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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临走之前 ...

  •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陈福平肿着一双眼睛从屋里出来,左顾右看找见了坐在屋外侧墙边的莫明。
      陈福平默默的走过去在莫明的身边坐下,过了一会儿陈福平才哑着嗓子道:“明啊,我刚才不是故意要训你的。”
      “我知道。”莫明轻轻地说没去看陈福平的脸。
      “我知道你有本事,我没有不信你。”
      “我知道。”
      “我就只剩下我妈这一个亲人了。”
      “嗯。”
      “想托你一件事。”
      “你说。”
      “把我妈走的时间告诉我,你别跟我妈说得那么明白,我妈还惦记着我以后的命运,你给她挑好的说,可以说得更好些,有时候说些没的安慰一下老人家也是件积德的事情,我不会惦记这个。”
      “嗯,该说什么我心里有数。”
      “走吧,进去,我妈还想见你。”陈福平拽着莫明的胳膊拉他起来,两人一起进了屋里。
      屋里的平婶见到莫明赶紧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和蔼的朝莫明招招手又拍了自己坐的竹沙发的旁边示意他坐过去。
      莫明顺着平婶的意坐到了她的身边,平婶侧过身子,双手握住莫明的手,就那样看着他,欲说却又无言。
      “平婶,今早你来我家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一年前你来找我做事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替你转移得了病痛,但我没办法逆天替你改命,命里定下的寿数我不能动。”
      平婶想起往事不禁感慨道:“嗯,婶知道,亏得有你,要不然就婶得的这病,真要治起来除了叫你平哥背上一身债,婶还得在医院天天吃药做那个化疗活活痛死。你对婶有恩,婶就算到了地底下也要念着你的好。”
      莫明安慰道:“婶,别这么说,当初我爸到这边落户,你和平叔没少帮他,我爸还说,那年我被屯子里那帮孩子合伙打了还给扔到了河里头,是福平哥豁出命去把我从河里捞出来还背回了家,要不是有我平哥,我早就被淹死了。我爸过身前交代我一定要把平哥当我亲哥一样来相处,把平婶你当成我干妈一样来照顾,要是你们遇到了难事他要我一定要出力的。”
      “当年那点事值什么呀,伸一把手的事,你爸后来帮衬我们家的还少吗?婶这身体婶心里猜得到,这一天天虚弱的可就不知道还能拖到哪一天了。婶不要你改命,你也不能像上回那样听了你平哥的话去琢磨要不要动手的事,命该怎样就怎样,这就是命啊。你平哥的事婶估计是看不到了,可婶想听你说,婶信你。”平婶又开始急切了起来。
      莫明想了一下说:“平婶啊,你出去慢慢攒点果仁,等中秋节到了,你给他做几个五仁炸饼,平哥出去当兵十来年,听他以前说过,以前他在家的时候每年中秋节你都要拿面粉白糖搓了合上五仁馅料做成饼子给他用油炸了吃的,他说他最喜欢那个味比外头卖的月饼还好吃。我哥这一辈子啊,我算过,是先苦后甜,中年后才开始转运。他姻缘迟,卦象显示跟他相合的那人带着杀气也带着正气,要照这样算他老婆跟他一样应该也是个当兵的出来;他子嗣缘迟,得到四十岁才能得子,是双生子,也就是双胞胎;饭碗呢,倒是福禄双全越靠后越稳固深厚,以后为这碗饭他会有些奔波,但是都能逢凶化吉。”
      “明啊,这都是真的?”平婶听了眼睛一亮一副老怀得慰的样子。
      “嗯,我算命不像我爸道理一套套说得溜,可我想知道的都能知道。另外,我也看过了,平叔在地底下也还没去投胎,他跟你还有一世的缘分,他还在地下等着你呢。明天我要出山去县城,你让平哥跟着我去,到城里买些纸钱什么的回来我教你们怎么烧过去给平叔,让他在下头手上宽裕好见机打点,地下的和地上的也少些阻碍都能过得顺畅些。”
      “哎哎,好,好。”听到莫明这么说,平婶泪痕未干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天黑了下来,平婶终于放莫明出门,陈福平出去送他,两人并行走的是绕屯子的小路。
      “为什么让我妈给我炸五仁饼?”陈福平眉毛微蹙。
      “知道你是怕平婶劳累,不过我看你厨房的柜子里倒是收了些白糖花生芝麻山核桃什么的,明天你再到县城里买些面粉什么的不就齐了么,我就想给平婶一个念头,让她有事记挂着分神。”莫明解释。
      “我问的不是这个,为什么是中秋节?”陈福平神色有些凝重。
      “平婶会在中秋节过后第三个晚上的夜半走,你跟我到县城之后,该准备的东西要提前准备好。”
      “嗯。”男人听到这里有些哽噎,低下头脚步也停了下来。
      莫明知道陈福平心里难受,于是伸过胳膊拍了拍他另一头的肩膀,又用力拢了拢。
      陈福平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傻兄弟,你平哥没那么脆弱,我心里有数的,到底是自己最亲的人就是一时忍不住。”
      陈福平反拍莫明的肩膀几下,“走了,再送下去,回头该你你反送我回去了,呵呵。”
      就在陈福平转身的时候,莫明拉住了他:“平哥,跟你说个事。”
      陈福平见到莫明说话的神态郑重不由得跟着认真起来。
