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道人》三百棒

44、缠

　　听到‘雷锋同志’这四个字，马腿长眼睛顿时直了。
　　“雷锋同志？”马腿长把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
　　“老哥，你还真敢联想，上面不是说那个‘雷锋同志’可能是在云省的某个地方，再有可能也是在西南那三个省里头的吗？”马腿长抓住赵秃顶的胳膊小声跟他说。
　　“那你想想西杉市离那三个省其中的两个远吗？”赵秃顶回道。
　　马腿长不吭声了，西杉市下面有几个县跟西北那两个兄弟省都挨着边，特别是西木县，左右逢源，确实有这种可能。
　　“这要是真的，老马你说我们要怎么办，这样的人可就不是一般的招收对象了。”想到那种可能性，马腿长皱起了眉头。
　　“如果这是真的，老马，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还想不想弄清楚当年那个案子？”赵秃顶神色凝重的问。
　　“你是说……当年那个案子？！”马腿长瞪大了眼睛。
　　“对，我就私底下问你一句，你到底想不想？”
　　“想！我没死之前都想，要不我死了也没脸去见我死不瞑目的妈！”
　　“想就好。”赵秃顶叹了口气，“如果这个莫明真是那个‘雷锋同志’那我们就有条件去追查当年那个案子了。三十五年了，我们已经熬等了三十五年，如果不出意外再有个十几年我们也得退下来，要是我们退了一离开体系，我们的手头可就没有那么多资源可利用了。”
　　“那，如果这莫明真是……你说，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马腿长问道。
　　“就趁这次查办罗子恒牺牲案件的机会。看得出来，上头是准备要大换、牌了，颜鹏想亲自查清他弟弟的事情，他能够绕开规避制度亲自来这里查办这个案件想必他那边也是趁这当口使的劲，我们也有自己想要搞清楚的案子，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我们就在这上头加把火，把莫明给拉进来，颜鹏他们那个行动队又是一贯做的外勤，咱们想办法把这个调查小组给砸实，让上头同意把调查小组组建成为一个有正式建制的特别行动队，到时有莫明这样的神棍坐镇，咱们也是经常做灵异调查那块工作的，那么将来这个特别行动队可不就能名正言顺的做灵异相关案件的侦办工作了吗？有了这个便利想要重新调查7962案件就不再是天方夜谭了。”
　　“想是这样想，但这中间可能会有很多变数。”想到愿望实现期间可能会出现各种问题马腿长没有那么乐观。
　　“你姑且就把这个莫明设想成为那个隐藏起来的‘雷锋同志’吧，如果他不是，到时候我们就拿死马当活马医，他总该比总参那些个我们能够得着的要强些。不管怎么说，这个特别行动队都要组建起来。”
　　接着马腿长又问到要组建这个未来的特别行动队其中预想的成员的意愿问题。
　　“颜鹏应该问题不大，就是这个莫明，可以从陈福平身上入手，陈福平跟莫明关系不一般，我们把陈福平拉进去，不信莫明不跟着来。当然，对付这种闲云野鹤，咱们还是用那一招——缠。”
　　看见赵秃顶已经有了谱，马腿长心里头也透了些亮光，他决定跟着赵秃顶的计划走。
　　视线回到灵堂内。
　　灵堂里，颜鹏一个高个子蹲坐在一个粗陋的小板凳上跟着陈福平和莫明一起围着火盆往里递纸钱。
　　“刚才听屯子里的人说，你能招魂，是吗？”颜鹏缓缓的说，貌似在无意的闲聊中。
　　莫明抬眼盯了颜鹏一眼没有吭声。
　　“我最近才知道，原来我弟弟罗子恒生前的工作是跟超能力有关的，可是他的遗体运回京都后，听说他们那个部门的人没能招到他的魂。你懂这方面，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沉默了一会，莫明道：“你弟弟死前额头印堂位置插有一根银针，那根银针算是件小法器吧，是透支魂魄维持体能用的，你弟弟就是靠那根银针跑到的这里，就算他当时没有遇难，最后能活下来也会是个活死人，也就是医学上说的植物人，如果你弟是正常渠道得到的这种东西，呵，有些事我不说你也懂的。”
　　“没人跟我提起过有那么一根银针。”颜鹏喃喃道，“能再跟我说说那东西吗？”
　　“我也是听我老爸生前说的，几十年以前，在抗击倭寇的时候，我们华国的道士纷纷出山参加抗战，很多道士希望在没有退路的境况下能多赚杀几个鬼子，于是就有道行比较高的道士搞出了透魂针这个东西。
　　透魂针是要道士们在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将针插入印堂，以消化□□里三魂七魄不复轮回的代价来让肉身维持精神的最后一点意念，以驱使肉身继续与鬼子厮杀，哪怕肉身毁灭，只要头颅还完全，其中尚存一丝魂魄，头颅也会目眦尽裂张口咬下鬼子的一口肉。这消魂的手法真的比鬼子的玉碎还狠哪。你就说吧，这样的透魂针能随便出现在你弟身上吗？还招魂，招个妈的魂，装模作样的跳大神给谁看呢。”
