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媛的爱情》水水刺猬

3、噩梦

　　从与齐帅的交往中，元媛能深切的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父母很孝顺，或者至少是比较听话。
　　齐帅的家就在本市，据他自己说，家里是做服装生意的，父母在a市及周边几个县市开了十几家分店。
　　这些店元媛和她的同学们都很熟悉，主营女装，而且属中高端品牌，对她们这些在校生来说，颇有些望尘莫及。
　　齐帅的父母工作很忙，但只要有空，每周末必定召齐帅回家吃饭。齐帅呢，也必定二话不说屁颠屁颠就去。
　　这其实很难得。
　　因为对大学生来说，上了大学就相当于离开了父母，尤其像元媛这样的外地学生，因为离家远，一年中也只有逢年过节回去一趟和父母团聚。
　　人在外，心也野了。
　　尤其一些男生，赶上周末巴不得找同学出去各种耍，大脑缺弦才会回家听父母的唠叨。
　　外地生因为距离远无法回家也就罢了，有不少像齐帅这样家住本市的男生，似乎比外地生还野。一年到头家里人也见不着他们的面，偶尔在家露一次头，那多半是把脏衣服丢回去，把干净衣服拿出来，诸如此类。
　　相比之下齐帅还真是一个乖宝宝了。
　　而且据元媛推测，齐帅与他妈妈的感情尤其好。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有一次齐帅主动拉她去逛街，逛得她腿都快断了，才终于见他拿着一条围巾满意的点头。
　　看围巾的款式，元媛觉得应当不是要送自己的。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送他妈妈的生日礼物。元媛一撇嘴，齐帅这才后知后觉地又选了一条围巾送给她。
　　其实当时元媛也只是逗逗他，能对自己妈妈如此上心，体贴又孝顺的好小孩谁不喜欢呢！
　　只是后来元媛做梦也没想到，正是因为齐帅对母亲的这份孝道，或者说是言听计从，竟然给了她一个许久都不得醒的噩梦。
　　大学毕业后，元媛通过公务员考试，过五关斩六将，成功考入本市下辖区一个政府部门成为一名公务员。
　　齐帅则散兵游勇一般混迹在父母的店里，按照他父母的说法，就是下基层学学怎么做生意，作为家中独子，将来这一切还不都是他的。
　　在校园交往的两年，因为元媛的坚持，他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牵手，拥抱，接吻。
　　再进一步，齐帅曾在晚上被树木隔开的长椅上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入她的衣领，或是直接拉下她的衣领，将头埋在她的胸前亲吻。到后来，齐帅实在把持不住，元媛也只答应用手帮他解决一下，仅此而已。
　　毕业后，因为元媛家不在本地，她便在单位附近一个小区里租了一个一居室。房子不大，却被她收拾得窗明几净，整整齐齐。
　　齐帅自然是这里的常客。但凡节假日，但凡这家伙没事，又但凡他们不出去约会，他就像千斤坠一样坠在这里。
　　有事没事藤萝一样缠着元媛。私密的空间，过多的亲密接触，又是这样两个年轻的身体，齐帅难免又想越界。
　　对此元媛其实也很纠结。
　　自小到大妈妈一直给她灌输的思想是女孩要自重，你自己自重了，男人才会敬重你，才不会看不起你。所以一定要尽量避免婚前性行为，将完整的自己交给自己的老公。
　　哎，话是这么说，可看着眼前齐帅那副可怜惜惜的样子，元媛也实在有点不忍心呐。
　　于是，终于有一次，元媛心软了。
　　完事之后齐帅伏在她的身上长舒口气，一脸的满足。元媛却在齐帅身下，因为身体的疼痛加之心底深处的不安，嘤嘤而哭。
　　“宝贝，怎么了？怎么哭了？”感受到元媛身体的起伏以及脸上的湿润，齐帅一下子慌了，刚刚的身心幸福感也在一瞬之间被吓到九霄云外去。
　　元媛不回答，眼泪依旧断了线似的往下流。齐帅开始心疼，抱着元媛又是亲又是哄，像是父亲哄女儿一样，然后齐帅终于知道了元媛的心中所想，然后他告诉元媛，你没有跟错人，老公我明天就跟你去领证，然后第二天两个人真的就头脑发热领回了那两个小本本。
　　走出婚姻登记处的那一刻，元媛只觉有些恍惚，这就算结婚了？
　　不过总的来说这件事还是挺令人兴奋的，尤其在齐帅的感染与带动下，元媛瞬间又找回了刚刚似乎神游出去的三分魂魄，兴奋之余两人还说好晚上一起吃饭庆祝。至少在那一刻，元媛竟真的感到了些许心安。
　　可是后来，事情也不怎么就不受控了，而且朝着元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方向发展下去。
　　追本溯源，事情的起因源于齐妈妈给齐帅安排的一个相亲。儿子毕业了，齐妈妈开始为齐帅的终身大事筹谋。
　　说是相亲，可刚开始齐妈妈并没有跟齐帅直说，只说是一起出去吃顿饭。然后在饭桌上，齐帅见到了那个所谓的相亲女主角。
　　其实，那个女孩齐帅见过，是在几年前，大概上高中那会儿吧。
　　齐帅跟她在同一所高中上学，她的爸爸当时是a市工商局某科科长，而齐帅父母的生意刚刚起步，因为生意关系于是互相熟络起来。当时两家也是在一起吃了顿饭。
　　几年过去，工商局科长揺身变成了本市税务局局长，两家的孩子也毕业了。男未娶女未嫁，在齐妈妈眼中，两个孩子真是再般配不过。
　　于是饭桌上她频频出手，有意无意撮合二人。那场面，齐帅也是服了，傻子看不出她妈的意思啊。尤其她老人家看那女孩的眼神，一眼射过去，那女孩的脸秒红。
　　一顿饭吃的齐帅那叫一个煎熬。
　　可这还没完，回到家齐妈妈又开始对着齐帅狂轰滥炸，说那女孩如何如何好，两个人如何如何般配。而是她还看出女孩对齐帅挺有好感，说到后来，她老人家甚至把将来他们结婚需要订的酒店都琢磨好了。
　　听的齐帅脸上一阵阵黑线，是，那女孩是挺文静的，长得也还……还还凑合，可问题这与他齐帅有毛关系，更何况，鄙人早已经是有妇之夫了啊。
　　想到有妇之夫齐帅心里突然就有了底，说吧，任老佛爷你说破大天，总不能让我犯重婚罪吧。
