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道人》三百棒

43、白事

　　等颜鹏和赵马等人再次来到洛林屯这个西南山区的小村屯的时候，发现莫明家门上了锁，叫了也没人应。高晓鑫进屯子里找个孩子一问，那个孩子用手指向屯子里一户人家便跑开了。
　　高晓鑫走近一看，那户人家门口高挂着一副灰白带着补丁的蚊帐，蚊帐前面是一张桌子，桌子里头立着一个纸屋，纸屋前竖有一张黑白的老太太大幅相片，相片前香炉里插满是香支，燃着的香支烟雾缭绕，桌子上还摆了猪头鸡鱼米饭和酒杯汤匙筷子之类，屋外几处地方挂着白麻布，屋子旁边篱笆上挂着十几副老旧的彩色布画，上头尽是一些荒诞的鬼怪形象。地上有四处可见散落的冥币和爆竹纸屑，原来这户人家是在办白事。
　　刚要打听户主是谁，就见莫明这位前人民教师戴着一顶僧帽穿着一件红黄色的法衣当当当的敲着一面小铜锣一路哼唱一路领着全身缟素的陈福平从堂屋里出来，在莫明铜的指挥下，陈福平在家门口对着供桌和篱笆上的图画跪了又跪的。
　　高晓鑫回去报告，等颜鹏一行人去到陈福平家，莫明和陈福平已经进到屋里面了。
　　穿过门前几个满眼好奇的中老年人，绕过供桌进到正堂，整个堂屋烟雾缭绕，首先入目的便是里头摆放的一具暗红色棺材，棺材旁边一个是莫明，另一个是陈福平，看见有人进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往外看去。
　　颜鹏一群人往正堂走，棺材朝外的一头地上摆着一个香炉，香炉里满是香支的剩杆，还有几根燃着的香支，香炉前面还有一口铁锅，里面有炭火还有纸灰，在铁锅不远处还有一个装满了冥币的大纸箱。
　　颜鹏走近棺材，眼朝着香炉旁边的一大扎香支看去，莫明见到，将手中一把浮尘一甩搭在肩头，伸手拿过香扎抽了一把放到火盆里点燃了站起身来分给了颜鹏等人，然后退站一旁。
　　颜鹏等人每人双手捧着三根恭恭敬敬的举过头上，然后鞠了一躬先后蹲下双手把香支插到了香炉里。
　　跪在一旁的陈福平对着颜鹏等人叩了长首，颜鹏虚抬他一把，道一句‘节哀顺变’，后面的几个人也跟着说了，陈福平再一叩首，这才直起身来。
　　莫明领着颜鹏等人出了正堂，一言不发的陈福平在后面拿了一叠冥币凑到火盆前一张接一张的慢慢往里递。
　　堂屋外头，颜鹏等人又在遗像前上了一回香，莫明带着他们坐到了屋外一旁的竹沙发上。
　　“来找我的？”莫明问颜鹏。
　　颜鹏点了点头。
　　“你们把我的东西带过来了？”莫明又问。
　　“……带了，还有给你的嘉奖。”颜鹏答道。
　　“那到我家快点把这个事情解决了，这边我还有的忙。”莫明不想跟这些人磨叽太多。
　　“呃，莫明啊，这个事吧，咱们不用太急，有些事情咱们还得找个时间详谈了解。这样吧，这两天你这边有什么可以需要我们帮把手的，你只管跟我们说。”赵秃顶面带微笑过来插话。
　　莫明听见赵秃顶这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赵秃顶眨了眨已经垂皱的老眼皮依旧一脸慈爱的看着他。
　　莫明有些郁闷，翻个白眼转身即走，走出两步想到一些问题又顿住脚步回头。他跟赵秃顶等人说道：“你们既然要留两天，就住我家里吧，陈福平在你们的事情上也是帮过忙的，这两天你们要是闲着就过来搭把手。”
　　接过莫明扔过来的钥匙串，大嘴伸过脖子来问莫明：“兄弟，你说，要咱们哥几个帮你干点啥？”
　　“做饭，到时候挖坑抬棺填土。”莫明扔下一句话就钻进了灵堂。