　　颜鹏脸色青沉，“我懂了，谢谢你。”
　　颜鹏向莫明道过谢就站起身来走出了灵堂，他向着屯外的山坡走去，灵堂里的空气太沉，他的胸口被压得闷痛，他想暂时到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地喘口气。
　　山坡地势稍高，站在坡上极目远眺，周边的绿树簇拥着屯子，树木的平顶一览过去犹如一片绿地，天蓝地广，任凭他心中那片恨意再重，得知要对面的那团黑雾浓厚得如同一座大山，他感觉在这座大山的重量面前自己几乎看不到自己的存在，现在他很想让身形消融在这片土地不再去理会世间那些腌臜，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乱了。
　　颜鹏出去之后赵马二人轻悠悠的闪进了灵堂里。跟着之前的颜鹏一样，赵马二人也是拿了一叠纸钱，坐在矮木凳上一张张的跟着陈福平和莫明往火盆里递。
　　“什么时候下葬？”赵秃顶问莫明。
　　“明天下午四点半点。”莫明没有抬头。
　　“抬棺的人手不够？”赵秃顶又问。
　　“以往抬棺找人容易，现在这事不好办，现在的农村没几个青壮年，男男女女都赶着出去打工，出外头混久了眼皮子浅了人情也淡了，不是自家人去世都不愿回来的。我还想着在附近几个屯子里喊几个还有点力气的过来凑凑数，你们来了我就不去找了。哼，这洛林屯一家家当初遇事求着我爸和我给他们办事的时候一脸的巴结，等我叫他们过来搭把手，一个个就知道过河拆桥给我推三阻四，到点那些个家里留守的老小倒会不请自来的吃饭。等着，我不信他们的家人都是千年老妖，也没个求人抬棺的时候。”
　　说到抬棺的人手问题，莫明有些气郁，他知道平婶生前万般忍让为的就是留下一线人情备着今日，而他莫明在屯子里扛起他死鬼老爸的衣钵为人办事也是为了全了他以前要照顾陈家的承诺替陈家积攒人情，可如今事到眼前才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人心的凉薄。
　　“明~”一旁满脸憔悴在烧纸钱的陈福平终于开了口，嗓音干哑飘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守灵干熬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你别去费这个劲，你以前不也说了么，那些个传统的白事程序其实不过是个花把势，大多是做给活人看的，最关键的其实就那么两下子。明天我妈下葬一切从简。棺材，你跟我用家里头的木推车拖着到坟地，我就背着我妈出门，有什么地方需要避讳的你跟我说，咱们想办法把它给避开，只要我妈顺利下葬了就行。”
　　“我就想让平婶风光的出门，我不想听屯子里那帮过河拆桥的烂人们过后挑事胡说。”莫明道。
　　陈福平摇了摇头，“没必要，没必要拿外人的眼光回家过日子，其实在家过日子家人的亲情才是真的，父母活着要能厚养死了薄葬也没什么，是我这些年对不住爸妈，没能在家好好孝敬他们，我以后跟着你出去，屯里面的人要说什么闲话就由他们去说吧。”
　　赵秃顶抓着陈福平的胳膊一脸诚挚的责怪道；“哎哎，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呢，莫明同志，还有你陈福平同志，我们还在这呢，你们要这么干可不就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了嘛。不行，我们已经答应了莫明要给陈家嫂子抬棺下葬填土的，我们说到就一定就做到！一切都按老规矩来，我们不改，不改啊，我们小队的人都上，人手都够的啊。”
　　“啊啊，对对对，我们小队的人都上，人手都够了。”马腿长连忙在一旁帮腔。
　　莫明撑着眼睛去看赵秃顶那副鱼水深情的模样感觉腻味得很，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好了。
　　陈福平听过赵秃顶的话又去看莫明，见莫明怔了半天然后咽下一口口水的模样这才转过脸去对他点了个头。
　　陈福平明白了，起身对着赵秃顶和马腿长扑通一声跪下叩了首，赵秃顶和马腿长赶忙起身去扶，陈福平平身的时候这个七尺汉子眼眶红了。虽说刚才陈福平说的干脆，但凡还有条件他还是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出门下葬的，此刻赵秃顶和马腿长也能看出陈福平的真实意愿，意动之下过来搀扶的时候表情也真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