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道人》三百棒

26、回去

　　躺了好久，期间高晓鑫敲门进来给他投喂了一次，自己又上了两趟卫生间。等莫明躺得腰酸背痛胸口躁火又窜起来的时候，颜鹏敲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男人。
　　“赵主任、马队长，这位就是莫明了。”颜鹏向来人介绍莫明。
　　“你好啊，小莫同志，我呢姓赵，你就叫我赵大哥；他姓马，你可以叫他马大哥。”一个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的秃顶男人走到床前跟莫明指指自己又指指另外一个四十多岁的瘦高个跟莫明说道。
　　瘦高个笑着冲莫明点了个头。
　　“哦，赵领导、马领导。”莫明压下情绪从床上坐起来从善如流。
　　瘦高个听到这个称呼有些愕然，秃顶男人却咧开嘴巴呵呵笑了两下。
　　“哎呀，看来是我们的工作有点疏忽让你受委屈了。”
　　秃顶男人是个自来熟，话说着很自然的就坐到了床沿上，跟坐着的莫明面对面，这男人还伸出手来拍了拍莫明支起来的双膝表示亲近。
　　“这样，我们这次来呢是要请你带我们回你的老家把罗子恒同志的遗体给带回来。你收拾一下，十分钟以后我们出发。”秃顶的赵大哥很是亲热的说道。
　　看到莫明没有反应，秃顶不愠不急，又拍了拍莫明的双膝然后起身离开。
　　眼看几个人就要走出房间的门，莫明在后面说了一句：“我的行李呢？你们还没把我的行李还给我。”
　　莫明话一落三个人顿了一下，姓赵的秃顶微不可见的瞟了旁边的颜鹏一眼嘴巴却吊起一个不露齿的笑容转身对莫明道：“去酒店提你的行李的时候出了点岔子，回头让他们弄好了再拿给你。你放心，要是有什么损失我们会照价赔给你的。”
　　“呸，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还特么赵大哥马大哥？妈的，叫你们赵秃顶、马腿长还差不多。
　　明知这是个借口但莫明还能怎么样？莫明腹诽了一下磨蹭了几分钟只得乖乖起了床。
　　放了水出到门口一看高晓鑫和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守在门口等着他，之前那几个已经不见人影。
　　走来转去，上车蒙眼，又是一通漫长的车程。
　　车停，摘下眼罩下了车，眼前是一架小飞机，一旁还有两辆越野车。一辆车下来的是颜鹏和赵、马三个人，另外一辆车下来的是陌生的三男一女。
　　登机坐稳，一旁挨着坐的是赵秃顶。
　　“小兄弟呀，以前坐过小飞机吗？”赵秃顶纯粹没话找话的问。
　　“没有，我以前大学读的都是本省的师范大学，出来就回老家工作了，这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飞机。”
　　不就是想要套老子的话么？老子顺从你好了，莫明很乖巧的想。
　　话头一扯开形势就慢慢显出来了，赵秃顶是负责挖坑下套的，后边坐着的马腿长中间貌似不经意插上的一两句话那才是抽血的针管。
　　这马队长，不，这马腿长是这么问的：“我们的人刚才传话过来，说酒店之前不愿意按照正常渠道让我们帮你结账拿你的行李出来，他们的保安跟我们对证检查你的行李物品发现里面有些个药丸，他们怀疑那些是违禁品，还给报了警，你说，那些个药丸都是用什么做的？”
　　莫明的脸有些抽抽，心想这国家安全部门的人什么时候那么弱鸡了，要个行李会那么费事？哪家祖宗十八代的水表不是他们想查就能查的？还对证检查呢，是他们觉得我一介山民应该很傻很天真吗？那我如了他们意好了。
