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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上掉下了个汉子 ...

  •   石凳、石灶、瓦罐、粗陶大杯,还有一炉烧得旺旺的柴火。
      莫明坐在晦暗的山洞里烧水喝茶,闲得蛋疼却懒得去讲究,直接在外头撸了把小叶野茶的嫩芽在河水里搓一搓放进粗陶大杯里滚水一泡就喝上了。还别说,这原始山谷底下长成的生鲜野茶泡出的茶水真是直沁心肺的甘冽,让莫明的心神也跟着被拉得悠长。
      “那就出去走走吧。”想了半天,莫明终于狠下心来做了个决定。
      促成莫明出行的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一件事。一如既往的,那天黄昏时分莫明在洞外为准备晚饭而晃荡,正蹲在小河边岩石上料理一条小青鱼的时候,一种直觉涌上了心头,他停下手上动作站了起来。
      异样的感觉来自远方,由远及近。抬眼望,远处万仞石壁,崖顶树林茂密。
      会是一只吃肉的在追一只吃草的吗?好久没见猛兽捕食的血腥场面了。放出神识追查,悉悉索索的声响从崖上五里外正朝着崖边靠近,原本涣散的眼神猛一扳正,莫明的身子跟着一顿。
      妈咯,是人!还是前逃后追的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分明已经喘成两条死狗了,但那跨越的速度却是一点都不慢。
      又来事了,莫明眉头大皱,妈的,还让不让人过安生日子了?
      莫明心情开始郁闷了,暗想这两货在上头还是拐个弯就走了吧,可千万别冲这山谷往下来。
      现实总是跟理想对着干的,果不其然,莫明越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前头逃跑的男人照着通常剧本设定的一样,慌不择路跑了一阵子,冷不防发现自己竟跑到了悬崖边上。慌忙之下那男人身形难稳,堪堪在崖边刹住了脚,一只脚还差点滑下悬崖,在把崖边的碎石泥土枯枝和野草给踩下一大把之后赶紧抱住崖边的一棵小歪脖子树暂时保住了性命。
      还真是不愿意什么就来什么。莫明摇了摇头丢下鱼,蹲下把手放水里洗干净甩甩再往臀上蹭蹭,嗖嗖嗖的就往崖底闪身而去。
      “吃饱了撑着的,净跑我家门口蹦跶,也不知道这回又是个什么货!”
      崖下有一处平整的土地,莫明歪头斜眼望上。
      等了一会,看着眼前希里索罗落下的碎石泥土和枯枝野草,莫明脸色更是不虞。
      “罗子恒,你是跑不掉的,不要挣扎了,把那东西交给我,念在咱们共事这些年的情分上我留你个全尸,不然我叫你一根毛都不剩在这世上!”后面追来的男人一边喘着气一边逼近挂在崖边歪脖子树上的人恶狠狠地说。
      “你、你、你别想了,我不会的,给你、你也是要毁尸灭迹的,我知道你做得出来,你连国、国家……民……族都能出卖,你还会跟我讲什么情分?”挂在树上的男人同样喘着粗气回答道。
      “那好,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你是要自己跳下去还是让我帮你?”后面追来的男人眯小了眼睛。
      “我、我、我自己跳!等、等等,你们、你们在组织里的安插的那些内鬼都有谁?在我死之前,你给我个明白的。”挂树上的人不甘心的问。
      “反正你就要死了,这个你就别操心了,要真好奇,下去了就找阎王问去!”后面追来的男人逼到挂在树上的男人跟前。
      嗯嗯~~~哼哼~~~,崖上两个男人开始拳脚往来,二人推搡拉扯当中崖边上的杂碎又被蹭下来不少。
      莫明在崖底歪着脑袋听东西落下悬崖时发出的哗哗声又看到了分散落下到崖底的坠物,眼睛开始睁圆。他告诉自己,忍耐,尽力的忍耐,不要生气。
