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道人》三百棒

2、空中飘着的神物啊

　　“一年前云省的快递干尸案是你做的？”罗子恒眼睛瞪得很大。
　　“一年前？云省快递干尸案？”莫明想想“喔”的应一声点了个头，“有可能，应该是的吧，记得那次我是从这里骑了摩托把那货的干尸给驮到云省的一个市里头去托的快递。”
　　“骑了好久的摩托车，屁股都被颠麻了。”莫明又幽怨的补充了一句。
　　“原来这案子是你干的，原来是你。”罗子恒被震撼到了，嘴巴嚅嚅不知要再说些什么，思绪开始涣散，仿佛冥冥中有个念头隐隐而出。
　　“怎么说话呢你，我那是学雷锋做好事，把捡到的东西物归原主，那人是自己摔死的，不是我弄死的！你别搞错了，特么的还什么案，那叫案么？。”
　　莫明第二次听到‘案’这个字眼感觉不对劲有些不高兴了。
　　“我知道了，我、我不是说你杀人，我是说你道术很高，真的。”罗子恒震撼的看着莫明，喃喃道。
　　一年前，罗子恒所在的那个特殊部门接到了公、安那边转来的一个案子，一个名叫马海涛身家不俗的驴友在失踪1个月后他的父母收到了他从云省某市寄来的一个旅行包，旅行包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具蜷起来的干尸，干尸旁边一个塑料袋里除了一只录音笔外，还有马海涛的身份证。
　　事情一出，马家沸腾了，报警是必然的，警方法医最后认定死者就是马海涛。马在临终前曾因类似高空坠落情况受过致命伤，但对于尸体的干化情况各路法医们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录音笔里的留言最终确认是马本人的声音。马海涛在录音里自述他是在爬山探险的时候跌落山谷受的重伤，并且得到了一个自称“雷锋”的本地人的帮助，马海涛自知命不长久，所以临终留言分配自己的遗产，并且表示他的遗体要交由“雷□□埋在青山绿水边，家里人不用劳神去寻找。
　　马家有一部分人接受了鉴定结果，而有一部分则相反，——反对的原因是马海涛竟然把名下所有遗产都留给了父母以及前任妻子和他们一起生的大女儿，而马的现任娇妻及所生的五岁小儿子却一百块钱都见不着。
　　马海涛的录音遗嘱惹毛了他的现任妻子。马海涛出事的地点在哪里、尸体又是怎样□□化的、所谓的“雷锋”到底是谁，这起案件是否有谋杀作假的嫌疑等等疑团被挑起。警方不能解惑，马海涛现任妻子找了各路关系给警方施压，于是这案子就被公安部门客客气气的给转到了罗子恒所在的这个国字号部门来侦办。
　　按国字号的部门分工，这个案子先被分派到了负责国内事务外勤调查工作的一局某处某个科室，该科室负责该案的某小组调查员调取了之前警方查到的资料，这才了解到，顺着快递路线查，云省某市收到干尸快件的站点在接单时间里站点里面以及附近的监控摄像头恰好出现故障，接单的小妹和周围群众对于拿着一个大号旅行袋出现的自称“雷锋”的案件嫌疑人毫无印象。发件的单子也查了，寄件人用的是马海涛的名字，底单除了接单小妹的指纹和各处中转站工作人员的指纹外那叫一个干干净净。
　　调查员卯足劲把侦查范围再扩大到进入该市各条道路的收费站、沿途商店、县区等范围，反复看各种监控录像，一帮人反反复复的看到头晕脑胀牙还是看不出一根毛线的头来。
　　本着部门的短脚不能暴露给外人看的办事原则，一个外勤小组的调查员解决不了的事，那就全科室的人上，一个科室解决不了，那就全处上，整个处解决不了那就上到局里面。但五个月过去了就算是全局所有发达的大脑都像麻花一样拧到了一起，案子里的“雷□□始终还是一个代号。
　　年关一到国、字号部门照例开了年终总结会。
　　会上，议程进展到了对未结事项的动议环节，一些能上会公议决定的事项都被拿到会上进行讨论。“雷锋同志”的案件也被一局放了出来。
