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蔓草芃芃

6、启程

　　苏若方一早就醒了，为了不吵醒赵君梧，自己悄悄起床穿好衣服，轻轻推开了门。一丝凉意袭来，看着地上的落叶湿漉漉的，想是昨夜半夜下了小雨，忽然想起古人的一句诗随口就念了出来“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

　　“小春此去无多日，何处梅花一绽香”苏若方闻声扭头看见赵君梧站在他身后。“若方一早好雅兴”“对不起，是我吵醒了你吗？”

　　“你起床前我就醒了，只是芙蓉帐暖不想起罢了”赵君梧站到苏若方身旁歪头看着他道。
　　旁边随侍的下人都低头偷笑，苏若方知是赵君梧故意如此讲引人误会，也就不理他，吩咐下人服侍二人洗漱。

　　随后两人到宫门，皇上和皇后已在等待，行完礼后，皇上只淡淡的吩咐了句“路途遥远，注意安全。”再看皇后看着两人的眼中满是担忧，却并无离别的悲凉，她知道此路艰险无可退，但是她相信他们可以走下去，直到走进光明里。

　　没过多久便有太监前来说时辰已到，请二位殿下启程吧。这时一个幼童跑过来拽住赵君梧的衣角，正是赵君松，哭着叫了声“大皇兄”赵君梧蹲下身擦干他的眼泪“阿松，莫哭。要记得男儿有泪不轻弹。照顾好母后。”“大皇兄什么时候回来”赵君梧环视了下四周，而后笑了笑，轻声说“待风够大时，我就回了。”

　　随后起身和苏若方向一旁等候的车队走去。苏若方看到九怀和九歌已在马车边。昨日大婚，因外男进宫不便，就让九怀和九歌今天一早来宫门等候。

　　苏若方指着二人对赵君梧说“这是随侍，九怀和九歌。”二人拱手齐喊“拜见王爷”赵君梧抬了抬手“不必多礼”然后问苏若方“你就带这二人？”苏若方道“足够了。”便自行上了马车。

　　这两人，九怀思维灵活，性格开朗，善于处事，且长了张娃娃脸，特讨七大姑八婆的喜爱，负责内宅的事情最好不过。九歌轻功甚好，脚程也快，在跟随他之前是个混江湖的，负责外事的联络很适合，而京中他留了九思和九辩，打理京中的一些生意和一些联络据点。

　　苏家有着一个完善的收集情报的系统叫影门，这个当初是先祖设立，为的是更好的察民情，监百官，后来朝代更迭，这部分势力渐渐隐藏到了暗处，慢慢的也就不为人所知了，只是偶有传闻，不过也没有人当真，早在上代家主时影门就已经完全归苏家掌控，在去年，苏瑞将这部分势力交给了苏若方打理。

　　马车内很是宽敞，在旁边还铺了条虎皮毯子，可供人横卧休息。随后赵君梧也坐了上来。这时马车晃了两下，车队已然启程。苏若方一手挑起窗边的帘子，看着宫门越来越远，不知再见是何等光景。赵君梧看着窗外的景色，也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不知是和苏若方讲话还是告诉自己“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过了许久，苏若方放下手中的帘子，转头看着赵君梧，语气虽然柔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待我们再踏上这片故土时，定是王爷功成名就之时。”

　　赵君梧看着苏若方漆黑的眼眸里流转的光彩，有坚定有信任有决心，这一刻忽然清晰明白，这个昨日嫁于自己的年仅十九岁的男子，绝不仅仅是谦逊温和，他有着聪慧的头脑，丰富的经历，更有着强大的家族支撑，他不知道母后和苏大人谈了什么，而他知道苏若方嫁于自己绝不仅仅是因为母后，他有着帮自己争天下的决心，这个人在未来会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赵君梧心想这样一个人物怎就那么轻易的同意了嫁给自己呢，这样想着嘴上便问了出来“你怎么会同意嫁给我呢？”苏若方可能没有想到赵君梧这样问，呆愣了一下，回到“父亲信你能成大事，我也信你。”想了想随后补了一句“而且三年前我欠你了半包桂花糖”

　　赵君梧想到了三年前在苏若方母亲的葬礼上，自己为了安慰哭的伤心的他好像是给过半包桂花糖。赵君梧在仔细回忆当年的事情，因此没有注意到苏若方说完这句话时，悄悄红了的耳尖。赵君梧笑道“用半包桂花糖换来一个王妃，这买卖本王倒是赚了。”

