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犹在之路先生和Lu太太》彬彬树

13、怎么她眼里就没有我呢

　　2012年。
　　周末的时候，岳展新如约而至，来到N市。
　　他来之前就先发了微信给叶盛：”叶盛，听说你去南京了，我周末也要去南京，一起见个面吧。”
　　叶盛早就想到路宁会把她回来的事情告诉岳展新，只是没想到，路宁憋了一个月才说。路宁的忍耐力，比起以前，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给岳展新回了句”好的，你来了之后找我”，然后给苏依依发了条微信。
　　苏依依一收到她的微信知道她回来了，第一反应也是愤怒，怨她怎么拖这么久才说，第二反应也是要杀到南京来。于是，岳展新来的那天，苏依依也来了。
　　岳展新约了叶盛一起吃晚饭，而苏依依则是直接住到了叶盛家里。
　　晚上，岳展新看到互相挽着出现在饭店门口的叶盛和苏依依的时候，顿时有些郁闷了，说好的二人约会呢。他都已经故意没有约路宁之类的无关人士了。怎么叶盛还叫了苏依依这样的闲杂人等呢。
　　三人落座，叶盛和苏依依一排，岳展新坐在对面，岳展新一脸幽怨地看向对面，当然，主要是对着他的白月光。
　　白月光今天可能是要上班的缘故，穿得很职业，里面是纯白色衬衣，外面套了一件剪裁合体的小西装，头发少有的在脑后盘了起来，显得十分干练。她脸上画了淡妆，堪堪掩藏住她这些日子的疲惫，淡粉色的唇彩给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增添了几分亮色。
　　岳展新先发制人：”叶盛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上次回来不跟我说就算了，这次回来呆一个月都没想起我，我很受伤。”
　　叶盛笑了，鼻头微微皱起，样子仍是如多年前一样娇俏，她问：”这次，是路宁告诉你的吗？”
　　岳展新没明白她这问话的意思，照实说了：没有，那个呆子怎么会想到主动跟我说。还是前两天我问他有没有你的消息，他才跟我说的。
　　叶盛点点头，笑容并未收起，眼光却冷了几分，脸上表情莫测。
　　苏依依在一旁撇嘴：”原来真是听说叶盛来了N市才这么火急火燎跑过来的啊。岳舅舅，你也不厚道啊，我在B市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来看我呢？连个电话都没打过吧。同样是高中同学，这差别也太大了吧。我也很受伤。”
　　岳展新瞥她一眼：”你能跟叶盛一样嘛。”
　　苏依依听了他这话，心里很不舒服，看他一个劲儿就知道盯着叶盛，继续撇嘴：”感情原来你还没死心呢，我们叶盛都从一个人变成三个人了你还惦记着呢。”
　　岳展新讪讪的：“我这不是没见到另外那俩人，总觉得不太真实，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嘛。”
　　他说这话的时候，苏依依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心里头恶趣味上来了，愈发地想要戳他心窝子。
　　”岳舅舅，我跟你不一样，我今儿个早上已经见过我们叶盛的那口子了，人家可是教授，一表人才的，我看你这辈子是别指望咯。”
　　”你见到了？”
　　”是啊，我还拍了照片，你要看不？”
　　岳展新却像火烧屁股一样，着急地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了，叶盛的眼光，自然是很好的。”
　　苏依依看着岳展新摆手的样子，更觉得好笑。她哪里会拍鹿成林的照片，不过是逗逗他罢了。何况，她也并没有真的见到鹿成林，鹿教授这几日好像都在外面出差，昨儿个晚上，还是叶盛自己睡的主卧，她睡的侧卧。
　　饭吃了两口，酒喝了几瓶之后，岳展新拿着个酒瓶子叹气：”同样是同学，这待遇也差太多了，怎么你就住叶盛家里去了，我还得跟路宁挤教师宿舍。”
　　苏依依听说路宁住教师宿舍有些惊讶，N大的讲师待遇应是不错的，他竟然还住宿舍，真是节约惯了的，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女朋友。
　　呃，苏依依也明白路宁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找女朋友。不过就他这抠门劲儿，要真想找估计也不容易。
　　苏依依装作不经意地问：”路宁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她早看出来叶盛从饭局一开始就在等着什么，又不好意思问，她只好帮叶盛问了，闺蜜就是要在这种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滴。
　　岳展新被问得心虚，他本来是计划着跟叶盛两人单独吃饭，当然不会叫路宁这个电灯泡。但总不能实话这么说，说了，会被苏依依怼死。
　　关键时刻，拉路宁初恋出来挡枪好了。
　　”他最近心情不好，好像他初恋回来了。”
　　”初恋？”苏依依看向叶盛，却看到叶盛对自己摇了摇头，苏依依就明白了，感情这岳舅舅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这俩人儿的事呢。