　　就这案件，一向标榜坚定唯物主义信念高效务实外勤的一局局长武如松终于被罗子恒所在的六局——民间科学发展研究调查局局长巫启明在常务副部长戴正东的面前给实实在在的涮了一把。
　　两位局座轻敲响锣，互相揶揄起来如轻风微拂，但是蝴蝶的翅膀轻轻一扇后果却很严重，一路热情引导话题的巫局长毅然决然要在全部领导干部面前亮肌肉展实力！他要告诉与会的全部领导干部——他治下的六局每年不是白拿那么多经费的。
　　在征得戴副部长的同意后巫局一个电话打回自己的根据地吩咐下面赶紧安排，两个小时后，全部领导改变会议预先的议程安排，齐集民间科学发展研究调查局所在地的一个地下密闭的大房间。
　　只见房间中央摆着一副大约二十个平方的缩微版祖国疆土沙盘。房间正面墙上挂着一副阴阳鱼大图，图前有供桌，桌上香炉，香烛、贡品、桃木剑等等特殊行业的专用物品配套齐全。
　　巫启明的心腹爱将——宝相庄严的调研员高大全先是升坛大大的烧了一把香，把一屋子的领导干部给熏出了两泡老泪，然后这位调研员又不客气的拔了马干尸头顶的三根长毛，用桃木剑挑起供桌上的一张画着满纸蚯蚓符号的符纸把干尸的毛发给包了，对着阴阳鱼大图一番唱喏之后又庄重地放到香烛上点燃。
　　黄红色的火焰烧起，加上低沉不明其意的喃语，阴冷的房间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说来也怪，夹着干尸毛发的符纸烧起的烟升起后就在焰火上方三尺处聚成一团不断蠕动的灰色烟团，待符纸燃尽喃语声停，高调查员气势一凛，大马金刀很威势的叉开两腿，左手挽个手花，食指直指沙盘，同时大喝一声：“乾坤借法，魂灵寻踪，去！”
　　只见那烟听到号令就开始朝着沙盘挪动并抽条变化，越过领导干部们头顶时浓烟已然化成一羽利箭直直的朝沙盘上空稳步扎去。
　　四十几个领导干部顿时齐齐睁大了眼，自觉的转身包围沙盘一眼不差的仰头观看烟箭的反应。
　　烟箭到了沙盘的上方先是徐徐绕着祖国雄鸡兜了三个大圈，这才从鸡脖子处慢慢一点一点的朝着公鸡身后的方向渐进，到了肥臀处，烟箭调转箭头正要做出水平向右移动姿态的时候却凭空受了阻。像是面团挤到了玻璃板上一样，烟箭开始变形，修长的箭身被压短变粗，三角箭头被挤成了圆敦敦的蘑菇头，后端原本有棱有角的箭羽也被团成两颗大龙眼。
　　变异后的烟箭退出原本路线放开了对祖国雄鸡的觊觎，开始绕着雄鸡很有节奏地在空中兜圈。
　　只见沙盘上空那物身杆柔韧，游动过程中时而舒缓时而又是神经质的一通抽搐，神物在空中欢快地兜过几圈，就在一众领导开始看清它活动节拍的时候，那玩意儿却停止了运动来了个优雅转身后又继续有节奏的嗨起来。
　　神物形象太过逼真，一众领导盯着久了不仅觉得眼睛有点辣脸皮也受了点伤，在面部神经饱受一通刺激后这些领导的脑神经也开始复苏起来。
　　“怎么回事？老高！”巫大局长转头一脸严肃的问高大全。
　　“巫局，这个，我……这个法术我跟着以前的陈老学的，先前用的也没出过差错，可是，现在……”高大全有些挂不住了。
　　毕竟是在特殊部门里混的，一众领导干部很快就把精神状态调整了过来，关心询问的有之，窃窃私语的有之，一脸严正闭口不言的有之，眼珠子乱飞察言观色的有之，低头暗笑的有之，垂目暗忖的有之，脸色不虞的有之，一时间，室内一众领导明的暗的都把关注点转移到了戴正东的身上。
　　六局的乔思敏副局长实在忍不了，三下二去脱了上衣，拨开前面几个领导，拎着衣领逮住朝他头顶游过来的那物件猛地一拍。
　　衣服拍落，烟消云散，全场一时落针可闻。
　　过了半天，武局长蜷起拳头抵嘴‘嗯嗯’假咳了两声这才发声。
　　“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嘛，虽然刚才六局同志的探案方法特殊了一点，也没达到预定的效果，但是我们相信是六局的同志还是更好的解决方法的，不如让他们换个再试试？”
