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魂》花时犹记

5、第 5 章

　　喝过清酒，赏过梨花，刀疤男只觉得一身疲乏，直想睡到天荒地老，恍惚间，奔着山下的大道而去，却是脚下一滑，便跌在了路边……

　　“你没事吧？”
　　稚嫩的童声里，刀疤男悠悠转醒，只是宿醉后的头痛，久久没有缓解，不知不觉中，竟是跟着小男孩一行人往东走了许久。
　　“爹，我饿！”
　　“乖，再忍忍，马上就要到了。”
　　“嗯。”
　　“来，爹背着你。”
　　“好！”

　　“好像……就在前面。”
　　“快！快！”
　　步履纷杂急切，然后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里在施粥吗？”慌乱的话语激起一阵骚动。
　　“难道……我们又被骗了？这些狗官！”
　　“这……这可怎么办啊？”
　　“儿啊，不要睡，不要睡！”

　　人群四散，刀疤男寻声来到小男孩面前，小小的身躯躺在男人坚实的臂弯里，神色安稳。
　　“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
　　刀疤男接过熟睡的孩童，重如千斤，却又轻若鸿毛……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满载而归，身上是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刀疤男兀自疑惑起来：大旱已久，山间应该早没有活物了才对。思虑间心念一动，刀疤男抬眼朝着男人的左臂看去，除了袖口的一丝血迹，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慢点，别噎着！”
　　“嗯，唔……”小男孩无暇他顾，口中支吾着仍是狼吞虎咽。
　　男人宠溺地笑着，面上透出一丝苍白。
　　“爹，你怎么不吃啊？”
　　“我……已经吃过了。”男人的谎言很是拙劣，却还是轻易骗过了不经事的孩童。
　　“哥哥，你吃吗？”
　　“我也吃过了。”刀疤男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去。

　　总是到夜间，才有难得的宁静，连咳嗽声也被刻意压低了。刀疤男睁大了双眼，看着开始有些圆润的光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晨的山风携着一丝彻骨的寒意，吹落刀疤男睫毛上的露珠。
　　“啊！啊！啊！”男人压抑的低吼，生生刺向刀疤男的记忆深处……
　　“节哀。”这两个字，刀疤男不想说，却又不得不开口。
　　“快！帮我，帮我埋起来！”泪痕仍在，男人眼中的凄凉突然被慌乱取代。
　　没等刀疤男想明白，四周的人声缓缓围了过来。
　　“你们，休想动我的儿子！”
　　男人将僵硬的稚子死死护在怀里，刀疤男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猛然脱口道：“谁敢动！”
　　人群中有细微的迟疑，但仗着人多，终于还是聚拢起来。

　　“等等！”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众人扭头看去。
　　“这个人，你们……可认识？”
　　他口中所说的，自然是刀疤男。
　　“我已经观察他三天了，不吃不喝，甚至，连觉都不睡。”
　　刀疤男的疑惑渐渐变成恐慌：原来，已经三天没有睡过觉了吗？可是，怎么会不觉得困呢？

　　“好好的提他干什么？”
　　“你就别显摆你那些没用的能耐了。”
　　“就是，都快饿死了，少个人分吃的不是更好？”
　　人多嘴杂，老人却也不恼，只悠悠地笑道：“呵呵，人？他可不是个人呐！”
　　“这……你什么意思？”
　　“你们低头看看便是。”
　　朝阳从浓雾的缝隙间撒下，刀疤男身后，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