　　真是，迟钝的可以。又或者，当局者迷。
　　苏依依今天既已去了叶盛家，对于叶盛的现状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就顺着岳展新的话往下问：
　　”初恋回来了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还心情不好了。”
　　岳展新摆手：”你不懂，他那初恋，是结了婚回来的。”
　　”结婚了怎么着，初恋嘛，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谁还在乎。”
　　”你太不了解路宁了。他对那初恋的感情，你还不知道嘛，当年不就折腾得差点丢了半条命。”
　　”还真不知道，你给讲讲呗。”
　　对于叶盛当年出国后的事情，苏依依其实约莫是知道的，那年暑假见到路宁，整个人瘦了一圈，两边脸颊都陷进去了。可是，在座的另一个人不知道啊。要指望着路宁自己说出口，看来是不可能了，倒不如借岳展新的口说出来。反正，叶盛也装得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
　　岳展新喝了一大口酒，借着酒劲继续爆他兄弟的料。
　　”当年我连续一个月都联系不到他，白天晚上的打电话都没人接，打电话到他们院里，他们老师说他已经一个月没来上课了，说再找不到就要让他爸妈来N市了。我到处打听，才知道了他租的房子的位置。赶紧跑过去，敲门敲了十分钟他才过来开门。”
　　”然后呢，”苏依依问，”看到里面一地狼藉，地上全是泡面酒瓶子？”
　　岳展新摇摇头：”那倒没有，你说的那都不是路宁的风格，他这个人，是就算死也得死得干干净净的死洁癖。我那天进去他租的房子，他的房间倒是挺干净的，看他那样子，之前应该就是一直坐在那里看书。但是那状态吧，特别不正常，好像没什么烟火气儿，三伏天里也透着一股子冷气。”
　　一直在旁边听着没插话的叶盛嘴角微微翘起，不正常？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路宁不正常的样子。
　　“再然后呢？”问这话的是叶盛。
　　“再然后，我就跟他说，你再不去上课你爸妈就要来打你屁股了，哈哈！”
　　“然后他就一切如常了吗？”叶盛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坐在旁边的苏依依听到了。
　　酒过三巡，三个人都有些醉了，岳展新醉得尤为厉害，可还不停往嘴里灌酒，同时还嚎着：”我不要去住教师宿舍了，我也要去叶盛那里住！”
　　嚎了十几遍之后，终究有些嚎不动了，靠在桌子上，看着叶盛傻笑，傻笑一会，转了目光，又看着苏依依，继续傻笑，似乎是把苏依依当做他的白月光了。
　　叶盛看他喝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来，给苏依依递了个眼神，苏依依心领神会，用口型跟她说：”你去吧，我看着他。”
　　叶盛就提着包走了，径直去了路宁的宿舍楼下。
　　刚才听了岳展新说的那些话，她不可能不为所动。她在心里计算着一个月的时间，有多长呢，他其实还是很在意她的吧，即使在她离开后，只用了那一个月来怀念她。
　　她想给路宁打电话，才发现自己竟然只有路宁的微信，并没有存他的号码。她翻了翻两人这一个月来的聊天记录，无一例外，每次都是她主动找他。
　　她给路宁发语音通话请求，手机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叶盛吗？有什么事情？”
　　叶盛站在教师宿舍楼下，抬头看着宿舍大楼，猜测着，哪一个窗户是他的呢？
　　“路宁你下来！”
　　那边很久没说话，似乎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她又重复了一遍：“路宁我在你楼下呢，你下来！”
　　没一会儿，她就看见路宁下了楼出现在了楼道口。她高高举起手臂，冲他挥了挥手。
　　“路宁，我在这儿呢！”
　　路宁走到她面前，看她微微发红的脸颊和略微迷离的眼神，知道她是有些醉了的。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声音里带着极其细微的关心，细微到如今醉眼迷离的叶盛完全听不出来。
　　在路宁反应过来之前，叶盛已经上前走了一步，抱住了他，把头靠在他的身前。
　　扑通扑通。路宁心跳不自主地加速，他极力克制着，生怕被叶盛听到。不仅怕叶盛听到他此刻为了她心跳加速，更怕她知道，他每次心跳加速，都只是为了她。
　　叶盛抬起头来看他，这个人，怎么都这样了，还能面无表情的呢，忍耐的能力果然大有长进。
　　她借着月光看上方那张脸，这张她爱了这么多年的脸，披了月亮的光华，即便是面无表情，也好看的动她心魄。
　　她踮起脚尖，对着他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上去，并且对于自己抱着的这个身体的突然僵硬表示满意。
　　路宁闻到她嘴里淡淡的酒气，心里知道这样不对，却一时失神，忘了推开她，由着她吻着自己的下巴，轻轻柔柔。
　　良久，他叹了口气：“叶盛，我该拿你怎么办？”
　　叶盛听了他这话，变本加厉，手更加用力地抱着他的身体，贴向自己，与他几乎严丝合缝地紧密相贴，张开嘴，用牙齿轻轻啃咬着他的下巴，用舌尖舔着他淡淡的胡茬。