　　“那个药丸呀，哦，那是我爸留下来给我的，我也不懂得用什么材料做成，我这次带出来是想看有没有机会碰上个把得了疑难杂症四处寻疑问药的阔佬，要是碰上了我就卖药赚钱。” “那些个黄纸呀，哦，我家是师公世家，做事用得上的。” “你说师公啊，哦，那是我们那边的民间民俗从业人员，就是干……”
　　一路上莫明诚恳的抛开所有遮蔽，认真的用语言和形体表现把一个有小才没有大见识、有点小聪明没有大智慧、既自负又自卑的偏远山区里小知识分子的……形象一览无遗的暴露给旁边的人看。
　　“妈的，教案参考上说多层次的人物性格特征才是最真实最生动和最丰满的，我这么卖力的表演应该可以把一个人物形象塑造得完美了吧？也该对得上这些有关部门工作人员的口味了吧？”莫明想到这个问题心里就有点窝火。
　　坐在莫明等人前方位置的颜鹏一路上都没有开过口，他直觉的认为后面那几个彼此对对方都是心知肚明的，却又很认真的在装傻扮愣。他分出一半的心思去留意后面的对话，另一半的心思却在考虑自己的处境。
　　自己之前对上面有对立的猜测应该是没错的，上面是有人要从子恒的这件事上下手了，就不知道主导这个事的大领导是谁，立场和意图又是怎样，那人或者说那些人最终的目的究竟是要清理垃圾以换风清气正的系统环境还是要哄着涉事的工匠入墓做些扫尾工程然后背后下闸进行灭口？毕竟自己是子恒最后想要联系的人，作为名义上的亲人参加这次遗体的迎回工作可以说是名正言顺，但如果是从工作身份来说却又是最需要回避的。猜不透，现在还看不清楚，但能亲自参与遗体的接回工作总算是个有利的进展，能走一步且看一步吧，对赵马这两个上面派来的人自己还是要多留点神。
　　如是想着颜鹏打定主意后全部心思也转向了背后的莫明等人。
　　背后莫明那些人还在鬼扯中，大家的表演都很卖力，但是能从谈话中汲取到的有用信息已经没有什么了，毕竟莫明的年龄和阅历都摆在那里，顶多能肯定的是莫明还有他已经去世的父亲莫问或许会一些民间的道法秘术之类的，但这些在他们的那个系统并非什么新鲜事，他从与子恒以往的接触中隐约感觉得到子恒以及他所在的那个部门或许跟这些个事情有些联系，虽然他在向陈大龙的汇报当中适当的放大了某些还未明了的力量，可他始终觉得人以及人的行为才是操纵和决断事物的根本，其它的不过是旁枝末节，自己以及自己的行动队这些年的功勋一直都是用血和汗拼下来的，而后面的赵马二人呢，现在都已经在和莫明郑重其事的探讨民间各种鬼故事的真实性了。
　　聊了三、四个小时，后面的几个总算累得闭了嘴。
　　窗外还是一片夜幕，颜鹏跟着闭眼休息，精神稍一放松心头只感觉没了一个亲人的空凉以及压在心头想要追究责任的悲重，两种矛盾的感觉交织折磨着他让他觉得这世界是那样的残酷和冷漠。
　　好不容易抛开思想杂念，颜鹏睡了一段时间，机上负责警戒的过来小声的唤醒所有睡着的人，说是飞机已经到达指定地点接下来准备降落。
　　先下机的是颜鹏和他的一个女下属，稍等一会儿，女下属上到机舱来叫人了莫明他才跟着起身下机。
　　机外天色已经大亮，梯道下停着四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头一辆旁边一个看着有些官阶的中年军装男带着两个小兵和颜鹏以及他的女下属站在一起。
　　莫明又被高晓鑫和那大个子夹着坐到了中间一辆吉普的后座上，好在这次他不用像之前那样被要求带个黑乎乎的眼罩了。
　　莫明往外看去，机场里头停着几架小型的客机，车辆驶了一会，机场里头零零星星出现了几个穿军装的男性。
　　颜鹏跟着军装男坐在第一辆车，在第一辆车的带领下几辆车一群人被带到了一座建筑物的一楼前面。
　　“大家先吃早饭，休息一会再出发。”
　　颜鹏交代一声，在那个军官的引领下大家跟着进入了贴有‘一号食堂’标识的一楼厅堂内。
　　进到一号食堂里头一个包厢里，两个圆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和碗筷。中年军官没有作陪，客气两声就退出去了。
