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魂》花时犹记

6、第 6 章

　　刀疤男在林深处醒来，浓雾散去，烈日生生刺下一滴泪来，身后的泥土还透着微凉，他站起身来，闭目转了三圈……

　　数日后的黄昏，一个有些佝偻的人影出现在刀疤男眼前，走近一看，原来是个背着柴火的老妇人。
　　“大娘，我来帮你。”
　　妇人听到声响，猛地回过头来，微红的眼眶里闪现出点点亮光。
　　“您一个人住？”
　　妇人迟疑片刻，才苦笑一声：“哎，可不是嘛，今天啊，要不是遇见你这个好心的小伙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呢。”
　　落日余晖下，刀疤男不觉放慢了步子。

　　“家里有人？”看着眼前笔直的炊烟，刀疤男心中生起一丝疑惑。
　　妇人笑了笑，兀自推开门道：“进来吧。”
　　刀疤男迟疑着放下柴火，终于还是跟了进去，屋内一览无余，唯有墙角处放着一只挂锁的大箱子。
　　“这箱子，是我的嫁妆。”妇人低头看去，眼中满是柔情。
　　刀疤男一愣，却听妇人又缓缓开口道：“年纪大了，山里走着，总担心哪天啊，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想到方才的疑惑，刀疤男心中一阵愧疚，不觉低下头去，脑海中不时闪过几个细碎的片段。

　　桌上摆着的，是野菜清粥。
　　妇人期盼地问道：“好吃吗？”
　　刀疤男忙应了一声：“嗯。”
　　妇人温和地笑着，怜爱的眼神让刀疤男眼角一片温润，不禁抬起头来猛喝了一口粥，月色清明，脚下的黑影渐渐拉长。
　　看着妇人忙碌的身影，刀疤男倚着墙角沉沉睡去。

　　“带走！”
　　迷糊中，刀疤男被两只手拖着出了门。
　　身后，是妇人绝望的哀嚎：“儿啊！官爷，求求您了，行行好放过我的儿子吧！”
　　刀疤男猛地睁开眼，惊得一身冷汗，原来……是梦。
　　还未回过神来，一双稚嫩的手突然捂住他的嘴，轻声道：“别出声，我是来救你的。”
　　屋外，脚步声渐近，原本镇定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慌乱：“来不及了，你躲到箱子里去吧！”
　　“咔擦”，光亮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刀疤男只看清了来人的身形，是个生得魁梧的年轻人。

　　“娘！”
　　“你……怎么是你？”妇人急切间，似乎是落下泪来，“快走！快走啊！”
　　“带走！”
　　“官爷，求求您了，行行好放过我的儿子吧！他……他才十三岁啊！”
　　怒吼夹着绝望的哀嚎袭来，刀疤男心上隐隐作痛，不觉抬手握紧了胸前的衣襟。
　　“滚开！边关战事吃紧，再耽搁，你们可是都要掉脑袋的！”
　　“娘……孩儿不孝！”语声坚毅，却盖不住隐隐的低啜。
　　“儿啊……”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刀疤男耳畔回荡着，久久未曾散去。

　　“洗干净了倒还挺好看嘛。”
　　“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你说呢？”
　　“冲啊！杀了他们！”
　　“我们难道……就要饿死在这里了吗？”
　　“谁敢动！”
　　“我在家里等你。”
　　“十七岁。下一个！”

　　扑鼻的血腥味中，刀疤男眼前浮现出郁郁葱葱的青山，崎岖的山路蜿蜒而去，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