　　身后，赵马二人对视了一眼，颜鹏看了赵马二人的神色自己不动声色；高晓鑫等人则是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头，咱们真要帮他去干这些？”大嘴凑到颜鹏身边小声的问。
　　“回莫明的家里头再说。”
　　颜鹏没有当场回答，抬腿就往莫明家的方向走，身后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呼啦啦的跟着走了。
　　莫明家堂屋内，颜鹏跟赵马二人商量好后做安排,他将手下分成两组，一组循着之前的路径下山查看山谷下面的情况；另外一组则去陈福平家。
　　颜鹏那一组人去了陈福平家，赵马两人掏出一包黄鹤楼香烟给闲坐在门口的几个中老年男人一发，灵堂外这气氛也就融洽了。
　　颜鹏他们仍旧拿着第一次来时的身份忽悠人，一帮山民一辈子难得有几次机会被人围着奉承问话，他们既得意于他们恨了大半辈子的大山和野林竟然被一批又一批来自大城市的中青年人如此看重，又想跟这些人多聊聊好在这些人的身上挖掘一些财路。两边各有所图，一时间两边的人交谈甚欢。
　　赵秃顶是个有成算的，没多久就把这些里的风土人情给摸得差不多了，连带之前来的那三个所谓的京都的植物学家跟山民们打听过的各种内容也套了底朝天。
　　山民们夸夸其谈半天，他们引以为傲的风土人情和地方物产以及历史人物放在颜鹏等人眼里实在不值一提。
　　赵秃顶眼珠子一转下巴一抬，意指刚刚领着陈福平出来跪跪拜拜一通又钻回了灵堂里头的莫明去问那些山民，这下背后论人闲事可聊的话就多了。
　　山民们七嘴八舌的将二十六岁的莫明他从小到大落在屯里人耳目里的各种事迹给抖落了个遍，顺带着莫明的父母和外祖家的情况以及陈福平与莫明交情的根源也被卖了个精光。
　　赵秃顶听得津津有味，间或跟马腿长交换个眼色也是一副小盗得手的模样。
　　有主管后勤杂务的老人得了莫明的吩咐过来叫走几个闲汉闲婆以及颜鹏的几个手下去弄晚饭。得了空隙，颜鹏趁着周边没有其他人便问赵马二人此行的真实目的。
　　“不至于为了颁发一个嘉奖就让我们整个行动队全班人马都出动，既然上面只说让我们协助你们两位的工作，那么，为了我们合作顺利，两位领导能否透露一下这次行动的的真实目的，也好让我们玩意遇到特殊情况能够有的放矢的采取行动避免凡事都要臆测两位的意图然后再行事？”
　　马腿长听了颜鹏的话转了眼珠去看赵秃顶，赵秃顶抿了嘴盯着颜鹏思想一会儿，这才咂开嘴皮跟颜鹏说话：“我们此行除了调查子恒同志的事情之外最主要的目的是考察和吸收人才。”
　　“考察和吸收人才？你说莫明？”颜鹏眉头微皱，“他……算是哪样的人才？”
　　赵秃顶听颜鹏这话半饷不语，只是看着他半天才轻轻吐出一句话：“异能方面的。”
　　接着他又补充道：“你也在总参有些年了，可能你也听说过总参有些部门是有些特别的吧。”
　　颜鹏听到赵秃顶的话身形微微一定，继而一个惊讶的眼神向赵秃顶投去。
　　赵秃顶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其实对于罗子恒同志生前的工作内容你心里面应该也是有数的。”
　　颜鹏收回视线垂下眼帘不做声，作为一名表现还算不错的特工，他的工作内容是带领行动队去执行各种不便对外透露的任务。虽说罗子恒没有跟自己明确说过他的工作内容，但从以往兄弟俩短暂相聚的时光里总有些只言片语或异样表现让他捕捉到一些影像。受纪律要求他对罗子恒的工作一直坚持不去猜不去问不去想的态度，但是态度归态度，诚如赵秃顶所说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是猜过、问过和想过了的，这么口是心非不过因为罗子恒是他的弟弟，而他是罗子恒的大哥。