　　“呵呵，小明啊，有你喜欢的鸭肉粉喔~”
　　就高晓鑫现在的态度让人觉得他跟莫明分明就是认识了不短时间的。
　　什么时候同意这家伙管自己叫”小明’了？还跟中小学课本和习题里的万人憎人物一样的名字，莫明乜斜高晓鑫一眼没有说话。
　　直到坐下来吃早餐，高晓鑫和另外高个子男人还是不离不弃的守在莫明的左右。
　　吃饱抹嘴，莫明开口道：“我要上个厕所。”
　　随即高晓鑫这不要脸的马上来了句：“哥哥我也要去放个水，一起去吧。”
　　莫明站起身来，左手边坐着的高晓鑫也站起来；右手边之前连哼都没哼过一声的高大个居然也跟着站了起来。
　　莫明看向高大个，这家伙居然连装模作样都懒得做了，朝他咧开半张嘴抖了抖眉毛，一副‘我就是来监控你’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莫明顿了顿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跟着高晓鑫走。
　　高晓鑫拉开包厢房门，门口不远处带他们来的军装男正背着手，看来之前正在踱步，他的喽啰则守在包厢门边一动不动。
　　看见高晓鑫三人出来，军装男迎了上来。
　　“厕所。”高晓鑫言简意赅。
　　“这边走。”军装男回答也简练。
　　走几步就到厕所外头，还要往里走，莫明就被走在后面的高个子男人按住了肩膀，“等等。”
　　高个子男人裹着莫明的肩头往通道旁边站，只见前面的高晓鑫很谨慎的走进了挂有‘女’字标识的一边卫生间，莫明的眼睛瞪大了，半天高晓鑫出来了，与高个子对了一下眼，又谨慎的走进了挂有‘男’字标识的另一边卫生间。
　　等到高晓鑫神色轻松的出来了，高个子男人这才裹着莫明的肩头往厕所里面带。
　　便池前莫明刚要方便，却见高个子男人也站到了他的旁边，莫明斜着眼往边上男人的脸面看去，果然这厮正斜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手。
　　莫明停下手上动作无声的看着高个子，那高个子觉察到了莫明的态度了咧开大嘴露了一副大白牙，接着那厮抬抬下巴做了一个你继续的表示，仍旧尽职尽责的看着莫明的手不放。
　　莫明不干了，直接嚷着要拉屎，高晓鑫无奈只得指着一个四面有挡板的厕间让莫明进去方便。
　　外头高晓鑫瞪了高个子男人一眼小声的斥了一句：“大嘴，够了啊，别没事惹事。”
　　被称作大嘴的高个子男人一脸笑嘻嘻也是小声说道：“这小神棍有点意思，逗他玩玩没事的。”
　　莫明在厕间蹲了大约一刻钟，不是便秘，而是他趁机神识出游回到谷底了。
　　收回神识，莫明有些闷闷的出来了，大嘴看见莫明的情绪有些低落便开口揶揄道：“小点也别没啥嘛，哥哥我有爱心不会笑话你的。”
　　莫明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管走自己的，大嘴和高晓鑫跟在后面对视了一眼。
　　包厢里的其他人也吃好了，抓紧时间休整了一下，一群人坐上了餐厅外头停着的墨绿色越野车。
　　这一次坐车的人员稍微有点调整，莫明、颜鹏、高晓鑫和那个无聊的大嘴坐第二辆，高晓鑫做司机，莫明照例坐在后座上，左右两边换成了颜鹏和大嘴。
　　车驶了一会儿，眼看着已经驶出了这个机场的辖区，在接着一条二级公路的岔道口，军官男坐的第一辆车停了下来，车窗打开，军官男在车里头朝着路段的一头无声的指了指方向，然后手一挥敬了个军礼。
　　这边车里，颜鹏同样下了车窗同样也朝对方行了个军礼。
　　莫明趁机向窗外看了一眼，于是看见了路边立着的一个大大的蓝底标识牌，牌子上的白色大字写着XX机场和一个往里的箭头符号,原来刚才他们呆的地方是西杉市军民混用的小型飞机场。
　　快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