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蔓草芃芃

5、大婚

　　临近婚期，这日赵君梧正坐在霁影阁一处亭子里问前来回报事物的元梵 “给苏若方的聘礼可都安排妥当了？”“已经命人如数准备好”“嗯，别出什么差错，失了礼仪”“是”

　　正在这时，婢女回报四皇子过来了。赵君梧瞬间面露喜色，吩咐婢女“去准备些桂花糕，四皇子最喜欢吃。”便见一个身穿明黄色衣服的十岁左右的孩童跑过来，扑进赵君梧的怀里，欢快的叫了声“大皇兄”

　　赵君梧抱起赵君松颠了颠“嗯，重了不少”赵君梧可以对所有人冷面冷心，但对这个同母的弟弟却是百般宠爱。毕竟身帝王家，能相依为命的就是母后和这个同母所出的弟弟了。“今日太傅留的功课都做完了吗？”“好简单的，早就做完了。”

　　赵君梧笑着揉了揉弟弟的头，阿松自小聪慧乖巧，从不用担心。“大皇兄，听说你要娶男妃？”赵君松坐在椅子上晃着脚问他皇兄。

　　“阿松听谁说的？”“五弟他们，他们还说是父皇讨厌你，所以才让你娶男妃的。父皇讨厌你，我也不喜欢父皇”赵君松低着头，语气里颇委屈。赵君梧眉头紧皱“阿松，此话不可乱讲，他是父皇，为子者要恭敬孝顺。”

　　“父皇对母后不好，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他只喜欢二皇兄，可是二皇兄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喝玩乐。”赵君梧轻轻勾了下嘴角“有句话叫爱屋及乌，何况咱们这个父皇。阿松，这些话放心里就好，以后万不可再讲起。还有，不要经常和五弟他们混在一起，那些流言蜚语也少听。”

　　赵君梧捻起一块桂花糕放进了阿松的手里。“嗯，我知道，太傅说，君子，应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阿松最乖”

　　“皇兄，那我那个嫂嫂是个怎么样的人呢？”赵君梧听到阿松这样问，脑海中飘过那个白色的身影，只笑着回了四个字“谦谦君子。”“太傅说“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所以嫂子定是个像玉一样的人。”

　　赵君梧手摸了摸下巴想起苏若方待人向来温和，阿松此言倒是不差“的确是块质地极佳的玉。”赵俊松用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睛盯着他皇兄说“那皇兄一定会喜欢嫂嫂的，嫂嫂也会喜欢皇兄的，对吧？”

　　赵君梧轻轻挑眉“哦，为什么呢？”赵君松低着头小声的说“这样，你可能会开心点”
　　赵君梧闻言摸了摸弟弟的柔软的碎发。忽然一阵秋风吹来，湖边树上的桂花纷纷飘落，香气萦鼻。他的目光看着飘落在湖面的桂花，良久回了一句“但愿能如阿松所期。”

　　时间飞快，转眼就是九月十五，静王大婚之日。这日天还未亮苏若方就被九歌叫起，准备大婚事宜。晖朝虽男风盛行，但是礼仪与男女嫁娶并无二至，只是吉服都是男子礼服而已。

　　因时间仓促，婚礼事宜便一切从简，正好合了苏若方不想张扬的心里。换好吉服，苏若方便随家族众人来到祠堂祭祖。行完祭祖礼，刚到正堂，便听小厮来报，静王率鸾仪卫前来迎亲。

　　苏瑞看了他儿子一眼，手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儿大不中留，你决意如此，为父也不好说什么，我也管不了你了。此去山高路远，望我儿善自珍重，万事谨思慎行。”苏若方听闻此言，眼眶微酸，今日大婚后，明日便要启程前往甘州，这一别，实不知何日再见，想着便有些哽咽“父亲，你好好保重身体。”

　　苏瑞假装不满的大声哼了一下，却又在转身的时候，在苏若方身边小声叮嘱 “莫要担心我，反正早就习惯你不在家了。一切以大局为重，要记得，苏家永远站在你身后。”随后苏瑞挥了挥手袖子，对这九歌说“九歌，快快把你公子的盖头盖上吧。嫁儿子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苏若方见此轻轻抚了抚额头，甚是无奈，如果刚刚不是看见他父亲有些湿润的眼眶，他都怀疑刚刚的言语里的不舍是装的。

　　九歌近身“公子得罪啦”苏若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个鲜红的盖头遮住了头。正在此时便听到一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大声喊道“赵君梧前来迎亲”随后被迎了进来。

　　赵君梧进门便看到一个身如玉树穿着大红吉袍，头遮盖头的人站在中间，毫无疑问这便是他的静王妃了。静王上前，对着背对他们的苏瑞拱手行礼“拜见岳父大人。”