　　“其实我、马队长，我们两个的工作和子恒同志生前做的在一些内容上是有些相似的，都是跟那些超自然的人和事相关。”赵秃顶继续说道。
　　颜鹏沉默了，稍后他又问：“那么我们这个行动队……”
　　赵秃顶没有正面回答，眨个眼拍了拍云颜鹏的肩膀就走开了，颜鹏心有所感低头体会赵秃顶的未尽之意。
　　“老赵，你对这个莫明怎么看的？”
　　在一僻静处，马腿长悄声问赵秃顶。
　　“你觉得呢？”赵秃顶反问他。
　　“老实说，像他那个封闭尸体的法术在以前好多的道士都是会使的，不过现在是少见了，也算物以稀为贵吧，其它的我现在还没看出多少来。不过……”
　　马腿长想到了一些细节不禁笑了起来。
　　“这莫明也是有些不着调，穿着和尚的法衣，使的却是道士的做派，刚才你也是听那几个山民说了吧，这莫明的老爹做法事是会念道经的，现在这个莫明竟然连经都不会念，拿个道具的瞎舞乱唱，还真是不伦不类。”
　　赵秃顶闻言也是轻笑了出来，笑毕他瞅着马腿长不说话，马腿长被他看得奇怪，不由得有些疑惑赶紧问赵秃顶是什么个情况。
　　“白兼了这几年特异组织人事科副科长的头衔了你。”
　　“什么意思？”
　　“就你刚才说的莫明那些不伦不类的表象，你就没发现些问题出来？”
　　“什么问题？就为他这个不伦不类？”
　　“对。就为他这个不伦不类。”
　　“不是吧，这有什么奇怪的？”
　　“就因为他这个不伦不类才更能说明问题，我有个直觉，我们这回是真的碰着个大家伙了。”
　　马腿长一愣道：“相比这几年我们接触到的那些个西贝货，我觉得这个莫明确实是个有料的，现在我们这方面的人稀缺，也值得我们吸收。但是老赵，你总说这个莫明会是个大的，我觉得你是不是把这个莫明估计得有点过高了？这莫明再有本事也不至于比那些退居在‘深处’的前辈厉害吧？”
　　赵秃顶摇了摇头否定了马腿长的说法。
　　“你也是看过了XXX军医大学邱主任那份报告以及莫明和陈福平那个案子的附件了，你当时不也是觉得如果情况属实，这个莫明绝对是个不简单的吗？并且，对那些屯里人的话，你也可以反过来这样思考，莫明他父亲莫问是外来到这个屯子的，从那些人的描述来看，这个莫问可能原本是岭南那边民间懂道法的人士，可莫明从小到大他父亲莫问一直都不太乐意带儿子参与他操持的各种道场，你见过有那个要传授道统的父辈有这么干的？都是巴不得找机会拉徒子徒孙去历练的，所以山民们说莫明是他父亲去世之后才开始学的道法并且莫明做起法来不伦不类这一点也就能说得过去了。
　　可越是这样越能说明问题，一个没有系统学道法的人却突然间超越了他名誉上的师承，这说明什么？别忘了这个莫明这两年是拿什么来震慑这帮山民的，是他真实的法术实效！这些山民们一致评价说莫明在招魂之类的法术上可是超越了他父亲的。光这一点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别忘了，还有他带上京都的那些药丸，那些东西可没见这些山民们说过，而且那些药丸外壳历时久远成分那么特殊药材的来源也还没有弄得清楚。”
　　“嗯，你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马腿长细思后一拍腿肯定了赵秃顶的说法。
　　“还有一件事情，你可以把胆子放大一点去联想。”说到这里赵秃顶狡黠一笑停住了。
　　“什么？”马腿长追问。
　　“雷锋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