　　“常务？”巫局长看向部门最高领导。
　　“自个包着捂着的那点玩意都让人家摸得一清二楚了，还用得着试吗？”三局侯本良局长冷笑一声，说完脸上又恢复到原本麻木不仁的那副模样。
　　戴部长沉默了一会最后吭了声：“想必我们要找的那位‘雷锋’也是离我们不远，巫启明，你们局想办法看怎么跟对方通个话吧。”
　　“老高？”巫局长把沉甸甸的目光投向了高大全。
　　面对着上司的深切期望，高大全只能硬着头皮献计：“呃，巫局，要不我们再找第三方力量搭个线问问情况？”
　　巫启明：“嗯？”
　　“呃，就是请神、请那个紫姑，就是那个紫姑啊。”高大全对着自家局长眨了眨眼，接着又偷着瞄了眼戴正东。
　　巫启明复将眼光投向上司。
　　“那就试试吧。”戴正东略作考虑发了话。
　　于是过不多时，高大全一通仪式后，一句‘请紫姑真仙上身’，高大全在阴阳鱼大图前闭目打坐的高徒张福光的身子开始发起抖来。抖着抖着，病情逐渐加重冷战抖成了羊角风。
　　半刻钟过去，猛地一个深抽，张福光羊角风停住，面色开始舒缓，一众领导的呼吸也跟随轻缓了起来。
　　半睁开眼，张福光颜色迷离，嘴噙半点笑开始吐字：“我~”
　　见到神上身有了动静，一众领导全神贯注等着听下一步的神谕。
　　“我要~”
　　张福光眼光先是朦媚后来眼珠开始婉转，神态有些扭捏，人是慢慢起了身，一众领导盯着张福光的动作又把精神力提升到了一个高度。
　　“我要你~~”
　　张福光噙着笑似说似唱，一张糙脸含春，轻晃熊腰，慢慢的摇向巫局长，领导们看到这里开始集体犯惑。
　　近到有点愣神的巫大局长跟前，张福光一条粗黑胳膊一把揽过巫大局长的脖子，眼光突然回神不再迷离，他朝在场的观众俏皮的飞出一个媚眼后转脸一脸深情的凝视着巫启明，明明白白一句歌词‘我要你滴~’就窜出了张福光的口，于是领导们都愣了。
　　突然张福光神色一正，音调陡然拔高，一句语味不平的歌词‘我要你滴矮~~’又跟着飙了出来。
　　待到张福光下一句歌词‘你为什么不看过来’吼唱出来的时候，他已是怒目圆睁，两只熊掌换成了梅超风的利爪，死死的抓着巫启明的双肩来回晃动整个一副抖麻袋倒存货的姿态了。
　　有位局长掏出了枪呵斥止凶，张福光的歌声和巫启明的惊叫声戛然而止，两颗人头齐齐转动，看到那黑洞洞的枪口两张脸都楞了，一旁众人也跟着愣了。
　　张福光突然眼珠子一转，转过神来，嘴上却是攒成一朵菊花认对准巫启明坑坑洼洼的一边火山群脸颊“啪啪”的就给上了两记恶狠狠的热吻。
　　画风突变，在场的领导们又被惊住了。
　　“福光放开！”
　　高大全醒水最快，惊呼着上前掰人，又扬起巴掌pia、pia给了徒弟两耳光。张福光顿时飞扑出去并伏倒在地，巫启明脑袋磕着水泥地板身子总算着陆了。
　　“老货！我草你全家！”
　　伏地的张福光抬起上身，一个甩头动作，双眼圆睁满目仇恨怒对高大全，狠狠诅咒出声。
　　“快，拿双筷子来，上他身的不是紫姑。”高大全现场指挥。
　　一声令下，高大全一旁俩弟子立马配合救火，一个叫罗庆平的扑上前摁住张福光，另一个叫赵光亮的赶忙拿了供桌上的一双筷子死命的夹住张福光的左手中指。
　　“啊呵呵……好疼好疼哟……”
　　张福光两眼像对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一面咔嚓闪着光，嘴里却是换了个音调一面娇呼着。
　　“够了！停下！”戴部长一脸正色大喝道：“我是戴正东，请问附在张福光身上的这位怎么称呼？”
　　倒在地上的张福光放松了身体长舒一气，慢条斯理的摆正身和腿后这才抬脸开眼启唇一笑，柔声轻气地说道：“你们，可以叫我雷锋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