      挂在树上的男人看似挺精,他一度在劣势中占了个便宜,一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但是终究还是追在后面的男人块头大体力好,角力半天挂在树上的男人由于力气不支,在抓了另一个男人胸口一把后被一拳打在印堂上“啊”的一声大喊坠下崖来。
      后面追来的男人被顺带着滑落崖边,但这男人及时用脚勾住了歪脖子小树的树干,哼哧哼哧的,那人蹭落崖边几块石头和一些泥土,慢慢的又把自己给挂回了树上。
      “歪脖子小茶,你真够命苦的,就这么半天竟让两条壮汉给折腾了两回,伤着筋骨了吧?你说你又不是螭吻,没事往那么高的地方长干啥?算了,回头我还是把你挪到谷底来养,也好方便我撸几片叶子泡个茶的。”
      就在莫明分神心疼歪脖子小树之际,他面前空地某一角六米多高的地方忽然就显现出一个人形,随着自由落体动作,“扑”的一声落到了地上。紧接着同等高度又闪现出石头和泥土,稀里哗啦的的纷纷砸到早先落地的男人身上。
      地上那人被石头泥土砸中之后“嗯、嗯”的又低哼了几声,然后彻底趴直。
      嗯?跟着石头泥土落到结界的土质垃圾口分流处,这人的命是属土的么?等了半天楼上的靴子终于落地,莫明无可奈何也只能认命。靴子落下的位置有些特别,他同时又生出一丝好奇心,于是转脸看向空地的另一角,那地方从崖顶掉下的野草和茶树叶正悠悠的落到地面。
      “小子,你命不好啊,我的结界都把你在上头的重力加速度给消除了,几个五行垃圾分流口离地面也就两丈高,你五行属什么不好,竟然跟着崖顶的石头一个属性,别怪这里的石头净往你身上凑了。——也不知道给砸死了没有?——看来这结界还得继续改良才行。不过,那些个厉害点的加强版结界是怎么弄来着?嗯,忘了,回头再想吧,脑筋动多了就是头疼……”
      莫明拍拍脑袋自言自语的踱到男人旁边蹲下。
      男人半边脸贴在土地上,有些浓稠的红色液体正从他的嘴巴鼻子流了出来。
      莫明皱了皱眉头眨眨眼睛,想想,手轻轻一拨,压在那男人身上的石头和泥土飞到了一边,那男人的身子也被扳了过来。
      莫明盯着他从头到尾一路溜看,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透过皮表,莫明看出眼前这人是个学过一些浅薄道术的,不过身上的道行像被废了去,原本扎在身上的道行脉络只留下像空管一样的伤迹,印堂的皮下更是留有一处竖着的眼眶一样青黑的瘀伤,伤口里还插着一根颜色黄绿的银针,银针上原本的符文印记淡的快要法力已经消散得差不多光了。
      罗子恒的脸色随着嘴角溢出的血液越多变得越快,先是白,然后往青灰色上渐变。
      莫明急忙出手,伸出手指速速朝着罗子恒的印堂和身上几处地方点去。罗子恒嘴角流出的血止了,他身体里越发稀薄的魂魄也被生生摁住停止了变化。
      莫明蹲下身去,眼珠子转转想了想,莫明伸出食指点了罗子恒的印堂一下,银针瞬间射出白光,黄绿表层跟着被消融去,莫明又用手在罗子恒的脸上扇了两把风,跟着罗子恒悠悠睁开了眼。
      “你是谁?”
      罗子恒恍惚了半分钟然后看着眼前长了一双招风耳的陌生娃娃脸问。
      “兄弟我是这山谷里的原住民,正在收拾晚饭呢,你就稀里哗啦的从悬崖上头掉到我家门口了。”莫明答道。
      “哦。”罗子恒又恍惚了起来。忽然像是灵光一闪回过神来,两手哆哆嗦嗦的在自己身上开始摸起来。
      “你新伤旧伤一身的伤,伤得很重快没命了,兄弟我妙手回春替你争取一刻钟也就是了十五分钟的寿命好给你交代后事,倒计时已经开始,说吧,你家在哪里?还有什么人,你是在哪个单位工作的?给我个电话号码,我叫人来给你收尸,说了这么久现在你还剩十四分钟多点点!”
      罗明的话吸引了罗子恒的注意力,他死死盯着罗明半分钟,这才开口问:“你会道术?”