      “要是我走后有什么人来让你带路到林子里或山谷下去找什么,你千万不要去,给多少钱也不要去,别管他们是什么部门的人或者用什么名义。还有,小心点别被人骗了。”莫明看着陈福平的眼睛缓缓的说。
      陈福平看着莫明清澈却又沉静的眼眸,心里只觉得一震:“好。”
      陈福平想都没想张口就答应。
      第二天一早,扒拉过一碗芥菜素面,莫明从仓库拿出小油桶,把停在前院已经临近报废期的二手面包车的油箱灌满,空桶放到驾驶座后面,又将自己从崖底带回来的两个编织袋扔上面包车的顶部用皮筋绑好就听见有人来敲门了。
      门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
      “明啊,听福平说你今天要出车,还有位置吗?”老头问。
      “现在还有,要去县城?那就上车吧。”莫明指了指后座。
      “哎。”老头摸了一下自己有点突的裤袋部位高兴地答应了,接着七手八脚的推开车门爬上车。
      “明啊,留位置给八叔八婶了吗?”随着一串‘咿呀’、‘咿呀’器械扭动声响的临近,一个胖老太太和一个瘦高个的男人小跑到了莫明家外院门口。
      “什么呀这是?”莫明瞪着胖老太太手里刚停住摇晃和响动的一个老式白铁皮大桶和瘦高个老头双臂合抱的一个大藤筐皱起了眉头。
      “咳咳,婶昨天不是说了么,婶和你八叔今天要搭你的车到县城一趟的么。”胖老太太喘着气嗔怪莫明。
      “我这车这么小,哪里装得下你们手里头这两个大家伙?屯子里说不定还有人也要搭车出去的。”莫明越看那两个粗笨的容器脸色越不爽。
      “哎呀,婶问过了,今天屯子里没啥人要跟车出去的。”胖八婶陪着笑说道。
      “你都问谁了?怎么会没人去?昨晚大家可听陈家阿平在屯里头说了阿明今天要出车,好几个人都想跟着出去呢。”车上的干瘦老头听到了胖八婶话伸出长脖子冲车门外的嚷了一句。
      “瘦王八,灭蒙细奥欧(壮话:你妈个逼了),你在车上坐着干什么?像你这种人也要出去吗?你出去干什么?还不是拿几块钱到县城的老花街去会那些个老鸡婆!你那根瘦得像根草杆似的,也不怕那些老鸡婆看了笑。”胖八婶气急了跟车上的干瘦老头对起嘴仗起来。
      边上胖八婶的老公听着自己老婆骂人骂得犀利遣词造句形象活泼,不由得咧开只剩下几根黄黑长齿的大嘴呵呵哒起来。
      车上干瘦老头被胖八婶这般骂也急了眼,骂人的话能扯到男人最忌讳的事情还被人广播式报导出来也别管这是不是事实反正旁边也有人笑了,这一刻对他来说他和这两公婆算是乡亲的亲尽了,早八百年前两家一块喝过几盅的酒友情也没了。
      真不是个男人啦?怎么会?上!管它这骂架的人是谁,正面敌军气势太强了吗?没关系,眼珠子一转瞥见敌方盟军虚弱,对,就朝他下手了。于是车上瘦高老头双手扒住车门,扯着干皱的长脖子朝着车外一直呵呵哒的八叔喊了这么一句‘陈家宝,我那根那么干瘦就是被你老婆肥鹩哥给榨干的,你也是’。一句话不啻于滴水进了热油锅,顿时八叔八婶一同高喝一声一起爆发,抡拳恶扑,尖叫谩骂,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前院顿时闹起了场道场。
      原本前后脚进门来要搭便车的农户见了热闹除了围观起哄的几个,还有些个好事的赶紧跑到门外大喊:“哎,你们来看哪,闹起来了呢,八叔八婶和黄金贵闹起来了呢,你们啊,快来看啊。”
      也不知众人拾柴火焰高怎么的,在旁边吃瓜群众的集体助威下,八叔八婶的怒气空前高涨,猛拍车门就要冲进去收拾里面的黄金贵。
      里面的瘦王八黄金贵也是机灵,看见陈家宝两公婆的动作立即拉上车门,死死抵住不让车外的两公婆扯他下车。
      一时间旁边人叫骂声、拍门声、劝和声、起哄声和拍巴掌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人群也跟着八叔八婶的走动拥来拥去,“咣啷”的一声,铁桶倒地。声音夹在这鸡飞狗跳的噪音里倒是没人注意到,等有人注意到水泥地上有水流淌的时候这才发现人群脚下爬了好些红蓝两色相杂的山螃蟹。
      “哪来的山螃蟹呀?”有人叫了出来。人群于是被转移了注意力,纷纷低头看地面。
      真是哦,好多山螃蟹,一群人暂时放下对八叔八婶的关注,转而思考和议论这山螃蟹的来路,有些人还低头动起手来想要拿在手里方便更深入的研究。
      “不要动,那是我家的,那些螃蟹都是我家的!”看到有人抓螃蟹的八婶急得不得了,大喊着扶过倒下来的藤筐,弯着腰伸手就去抢在地上乱跑的山螃蟹。
      既然这些山螃蟹有主,拿在手上的人也不好当众昧下了,于是顺手就把螃蟹扔进了藤筐里。
      八婶抢收着地上横行的螃蟹,看到倒地的铁桶猛吃一惊,扶过桶口一看里面是空的。
      “哎呀,我的王八!我的王八呐,我桶里头的王八哪去了呀。”八婶惊慌失措的转头乱找,围观群众也自觉的让开了位置。
      “八婶呀,王八他人不是在车上呢嘛。”人群里有人起哄。
      “哎呦,看来瘦王八刚才在车上说的很有可能喔~~~”、“不会吧。”、“你们不要乱说。”
      翻遍整个前院的场地都看不见王八身影的八婶无意中再听了旁边吃瓜群众的三言两语登时愤恨得不行,急冲上前一手揪住了一个嘴巴最毒的,另一只手扬起来就是一通没章法的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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