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犹在之路先生和Lu太太》彬彬树

12、到了N市，我们谈一场恋爱吧

　　2004年夏，高考完的那个暑假，路宁意外遇见了叶盛，在离他家不远的一个路口，一个便利店旁边。
　　叶盛手里拿着一个雪糕在吃，是那一年很火的冰工厂。
　　路宁准备过马路的时候，听到对面似乎有人叫他，向前面望去，便看见了她。
　　他原本是存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的想法，觉得过去与她相处，不过是一场美梦罢了。从报纸上看到叶盛开始，他就明白，叶盛跟他，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年多前，叶盛从B市突然来了A市，不到一年，她又从A市突然去了B市，一切一切，谁也无法预测。
　　就像现在，她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明媚耀眼。她还是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浅蓝色的连衣裙似是被阳光镀了一层金，一手拿着雪糕，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冲他挥手。
　　这个画面，一旦见过，真的就很难忘记。
　　彼时，知月观中午已经加了小炒。他们喊了岳展新、郑肖和苏依依一起吃午饭。
　　岳展新一脸满足地坐在了白月光身边，一如既往地献殷勤。叶盛心情好，对他的示好基本上一概接受，说话态度也是温柔可亲，更哄得岳展新心满意足。
　　苏依依在旁边看着岳展新的谄媚样，一连气给了好几个白眼。
　　郑肖一脸老母亲如愿地看着岳展新和叶盛说：“岳舅妈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岳舅舅都要望穿秋水了。”
　　叶盛看着他笑，头一次，对于岳舅妈这个称呼没有反驳。她手托着下巴，问道：
　　“志愿报完了吧，你们都报的什么学校啊？”
　　岳展新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脸有点红红的，故作扭捏了半天，说道：“你猜？”
　　可叶盛本来就只是顺带问下他的，听他这么说，本来不想猜的，但今天一回来就见到了某人这件事情让她心情愉悦，所以也就配合了一下岳展新。
　　“我猜，是A工大。”
　　岳展新有点挫败：“在你心目中我就只能考个A工大吗？”
　　A工大虽然听名字很牛的样子，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当地好几个学校合并起来的新兴二本，师资方面都不是很强，每年分数线也是在二本线左右晃荡。
　　岳展新虽然往日里不怎么认真学习，但是他高三一年，为了心中的某个目标，一直很努力奋斗来着。对于叶盛认为他只考了个二本这种想法感觉很不服气。
　　可是叶盛却只是回答了一句：“嗯呐。”
　　在你心目中我只能考个A工大吗？嗯呐。
　　岳展新彻底挫败了，讪讪的说：“我报的B工大。”
　　说的时候面上十分镇定的样子，心里却一直在想着，快夸我，快夸我。
　　没想到叶盛却有点皱了眉头：“那跟我猜的不差不多吗？”
　　岳展新险些郁卒，B工大是一本好嘛，还是重点一本，211啊！你不是B市长大的吗？为什么这点常识都没有。
　　叶盛看岳展新的表情，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了一句：“哎呀，你在南方山清水秀地过得不好吗？干嘛要去B市吸雾霾？”
　　岳展新继续郁闷中。
　　叶盛说完了不等岳展新回答，又问另外三人：“你们呢？”
　　郑肖考得在这几人中算是最差的，不过也上了二本线。他报志愿的时候，选来选去，觉得跑到老远的地方上个二本，还不一定有在家门口上的好，就报了A市的另一所二本院校。
　　苏依依成绩四平八稳的，报了一本的B师大，叶盛点点头，很是赞许地说：“人民教师啊！光荣！伟大！请问苏老师，你报的哪个专业？”
　　“心理学。”
　　叶盛一口茶含在嘴里差点喷出来。心理学。苏老师你是打算去什么学校教心理学？
　　只剩下一个人没说了。叶盛看向路宁，眼睛亮亮闪闪，含着期待。
　　“我报了N大。”
　　虽然叶盛早就知道了，但是听他真的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嘴角不自主地上翘。而路宁，在看到她笑的一瞬间，有些晃然。
　　叶盛笑着说：“这么巧啊，我报的N市外国语，也在N市，以后多多关照啊。”
　　咣当！岳展新手里的杯子一下子倒在桌上，他心中原本构建的美好未来突然被击碎了，现在想来，刚才他扭捏个屁啊。还有，是谁跟他说，B市的学生一般都不会往外跑，只报本市的学校来着？给我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郑肖听了叶盛的话，心里想，岳舅舅果然傻了吧，现在大家都往南方跑躲雾霾和沙尘暴呢？就他还一厢情愿地往北方跑，被涮了吧。
　　苏依依听了叶盛的话，撇了撇嘴。心想小样你装啥啊，是谁在报志愿的前两天给我打电话来着，害得我给路宁打电话被我爸妈听到了还给盘问半天。

