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道人》三百棒

23、审问和问话的差别

　　三叉星开了很久，从市区驶向郊区又进入了山区。
　　夜幕开始降临，一路车程，莫明闻到了越来越浓的新鲜草木气味，这气味让他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一些。
　　车子进入一个单位模样的地方，大门处有摇着蒲扇喝着小茶的老头在看门，越往里树木越繁茂，外头天光尚存这里的林下道路竟然暗不见天日。
　　轿车缓缓行驶，间或停下，每次停下都听到窗外有人在重复说‘停下’、‘检测’、‘放行’这几个字。经过几次检测后轿车缓缓通过一段像隧道一样的路段。
　　“他们的公司总部不会藏有原子弹吧？用得着检查那么严格吗？他妈的这帮人成天照那么多射线也不怕得癌！”‘睡着’的莫明腹诽。
　　轿车最后驶入一个宽阔的空间停下，探照灯的灯光打下来，照得四周亮堂堂。
　　有两个人推着一辆医院移动病床一样的推车从一处大门急匆匆的赶来，莫明身旁那个叫颜鹏的衣冠禽兽已经自行下了车。颜鹏交代了来人几句，赶来的两人就像拖死狗一样把莫明从车里拖出又扔到了推车上推走。
　　推车推了很长一段路，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莫明被推进了一个房间里面停放。
　　过了二十来分钟时间，那个衣冠禽兽和司机走进了房间里面，来到了推车旁边。
　　“头儿，呃，这小子说的那事情会是真的吗？” 司机高晓鑫小心翼翼的问。
　　听到这个问题颜鹏心里一阵揪痛，他没有吭声，沉默了一会他摇了摇头。在没有证实消息的真实性之前，他希望眼前这人跟他说过的话都是假的，他假装自己是碰上了一个可笑的诈骗分子，可是心底有个按捺不住的声音在喧嚣，他决定直接忽视它。
　　高晓鑫吞了口口水，又问：“要给他喷清醒剂吗？”。
　　“不用，他已经醒了，下车的时候我听见他磨牙的声音。”衣冠禽兽说道。
　　“你还是起来说话吧。”衣冠禽兽对着莫明说话。
　　既然被人识破莫明也就不装了，他咕噜爬起跳到推车的另一侧，隔着推车，莫明表现得很紧张。
　　“你们什么人？”
　　“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什么地方？”
　　“你们是不是偷肾卖肾的犯罪团伙？”
　　莫明打出一连串的问句颜鹏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看。
　　“跟我说罗子恒的事情。”看了莫明半天，颜鹏这才开口说了一句。
　　看莫明不吭声，颜鹏又道：“我们是国家安全部门的工作人员，罗子恒是我们的同志，你作为中国公民有责任和义务配合我们开展工作。”
　　莫明又盯了对面的人一分钟，半天才卸下防备。
　　“是哪个国家安全部门？”莫明问。
　　颜鹏顿了一会道：“国家安、全局”
　　莫明听这话睁大了眼睛，对面的人面不改色。
　　“国家安、全局什么时候这么阔了，还有战略地道、地下掩体？还喜欢往坑道口刷绿漆，站岗的人全都穿着军装挎着枪？你别骗我，我们县的山里也有这样的地道，虽然几十年前就被封了，可是我们都知道这是当兵的挖的。”
　　“你明白就好，既然是聪明人就不要兜圈子了，你跟我来。”
　　颜鹏说完转身就走，他身边的司机在旁盯着莫明不动，莫明没办法翻个卫生眼踢踢踏踏的跟着颜鹏来到一个房间。
　　房间靠里有一个桌子，桌子的前面有一把椅子，粗大结实，椅子的两个前脚和两边扶手还有环扣装置，而桌子后面是一把皮椅。一个桌子两边椅子，两相对比两种待遇，莫明看着感觉有些不妙。
　　“坐。”颜鹏示意莫明坐到桌子前面那把看着非常结实的椅子上。
　　“干什么，你们要审问我吗？”莫明惊讶的看着颜鹏问。
