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往事》好大一瓢水

2、第 2 章

　　我入职“安盛”，发现公司的决策权，基本都在季骞手里。父亲拿着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并不是很上心公司的业务，他只是想要更多的更多的钱，和地位。

　　老爷子听说父亲把我安排进了“安盛”，气到痛风。他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如以前爽利，送去医院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去看他，陪他说了很多话。虽然都是我在说，他在听。我说，“爷爷，我回来了。这几年，我在英国，吃了很多苦，但是过得很开心。”

　　他瞥了我一眼，又把眼睛转回去。我接着说，“但是，其实我心里一直有股气。我时常想，我回来会怎样，安盛在我手里会变成什么样？大伯这两年太过小心，安盛的锐气都没了，我回来了，安盛会更好的。”

　　老爷子想要反驳我，嶙峋的胸膛起伏了起来，氧气罩上雾气重了些。“爷爷，为什么要这么防着我呢？我不好吗？安昕只知道画画，安阳活着都费劲。季骞不姓安，你都能养他那么久，最后还不是喂了头白眼狼？”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老爷子，你看看，你一手调出来的安家。现在能靠的，只有我。我答应您，安家的人，我保证他们平安富足，但是，他们也别想碰安盛了。”

　　老爷子的嘴有些干裂，我拿下氧气罩，慢慢喂了他点水，又给他带回去。我又在他床前坐了会儿，天有些阴，病房很安静，门外守着老爷子的警卫员。我起身附在他耳边，说，“老爷子，以后安家，是生是死，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了。你若早先对我好点，也不至于现在苟延残喘。”

　　老爷子气得不轻，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喘息声。

　　我坐回去，手撑着额头，调整突然的眩晕。“你知道吗？我被房东骗了钱，整晚坐在黑人区的时候，才十五岁。”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了病房。

　　“老爷子需要休息，你们就不要进去打扰了。”我对门口的两人说。

　　安家老爷子没撑到晚上就走了，我知道他不是被我气死的，而是那杯水里被我加了东西。没有人过问他的死因，尸体当天晚上就火化了，葬礼匆匆举办，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我有些唏嘘，感叹英雄末路也就是这么个下场。

　　没多久，安昕跟她妈妈就搬出去了。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我站在她的房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回头看我，忍红了眼眶，咬牙切齿，“安七，你他妈还是人吗？”

　　我轻笑，有些佩服我自己。那么善良的孩子，被我逼成这样。我抬头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刻薄的有些难看。于是，到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她经过我身边，看着我的眼睛，目光坚定，“我爸爸的东西，我一定会拿回来！“

　　我睥睨，“怎么拿？靠上霍二爷的床？“

　　她走了，霍二爷派人来接的她。我站在窗边看，其实还是有些心惊。

　　北城，安老爷子已经无甚可怕的了，但是还有一个霍二爷。霍二爷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但是已经是霍家的掌权人了。霍家，是一个比安家还要牢固的豪门。霍二爷，出手狠厉，极护短。这个短，就是安昕。若不是安昕当时心不在他身上，估计我已经被他灭了好几遍了。

　　我知道季骞想要什么，他想要跟霍二爷平起平坐，想要能够平等竞争安昕的权利。虽然这种权利，在他决定设计安昕父亲时，就已经失去了。

　　安盛成了我的囊中物，我自然希望它更好。自从安昕离开了安家，我就日以继夜地希望安盛能够与霍氏匹敌，这样至少安昕背后的靠山我可以不再畏惧。我不知道我对安昕的恨意从何而来，但是这种情绪，从我七岁第一次见到单纯美好的安昕开始，在我的身体里太久了，久到几乎成了一种天性。

　　我与季骞形成了一种无言的联盟，我们无所不用其极地开拓、扎实。他曾不止一次地问过我，“安七，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回答，“我想让安盛更好。”其实，我没有说谎。

　　自我入驻一年，安盛已经空前的强大。安盛在房地产上的势力，已经超越霍氏跃居第一。整个北城都知道，霍家有个霍二爷，安盛有个季骞，还有个安七。

　　安七是谁？就是安家小时候养在外面的孩子。这句话，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提过。

　　就好像，几乎整个圈子的人都恨我恨的牙痒痒，但面上还得舔着笑，唤我一声小安总。

　　有个晚上，我跟季骞喝酒，我说，“你现在有和霍二爷公平竞争的资格了，怎么还不出手？”

　　他突然抬起头看我，眼睛猩红。

　　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安昕怀孕了，霍二爷的孩子。

　　他紧盯着我，说，“安昕最恨你。你说，我毁了你，她会不会原谅我？”

　　我白他一眼，“安昕最恨的是你。你自残吧。”

　　我拎了包，头也不回的走了，手攥得死紧，和十五岁那个晚上一样。

　　我知道，季骞这样说，确实干得出来。我有些悲戚，果然大家爱护的都是安昕，我是谁？我只是他们故事里令人恶心又无关紧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