　　路宁送叶盛回家的路上问她：“为什么选了外语学校，我记得你不是最讨厌英语的吗？”
　　路宁记得叶盛在A中的时候，每次如果写不完作业，剩下的一定都是英语，然后肯定想各种办法让他代笔。他写的时候也会留心将笔迹尽量与她的相似，写多了之后，她的一些写字的习惯好像也传染给了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自己写作业时，ABCD也似乎都带着她的影子。
　　叶盛摇摇头：“不讨厌啊，挺喜欢的。”
　　路宁看叶盛的样子，倒不像是说谎。他想起她的爸爸，叶岭山，军官出身，退役后进入外交部，一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外交官的女儿，学学外语专业，也挺合适。前段时间听说，她爸爸去美国大使馆就职了，等到回国，肯定又是高升吧。
　　叶盛问他：“你对大学生活有什么计划吗？”
　　路宁想了想道：“没什么。不过是换个地方学习罢了。我听他们说，N大车辆工程学院的学业也挺重的，如果想要保研，必需要考到年纪前……”
　　叶盛打断了他：“这还没上大学呢，你就开始想着考研了啊。天天想着学习，不觉得没劲吗？”
　　路宁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别说现在，还没有高考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计划好了，等上了大学，每天要泡多久的图书馆，学习要稳定在多少名，将来保研，或者继续直博，然后再找个正儿八经稳定的工作，进个国企捧个铁饭碗什么的。
　　但是这在叶盛眼里，应该是挺没有追求挺没劲的吧。
　　他反问叶盛：“那你呢？你的计划呢？”
　　叶盛说：“我的计划可多了！等我上了大学，我要先跑遍N市的大街小巷，把我喜欢的地方都拍下来；还要参加好多社团，参加好多好玩的活动；还要去网吧包夜，还要去KTV通宵唱歌；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一下，抬头看向路宁，笑容绽开：“路宁，到了N市，我们谈一场恋爱吧。”
　　路宁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脸一下就红了，半响没说出话来。
　　叶盛说完我们谈一场恋爱吧之后，自己的脸也红了。她等了一会也没等到路宁的回答，只好又开口问他：“你哪天的火车？几点的？”
　　路宁这才回过神来说：“八月二十九号，下午三点半，晚上到N市。”
　　”那我们一起去吧，好吗？”
　　路宁脸红到了耳朵根，点了点头。
　　”那我两点钟到你家楼下，我们一起去火车站。”
　　叶盛看路宁摇了摇头，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刚才她说的话把他吓到了吧。
　　可是路宁却说：“还是在你家楼下会合吧。不然她提着那么多行李，还要跑到他家楼下。”
　　”嗯！”
　　叶盛跟他挥手再见，往小区里蹦蹦跳跳走着的时候，却还一步三回头。每次回过头，看到他还站在原地，就更加开心一点，再挥挥手，看到他也跟自己挥了手，就转过头去，蹦跳着走两步，又回头，如此反复。
　　那个少年，红了脸颊，站在小区门口那棵树下，看着她渐渐远去，身姿挺拔。
　　那棵树比之一年前，已经长大不少，夏日里繁盛茂密。
　　这个画面，对于叶盛来说，又何尝不是见过一次再难忘记。

　　八月二十八号早上，叶盛还在赖床的时候，兴许还做着美梦的时候，接到路宁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叶盛，对不起，我的车票改签了，我爸妈说今天送我去N市，我们已经在火车站了。”
　　那边还没睡醒的小姑娘呆呆，好歹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说了句：”哦，好，一路顺风。”
　　毕竟，谁也没答应谁，谁也不对谁负责。
　　再之后，路宁在N市一直没有叶盛的消息，不知她是否已安全到达N市，不知她住在什么样的宿舍，不知她吃不吃得惯食堂的饭，不知她军训有没有晒黑。
　　叶盛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食言而生他的气。
　　没有联系也好，省得她又说些他无法应对的话，省得他又生出些不该有的想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