　　苏瑞转过身看了眼赵君梧并未言语。众人只当是苏瑞不满儿子执意要嫁人，但是赵君梧知道，那一眼里有这深深的嘱托。随着主婚人的唱和，两人一同对着苏瑞行礼拜别。

　　赵君梧将手伸到苏若方身前，苏若方从盖头下盯着那只修长但是掌心有层剥茧的手，凝思片刻，把手放了上去，苏若方在这只沉稳有力的手的主人带领下一步一步走出苏家的门。他想，日后与此人有的只能是荣辱与共，同进退了。

　　而此时赵君梧牵着苏若方柔软的手，想此举实属无奈，终究是自己连累了这个原本可以自由徜徉天地的人。赵君梧将苏若方扶上轿子，他纵身上马，便听侍倌高喊“起轿”，随后鼓乐齐鸣，一路向皇城走去。

　　到了皇宫后，苏若方便在赵君梧的引领下，前去跪拜皇上皇后，行礼，接受百官祝贺，终于浑浑噩噩里听到了“礼成”二字。然后被领进了为了静王大婚特意收拾出的新房里。在坐下的那一刻，苏若方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心想，不知老祖宗是怎么想出的这繁杂的婚礼流程的，这还是所谓的从简，从早上一直折腾到了晚上。

　　赵君梧抬手掀开了苏若方的盖头，苏若方的脸映入眼里，只见长眉若柳，唇色如樱，那双似琉璃的眼睛灿若星辰。

　　苏若方抬眼看见的便是赵君梧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正在盯着自己打量。正想开口便看见赵君梧轻勾嘴角缓缓的说“几日不见，王妃倒是长得越发好看了”

　　闻言，苏若方眉头微皱“王爷倒是越发无理了。”说到这里，只见赵君梧伸手指了指门口，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苏若方瞬间明白，在这宫中，怕是隔墙有耳，于是便顺着转移话题“王爷的伤可好了？”“修养一个月有余，已无甚大碍。”

　　苏若方微微勾了勾嘴角，想起几日前有人在他面前嚼的舌根，心生一计，想演恩爱，那就演的逼真些“既然已无大碍，那咱们就谈谈甘州静王府里，你藏的那个美人吧。”

　　赵君梧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柳氏“哪里有什么美人，我府里只有一个侍妾柳氏，本来王妃不喜欢就随便大发了就好。只是如今她已经有数月身孕，说起来怎么都是我的血脉，这....”

　　苏若方闻言哼了一声“怀有身孕，到是要恭喜王爷了。毕竟我是个不能生养的，要不等孩子生了，你直接提她做正妃好了，我让位给她。”

　　赵君梧一阵慌乱“这，这，那时你这不是还没进门嘛。你若不喜，等回府，直接命人大发了她。”“王爷一句话打发了，倒是让我落个不能容人的名声。”

　　“柳氏只是一个侍妾，不值得王妃如此打动肝火，气坏了身子为夫是要心疼的。何况今日咱们新婚之日，提这不相干的人干什么。”苏若方没有吱声，像是被说服了，只听赵君梧继续轻声安抚

　　“爱妃玉树兰芝，实在没必要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侍妾计较的。”“以前的事情就算了，我既嫁了你，日后还望王爷不要什么人都带进府，我见不得，更受不了”

　　“除了你，再不会有其他人”赵君梧用低沉的声音许诺到，同时起身拿起两杯酒，顺手递给苏若方一杯“明日还要早起，拜别父皇母后之后我们就要启程前往甘州。喝了这杯合卺酒，早些休息吧”

　　两人喝了合卺酒后，听到窗外有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苏若方轻笑了下，有些苦恼的揉揉了眉头“怕是明日我善妒的名声就要传遍京城了”

　　赵君梧嗤笑一声“那我惧内的名声也不会比你好到哪里去。不过如此也好，日后倒是可以避免不少投怀送抱的麻烦。只是柳氏是甘州柳都尉的庶女的，去年初到甘州她父亲将她献于了我。你切莫在意。”

　　苏若方笑了笑“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府里的人。将来若你有了喜欢的人，也一定要和我讲，我不会霸着这个位置的。毕竟现在是权益之计。”

　　赵君梧并没有应声，沉默了瞬间，苏若方疑惑的看过来，想自己的说的话没有什么不妥呀，就见赵君梧笑着说“时间不早了，爱妃伺候本王更衣休息吧。”苏若方看了眼赵君梧，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自行脱了外衣躺进了床的里侧。

　　赵君梧摸了摸鼻子，自己默默的脱了衣服，躺在了苏若方的身侧。二人的呼吸渐渐均匀，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红烛偶尔爆出一两声噼啪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