　　莫明觉得自己在接收罗子恒（尸体）和出门报信这两件事上好歹也算个拥军的好群众了，但颜鹏没有善待拥军好群众的态度做法让莫明心里很是不平。
　　“不是说的军民一家亲、军民鱼水情深吗？不求你们给我挑水劈柴放羊喂牛了，老子辛辛苦苦好心大老远的给你们通风报信你们就是这样报答老子的？他妈的一群白眼狼，早知道不来了。”莫明对着颜鹏龇牙咧嘴道。
　　“不是要审问你，只是走正常程序的问话。”颜鹏板着脸回答。
　　“他妈的，你们要问就问吧。”莫明生气了，大马金刀坐到椅子上，他想想抬起一条腿搭到扶手上还扬起下巴着瞪颜鹏。
　　颜鹏示意高晓鑫把桌子里面的那把皮椅给搬过来，靠着桌子两把椅子都摆在了同一个区域，他这才对着莫明坐下。
　　颜鹏的这个细节动作总算让莫明顺气了点，他把搁在扶手上的那条腿给放了下来，只是脸色还是臭臭的。
　　“你叫莫明？是岭西西杉市西木县人？”颜鹏开始了问话。
　　莫明白了颜鹏一眼道：“我口袋里的身份证都被你摸走了，再回头问我这种问题有意思吗？”
　　颜鹏听了莫明的话垂了下眼皮眨了眨表示认同，接着他便长驱直入直奔主题,“你跟我说说罗子恒是怎么去世的。”
　　“……嗯。”莫明也不想为着些皮毛态度问题浪费时间，抛开一时不快也配合着进入了主题。
　　“那是差不多二十天前的事情了，那天好像是上个月的十三号吧，我在老家山谷底下找山货……”
　　莫明给颜鹏讲了一个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很惊奇的故事，当然这个故事是莫明遭遇事实的简缩版，他自然而然的隐去他用了法术的部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罗子恒临终前给我的东西应该也被你摸走了，回头你让人跟我进山下谷入山洞，我让你们把他的尸体带走。”
　　故事结束前莫明看着眼前这个一直绷着脸挺直腰身听他述说故事中途泪光泛出忍不住侧身压了两次鼻嘴的男人心生出了一丝不忍。
　　“也没有坏到底，还算有那么点人性。”莫明心想。
　　颜鹏又问：“你为什么要拖那么久才来报信？”
　　莫明答道：“这种事细想就觉得不简单，我怕惹麻烦，要不要按照罗子恒的托付来找你报信你总得给我个思考决断的时间吧？再说了，我在谷底呆着一直没出来，一是怕贸然出山会碰上罗子恒叫我防备的那个人，二来也好防那人下到山谷去找罗子恒的尸体。”
　　一番问话下来，颜鹏觉得已经对事情的状况有了基本的了解和掌握，他还要向上级报告，起身交代了高晓鑫要好好关照莫明之后他便步履凝重的离开了。
　　“我要撒尿，我饿，要吃东西，还要休息，你得把我送回酒店去。”莫明对站到他跟前的高晓鑫说话。
　　“不行！你还得继续配合我们的工作，在我们找到罗子恒同志的遗体之前请你接受我们的安排，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
　　高晓鑫的态度很温和，但被温和地限制了人身自由的莫明陡然想起了眼前这人的恶行。是的，之前就是这家伙在车上喷了他一脸正常人闻着就得昏睡的东西他才不得不配合着昏倒的，要不是有那么一出他莫明怎么会让颜鹏那衣冠禽兽在车后座上对他上下其手，虽说知道颜鹏那样做是为了搜查，但是做到连股沟和丁丁都要细细的摸过一遍，从未受过如此大辱的莫明恨不能抓住眼前这个始作俑者往他的脖颈的动脉处狠狠咬上两口解恨。
　　他对高晓鑫射出了饿狼的眼光。
　　“你放心，你放在酒店的行李我们会给你拿过来的，除了你来京的路费和进酒店订房的费用我们给你报销之外，我们还会给予你一定的金额的奖励。哦，对了，我姓高，你可以叫我高大哥。”高晓鑫态度更加温和了，甚至脸上还带着微笑。
　　“妈的，老子要吃烧鸭粉。”明知此时此刻坳不过国家机器的莫明扁着嘴提出了要求。
