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再起》庭前看花

15、世纪之花

　　纽约，传奇的城市。

　　三天时间，尼森带着安妮到外转，帝国大厦，世贸中心，联合国大厦，自然博物馆，当代艺术博物馆，中央公园，华尔街，第一大道，第五大道，第七大道，百老汇的表演，，，他们也乘船去了自由女神象，艾丽斯岛。对于安妮来讲，每一处都是新鲜，第一天都是好奇。

　　十二月二十九晚上，安妮和尼森的家人在普拉莎宾馆晚饭。与她想象中相反，第一次见尼森的父母，她并不紧张，老太太说话较多，问了此有关中国的事情，她说她看了一部叫“鸿”的小说，很有兴趣。安妮说：“中国千年历史，有很多值得写的故事。”比如我妈，当年的风彩，一定远胜那个军阀小妾的女儿，她在心里想：老头子不象照片上那么严厉，是了，他是不会在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年轻女人面前厉害的。爱米礼貌矜特，比利温和幽默，没被宠坏的上层小姐，和教养良好的中产阶级儿子的结合。安妮判断。

　　回到房里，尼森告诉安妮：“我爸说你比我和姐都聪明有深度。”安妮淡淡一笑：“是么？”心里却是苦苦的，如果那是真的，也是因为我吃的苦比你们多，如果我能选择，我情愿和你一样，简单而快乐，我不要深度。

　　尼森又说：“我妈说，她很漂亮，只要我儿子喜欢。”他尖着嗓子学老太太的样子，安妮笑道：“你妈是说，我除了漂亮，其他都配不上你，但是她的宝贝儿子喜欢，她又有什么办法。”尼森大笑：“你是在把英语翻成中文么？我怎么听不懂？别想了，给我个吻，再过一天，我们就老了一千岁了，吻不动了。”

　　那个时刻终于来了，灯光把天空照得一遍明亮，四周的高楼在灯下辉煌夺目，各种广告牌和霓虹灯交相辉映，张扬着美国毫无品味的繁荣富强，安妮站在时代广场，周围全是人，她不知道有多少，在她眼里，时代广场比天安门广场，上海人民广场都小，可却能容纳这么多人，人们笑着，说着，唱着，一种狂喜的激动和庄严，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紧张。

　　尼森站在她后面，满面笑容，双手搂着她的肩，不时低头亲亲她的脸和脖子。他的家人站在旁边，和自己的伴侣挽着手。安妮望了望不到边际的人海。美国人真是有冒险精神，还是他们太相信联邦调查局，万一真有炸弹呢？不过，反正人人都有这一天，一了百了罢。在这欢乐的时刻，怎么会想到死，她责备自己，又回头亲亲尼森。“砰砰”尼森吓她，就在这时，人们叫了起来：“啊，快看，开始放烟花了。”

　　安妮从没见过这样辉煌壮丽的景致，无数的火树银花升上天空，呈现出种种的图案，色彩，和变化，穷尽想像，伴着震撼人心的音乐，象无数的精灵在舞蹈。广袤的天空是他们的舞台，他们飞越，绽放，流旋，消失。在人们的欢呼和笑语中，在无穷无际的天幕上，舞出千年的高山流水，英雄美人，光荣与梦想，繁华与沧伤。

　　近午夜，人们开始倒计时呼声，二十，一九，一八，，，，四，三，二，一，新年钟声敲响，二千年终于到了，人群欢呼，喜悦和激动象在广场炸开，人们互相拥抱亲吻祝福，安妮也和尼森紧紧拥抱，尼森抱着她，眼里泪花闪烁：“安妮，亲爱的，我爱你，我要娶你，永远和你在一起，你愿嫁给我吗？”不知为什么，安妮冲口而出：“尼森，我也爱你。”尼森盯着她，似乎不相信自己：“你说什么？”

　　安妮喘了口气，又大声道：“我说，我爱你。”笑容在尼森脸上突然绽开，他跳起来，在安妮脸上亲了一下，又飞快的转向他家里的人，给两个女人亲吻，拥抱两个男人，然后，他抱起安妮，在地上转圈，边转边叫：“这个美丽的女人说，她爱我，她要嫁给我，喂，各位，听到了吗？”他说不出的快乐和得意，周围的人都停下来，看着他，脸上在笑，手却情不自禁的挽着身边的人。

　　在尼森的臂弯，安妮觉得自己身轻如燕，有飞的欲望，尼森不停的转，她不停的笑，天地间蓦然寂静，一首歌从远处传来，至情至美，伴随着满天灿烂花海的飞升坠落。一个新的世界降临，这世界她不再孤单，安妮在笑声中泪流满面。

　　凌晨，人们开始陆续离去。尼森牵着安妮的手，随着家人走出广场，走到中央公园的门口，他停下来，对家人说：“你们先回酒店，我想在外面逛一会，安妮，我们走。”安妮看着他，忽然间觉得害怕，怕得全身都冷了，她不安的说：“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明天再逛，好不好？”尼森笑笑：“这是除夕，别闷在房子里，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安妮看着老太太，老太太笑：“想去就去吧。”尼森扮了个鬼脸：“妈，我爱你。”拉着安妮走了。

　　两人边走边聊，满街灯火，暗淡了天上的星星，街上还有兴奋的三三两两的人，都是年轻人。走过一条条街，尼森仍是很兴奋：“安妮，难以接受，已经是二千年了，二千年了呢。”安妮呵着气：“时光如飞，我们中国有个出名的思想家，站在江边看流水，就说时光如水，一去不返。”尼森亲亲她的脸：“会不会哪天我醒来，一看身边，哎呀，不好了，我的安妮已经成了老太太，白发苍苍，走路这样。”他弯下腰，一边咳嗽。

　　安妮推开他，竟自往前走：“你以为那时，你比我好？据统计，女人比男人长寿，我走路那样，你已经在轮椅上了。”尼森上去拉她的手：“是，我的安妮，，，”他的话被安妮惊恐的尖叫声打断，这是路口，两人正在行人道上，一辆车从安妮身边的道路急驶过来，眼看就要撞上她，安妮吓得呆了，一股力量从后面猛然的把她推向前方，她的身体摔了出去，撞在对面大楼的墙上，安妮的头象被什么重重一击，眼前漆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