      “道术?”莫明一愣,用两个指头搓了搓鼻子,这才回过脸来看着罗子恒很严肃很认真的点了个头。
      “嗯!兄弟我确实是会那么点道术法术什么的,不然也拖不住你的命,你自个的身子你心里有数,你死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尸体的。哎,你的尸体是要留干的还是留湿的?我会有选择性的下个阵法把你的尸体给封住,好叫你家人把你全须全尾的领回去。”
      罗子恒又盯了莫明一阵这才说:“我叫罗子恒,我大哥叫颜鹏,他住在京城××区×××路××号××小区××栋××号房,你帮我去找我大哥替我传个话给他,就说‘老家地头被污染,咱们养的好些东西都被害死了。我身上的旧伤是被屯子里的一个姓周的恶棍背地里给弄的,刚才也是他把我给推下的山。我前阵子得到了一个古董瓶子,听懂行的人说是古时候的人用来装毒物的,原本要拿回去给咱爷爷看,可是半路让人偷走了,我也不知道是被谁偷走的,这物件有毒,希望不要流散出去害了人。”
      罗子恒说完这些,一手哆嗦着擎起一个桃子形状的金色坠子和一个佛牌展在莫明眼前。
      “这个金桃子和玉牌见到我大哥的时候交给他,金桃子是我妈留给我的,佛牌是推我下来那个恶棍的,是那人害我的物证,让我大哥去找真正管事的人说我这事。
      我裤兜钱包里的现金和银行卡里的钱你拿去当路费,卡的密码是××××××,另外我还有一张身份证和工作证,上面的名字是我的现用名,你还是跟我哥提我以前用的罗子恒这个旧名字。你帮我办完这件事我大哥会重重酬谢你,我大哥他,他有钱,我不骗你。”
      “哎呀,你废那么多话!叫你给我个电话号码,我到镇子里打个电话叫你大哥过来接你不就行了么?”听了罗子恒的话莫明开始不耐烦起来。
      “不行!不能打电话!我刚才说的话和我死的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还有,刚才推我下山的那个人左眼角有一条伤疤,你要躲开他!不能让见到我的尸体拿到这些东西!这些事情很重要!你千万要记住!”罗子恒睁大眼睛很紧张的抓着罗明的手说道。
      “唉,行行行,你快放手,放手!对了,你还没说你的尸体是要留干的还是湿的,快选!没时间了。”莫明回过神来再次提醒罗子恒。
      罗子恒放开了莫明的手,放眼缓缓看向天去,云遮雾绕的山腰看不到明朗的天空,余光却能感觉周边茂密树林影子,耳朵也开始听到了鸟鸣虫吟。
      “还能怎么选呢?我父母亲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让他们白发送黑发人……你还是把我埋在这里吧,青山处处埋忠骨,这地方,也挺好。”罗子恒神情凄伤却又豁达。
      莫明一听炸毛了:“你、妈、的‘青山处处埋忠骨’!这是你家吗?想埋你回你老家埋去,都特么无赖!你们真当我家是垃圾堆呀还是乱葬岗啊?不行,不许埋我这,我爱干净,我家门口不能给你们搁烂肉,都给我滚回去!”
      罗子恒有些吃惊,盯着眼前油头长发衣服皱得跟黑豆腐竹有的比还一身豆汁味的莫明问:“你们一个个?你是说还有人像我一样曾经掉落在你家门口的吗?”
      “啊,对。”莫明思路被打断,想了想说到:“去年有一个男的掉下来过,长得跟个熊似的,大概是个驴友吧,从那头山崖掉到我这谷底了,跟你一样,我给他拖了一刻钟的命,他背包里有只录音笔,我好歹给他录了几句话让他给家人交代后事,谁知道这货却说不用费力把他的尸体弄回家了,这里景致好,他要‘托体同山阿’,怎么劝都不听。马勒戈壁的,老子恼火呀,等他两脚一蹬,老子就把他一身水给抽干了,把他一副油渣肉干塞进他的背包里,出去用快递把他给寄回他自个家去了。现在么这法子是不能用了,什么递的都搞实名制登记了,麻烦。这回我要先找个地儿把你安置好,等你家里人一到,你尸体上的禁制就会自动解除。你放心,我会让他们顺利的把你领走,兄弟我绝不挟尸要价。你说你想要变成干的还是湿的吧?尽管挑,兄弟我手艺好服务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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