　　苏若方看了看玩笑的赵君踌躇片刻道“王爷还是叫我的名字若方吧，说起来我终究也不是阁中妇人。”

　　赵君梧闻言也正色说道“若方，我字子凤，以后无人时你便唤我的字吧，我是真心拿你以朋友相待的。”“凤栖梧桐，涅槃而生。”苏若方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容。

　　过了良久，苏若方以为赵君梧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身边的人说了句“是我母后取的字”“皇后用心良苦”苏若方轻轻答道。“若方没有字吗？”“因为还未及冠，所以便未取字。”“那等若方及冠时，本王给你取字如何？”

　　苏若方听到这里微怔，然后笑了笑说道“好”赵君梧说完倒是有些后悔，觉得自己逾距了，苏若方父亲师傅都健在，哪有自己给他取字的道理。但是说出的话也收不回，于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拿起了一本兵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苏若方见他不想继续聊下去了，便也闭眼小憩。

　　车队日夜兼程走了有半月时间。时已入冬，一路走来看到的竟是黄沙漫天，了无人烟的荒凉景色。这日已经进入甘州郡属下的一个小城。街道上人来人往神色从容，偶尔有几声小贩们的吆喝声传来，虽然不见富足，倒也算安稳。

　　看着这样的景象苏若方赞了一句“王爷治理有方。”赵君梧不满意的摇摇头“治理一年，虽小有成效，但是甘州这个地方终归的是沉疴已久，而且经常有战乱，百姓现在也不过是勉强度日，和安居乐业还相差甚远啊。”

　　苏若方回到“当务之急，是要让百姓不愁吃穿，生活有保证才能让百姓齐心对抗外敌，外敌平了，百姓生活无忧了，自然民心就顺了。”

　　“我去年到这里时，便开始治理农田，只是甘州土地贫瘠，又干旱少雨，效果并不是特别好。我一直想可以从哪里引水过来。若方可有更好的办法？”

　　苏若方从包裹里翻出早就准备的甘州地图，指着一处山脉“这座山上常年积雪，天气热了，雪水融化补给河流，咱们从河流这里顺着修一条暗渠下来，在干旱季节可用这部分水灌溉农田。”

　　赵君梧兴奋的拍了下手“此法甚好。”“不过要考察地形，召集人手。现在是已经入冬，无法动工，可以提前准备，等明年天气转暖就可以开工。你这里可有善修水利的人？”

　　赵君梧思考了下想到一人“到真有这样一人，姓叶，曾在工部任职，专管水利，不过性子耿直，得罪了阉党，被贬来了甘州做京兆尹。”“若真是个有才能的，倒是便宜了我们。”“等到了甘州，引他来见你，你考一考他，看是否可用。”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赵君梧说道“看样子今天晚上便看可以到王府了。”苏若方开玩笑的问了句“那是不是就可以见到你的宠妾柳氏？你说我是应该拿出正妃的身份展示宽容大度，还是吃飞醋大闹静王府？”

　　赵君梧轻抚额头倚靠在一旁的软垫上笑道“王妃端庄宽厚，怎会同一个侍妾计较。”苏若方佯装生气的说道“可是新婚之夜我善妒的名声便已传遍天下了，自然不用再去那维护那虚假的宽厚之名。”

　　赵君梧看着苏若方为了显示自己生气而鼓起的脸，想伸手戳一戳，不过还是忍住了，只是好笑的说“那是天下人短浅，不识王妃的好。”

　　苏若方装不下去了，便靠在一边笑着说“那王爷见识多，识得我的好，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在王府肆意妄为。”赵君梧大笑着说“本王专宠你一人，你横行霸道，都不会有人敢管你，你自可放心。”

　　“那我就谨遵王爷之命，等下进府，就横着走。”赵君梧略微可惜的感叹了句“可惜甘州贫苦，没有蟹，不然今晚就吃麻辣蟹。”苏若方瞬间反应过来，赵君梧是在调侃他，于是伸手要打，赵君梧假装害怕抱头缩起来，嘴里还喊着“王妃饶命。”

　　车外的侍卫听到车内的动静，心中默念，王爷和王妃还真是恩爱，只是这王妃看起彬彬有礼的，怎么对待王爷如此彪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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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小春此去无多日，何处梅花一绽香。"出自宋代仇远《立冬即事二首》其一。
里面关于农耕，只是大致参考了西北地区的农耕，并不详尽，也可能有错误，还请多多包含哈，也欢迎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