　　看他仍旧没什么大反应，叶盛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向下用力，使他低下头来与她面对着，然后，吻上他的唇。
　　路宁用极大的力量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沉醉在这个吻里，却终究没有办法抗拒。他对于叶盛，从来都没办法真正地拒绝，在很多年前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
　　唇齿相依间，路宁说：“叶盛，你不该像你的妈妈。”
　　叶盛的吻突然停止，她向后仰头，与他分开，眼睛却是瞪着他的。
　　“像我的妈妈？什么像我的妈妈？”
　　路宁自知失言，没有再说话。
　　叶盛松开搂着路宁的手，向后走了几步，站定，眼光冷然。
　　“你是想说，像我的妈妈一样，出轨搞婚外情吗？”
　　“可是你跟鹿教授……”
　　叶盛冷笑一声：“这么多年，你想过去找我吗？”
　　“我……”
　　看他说不出话来，叶盛继续问：“如今我回来这么久了，你有没有想过要问问我，为什么要跟别人结婚，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生的？”
　　路宁想，为什么跟别人结婚，这事儿，他管的着吗？以什么立场管呢？
　　至于第二个问题，还用问吗？看那孩子的眉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看他仍是不说话，叶盛心也冷了，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回到他们租的那个房子里，躺在她主卧的大床上，好好地睡一觉。等明天醒来，最好已经忘掉这个混蛋，并且，可以再也不用见他。
　　叶盛啊叶盛，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一点都没有长进，抱有那可笑的幻想做什么，不过是让人笑话。
　　路宁看她走路有些摇晃，料想她今日喝了不少，怕她出事，就一直跟在她后面，把她送到家，想着看她进了家门再回去。
　　叶盛用钥匙开了门进去，也不关门，鞋子脱了往地上随便一扔，就进了主卧，砰地一声关了门。
　　鹿教授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看来是又出差了。
　　路宁要走的时候，无意间瞥了次卧一眼。次卧的门大开着，他把叶盛的鞋捡起来放在旁边的鞋架上，听叶盛在主卧里并没有什么声音，便走进了次卧。
　　房间里有一盏小小的夜灯亮着，堪堪能照亮大半个房间。
　　于是，他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相机，看到了床上粉色小碎花的床单被罩，看到了衣架上挂着的女士西装、连衣裙和女式风衣。他轻轻拉开衣柜的门，里面装满了衣服，而且清一色的都是女士衣服，看款式尺寸应该都是叶盛平时穿的。
　　房间里还有个小小的书桌，书桌上堆了两排相册。路宁走过去，凭记忆找到了一本熟悉的相册，抽出来，打开，除去前面几页风景照，后面的，全都是人物照，并且所拍的人物，无一例外，都是他。在酒吧门口背英语单词的他，在元宵节看烟火的他，在学校做值日时候的他，在球场上打篮球的他……
　　他看着看着，竟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等他看完，抬起头，却发现房间门口站着泪流满面的叶盛。
　　“叶盛……”
　　叶盛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请你出去！”
　　路宁落荒而逃。

　　而另一边，苏依依看岳展新醉的不行，又不知道路宁和叶盛那边怎么样，也不好把岳展新送回到路宁宿舍，只好叫了辆车把岳展新送到了酒店。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岳展新有些困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还在念叨，“我喜欢她这么多年，怎么她眼里就没有我呢。”
　　苏依依帮他撸一把脸上的汗，叹口气说：”你眼中不也是没有过别人吗？”
　　可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岳展新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已经睡着了。
　　岳展新第二天在酒店里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去摸手机，手机昨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不小心按到给关机了。手机一开机，就跳进了一条信息，打开来，是路宁昨晚上发的：
　　“她跟现任老公好像过得并不幸福。“
　　岳展新琢磨了一会，回道：“那也要看人家有没有回转的余地。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