夜两点，安妮被母亲从梦中摇醒：“起来，起来，我有话对你讲。”她把她拉向门外。“这是在家，有什么话就讲吧。”两记耳光打得安妮眼冒金星：“蠢材！你不懂，他们在家里装了窃听器。”大雪飘飞的夜晚，十三岁的安妮站在户外，瑟瑟发抖，听母亲悄悄的一字一句：“你现在可以读书了，你要上大学，出国留学，这是你父亲的心愿。”

　　“可是，尼森，你怎么肯定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安妮从母亲的阴影中出来。“安妮，世界上没正确与错误的选择，只有你喜欢与否。”尼森坐到沙发的靠边背上去：“我从小学过油画，乐器和各种运动。中学毕业后，父亲支助我环球旅行，亚洲，欧洲，非洲和南美，两年我才上大学，学电脑，假期就在父亲的公司上班，试了这么多，当然知道我喜欢什么，喜欢哪里了。”安妮没有回话，他又接着往下说：“我真的是喜欢温哥华，特别是这一遍大海，将来我死了，一定把骨灰洒在这里，每天看着这蓝天大海，日出日落，看对面的山和雪，和下面的沙滩。”

　　他舒服的伸展着他修长的双腿，从上望下去：“安妮，你知道为什么温哥华的气候这么好？”安妮记得有人告诉过她：“因为它四周的山上有终年不化的积雪，象个大冰箱，浩瀚的太平洋，又是一个大保温箱，所以温哥华不冷又不热。”尼森听了，笑得坐到地上，好一会才站起来：“安妮，我们现在就到保温箱边上去玩，好不好？我带着吉他，弹歌给你听。”

　　两年来第一次，安妮在沙滩上从上午坐到黄昏。落日的海边，绚丽的阳光把海水染成无数色块，水面上有几只游艇，白帆和空中的海鸥在风中共飞。沙滩上的人，男女老少，脸上都是笑容，几只狗跑着叫着，欢快的跟在主人后面。

　　安妮注视着尼森，他在吉他伴随中浅唱低吟，他的眼光热情，笑容灿烂，金色的头发，在夕阳中燃烧，在那一瞬间，安妮心中忽然涌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说不出的欢悦，和宁静，还有一种冲动，要拥抱每一个她看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