　　“是要一碗加了烧鸭肉的米线吗？这个可以有，我们的饭堂今天刚好有现成的材料。请问——你还要上厕所吗？请跟我来。”
　　到厕所放过水、又被带到一个很大的餐厅里，高晓鑫去和一个穿军装带厨师帽的老兵说了几句，不一会老兵就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
　　托盘里有两碗一碟和一双筷子，其中一个碗里满满的是米线，上面卧着一大片的烧鸭肉；一个碗里头装的是鸡肉蘑菇汤；此外的碟子里还装着花生米、荷包蛋、烤肉和一些青菜。
　　“颜处刚才有交代我要好好招待这个小兄弟，我怕你说的烧鸭米线不够吃就给加了点小菜。”
　　“哦，谢谢。”莫明跟眼前的火头老兵没有冤仇，看着老兵热情，他诚心诚意的谢过了。
　　“来啰，这是你的。”
　　高晓鑫对着莫明坐着，过了一会儿火头老兵过来吆喝了一句‘咯噔’的一声在高晓鑫面前的桌面上搁下一个大碗，跟莫明点的一样也是一碗烧鸭肉米线。
　　“哎，我说老罗，我的怎么没有加菜和靓汤啊。”高晓鑫惊讶的问老兵。
　　“就你这块米糕，还没这个待遇。”老兵说着就走了。
　　“哎哎，你看你看，这……唉，还是你的待遇比我好哇。”高晓鑫拿起筷子看看自己眼前的碗跟莫明一边感慨一边抱怨。
　　莫明埋头苦吃没有理会，高晓鑫见莫明不理他也没再说话，只好刺溜刺溜的挑起米线吃了起来。
　　在两人吃了几口后，走到饭堂一角的火头老兵转过身来笑眯眯的抬起手对着那头正在吃米线的高晓鑫打了个OK的手势，本想着这手势是背对着莫明做的，他应该看不到，没曾想就在这时莫明却鬼使神差的转过头来看了老兵一眼，老兵瞬间被莫明的眼光定格了。
　　莫明看过老兵又转过来飞了高晓鑫一记眼刀，他没有说话闷声不响的拿着筷子继续埋头苦吃。
　　被看破了小把戏的高晓鑫此时有些尴尬，他见莫明没有继续理会也只好皱眉歪嘴的偷偷做个鬼脸，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跟着莫明安静的埋头吃起米线来。
　　吃饱喝足，剩下的就是休息问题了，高晓鑫把莫明带到一个房间，有床有被子有卫生间，一应用品齐全堪比简洁版的酒店房间。
　　“这你先在这里休息吧，等你的行李到了我再拿来给你，不要随便走出这扇门，有事就按门边的这颗红色按钮，会有人赶过来。”高晓鑫安置好莫明手握着门把手最后叮嘱一声看着就要关门。
　　“等等。”莫明唤住他，“过来，我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
　　高晓鑫突然警觉起来，他记得颜鹏在车上已经搜过莫明的身的，头儿动的手怎么还可能有东西遗漏在他身上？
　　高晓鑫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莫明要耍诈。他保持着温和的脸色走近莫明，在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停下了。
　　莫明在裤袋里面摸啊摸，然后两指捏着一样微小的东西递给了高晓鑫。
　　“这是什么？”高晓鑫问。
　　“从死者头上拔下来的头发，你们可以拿去做检查。”莫明认真的说。
　　高晓鑫到这话楞了一下凑过去仔细看了莫明伸过来的手。在莫明手上，两个指头紧紧捏着的确实是两根一寸左右长的头发丝。
　　伸手接过莫明放下来的头发丝，高晓鑫一手托着神色严肃的走出了房间，离莫明所在的房间远些了他赶紧掏出一个对讲机跟颜鹏汇报了这件事。
　　正在跟顶头上司汇报工作的颜鹏听到高晓鑫的汇报眼睛动了一下立即干脆利落的指示：“马上送检比对，另外还有，把你车上那支‘迷雾’也一起拿去检验看是不是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