　　果然，当齐帅一字一顿地将自己已经领证的事实摆在老妈面前，前一秒还唾沫横飞的老佛爷立马闭嘴了。
　　再然后，元媛就受到了传说中那位老佛爷的召见。
　　那一次见面让元媛终身难忘。
　　齐妈妈真的仿佛老佛爷一般，板着一张脸端坐沙发一头，元媛和齐帅就像两个受气包一样低着头坐在她的对面。
　　期间齐妈妈像面试官一样拷问了一遍元媛的家庭与工作情况。给元媛的感觉，她就像一个旧社会的恶婆婆，无论口气还是态度，端着架子，颐指气使，完全不像当初她设想的她的样子。
　　或许是她自己的妈妈太好了吧，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笑脸相迎，于是她就理所当然的以为所有人的妈妈都应该是那个样子，或者至少八九不离十。
　　了解完元媛的基本情况，齐妈妈开始发表议论。听在元媛耳中就是他儿子怎么好，自己怎么配不上他，还说元媛在不经家长同意的情况下就和齐帅领证实在冒失。作为这一段落的结尾，齐妈妈还不忘缀上一句，现在的女孩怎么都这么不自重！
　　元媛有点坐不住了，此时她的心理活动是，你说我不够优秀，配不上你儿子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进行人身攻击。说我不自重，我怎么不自重了？跟你儿子领证就不叫自重了？说到底你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可你有钱是你的事，跟我元媛有半毛钱关系？当初是你儿子主动追的我，领证也是你儿子首先提出来的，现在你说这样的话不怕闪了舌头吗？
　　元媛心里这般上下起伏着，连带着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齐帅实在看不过去顶撞了母亲一句，齐妈妈火气更大了，齐帅见状赶紧闭嘴。完后又偷偷将手伸到元媛后背轻轻抚了抚，以示安慰。
　　齐妈妈的训诫还在继续，为了齐帅，元媛决定继续隐忍。毕竟那是他的妈妈，自己的长辈，更何况现在自己已经和齐帅领证，法律上讲，那就是一家人了。
　　可听着听着，元媛感觉对面这个女人的话越来越不善，甚至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自己的妈妈。
　　元媛的妈妈年轻时候没有正式工作，起初什么都干过，包括做点小买卖什么的，后来就一直在幼儿园当幼师，直到近几年，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了，这才辞了工作，两人靠着爸爸的退休金过日子，虽说不算宽裕，但只要没什么大灾大病的，也还算过得去。
　　元媛知道，刚才齐妈妈询问她家庭的时候，当听说她妈妈的情况，齐妈妈就是一阵不加掩饰的嫌弃。
　　这其实也没什么，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不由自己做主，况且元媛觉得现在自己家的情况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现在，不知齐妈妈究竟是无心还是故意，话里话外居然又扯上了自己的妈妈，甚至还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
　　元媛再也坐不住了，就在对方“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七个字刚一说出口，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强压着怒火与音量说出一句“阿姨，您指责我，我可以忍，但您还没有资格指责我妈”后，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再然后，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元媛觉得自己在齐妈妈那里受了委屈，求安慰求发泄。
　　齐帅呢，起初觉得老妈那样对元媛说话是有点过分，可后来元媛对他妈妈说的那句话以及后来她摔门而去也实在过了。毕竟那是长辈，是他的亲妈啊。
　　然后他们就开始吵。打电话吵，见面吵。
　　从最初互相还都给对方留有余地，还是用商量的口吻，到后来变成互相指责，互相埋怨。
　　再到后来，争吵升级，他们互相指责发泄的言语越来越难听，越来越伤人。
　　直到有一天，俩人话赶话也不怎么就说到了离婚，然后赶在气头上，俩人一拍即合，说离就离吧。
　　再再然后，就在今天，也就是在他们领结婚证仅仅一个月零二十五天的日子，他们又双双来到了这里。
　　迈进办事大厅前，齐帅对元媛说的那句“你真的想好了吗”，确实让元媛心头一震。
　　可转又想想这段时间以来，尤其昨天晚上两人说的那些话，以及齐帅和他妈妈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又让元媛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算了，就这样吧。”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然后终于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
　　离婚手续办的很顺利，也很快。
　　全程二人都是沉默，除了必须回答工作人员的话，他们从始至终互相没有多说一个字。
　　这让元媛不禁想起了两个多月前他们一起办结婚手续时的情景。俊男靓女，一在登记处现身，就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当时的俩人，美得就像两个傻青年似的，签个字都能瞅着对方乐上半天。
　　梦，一切就像一场梦。
　　而且，对元媛来说，这是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