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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电光连闪,照得酒厅上人影舞动。空中四散狂飙的雪片被掌风裂成一颗颗冰晶,化在空气中白茫茫雾一般,将激斗中的二人团团裹起。

      黑夜。没有灯。

      秦天誓双掌交替击出,掌风和着雷声滚滚,惊涛骇浪般一叠叠压向身穿黑衣的魔教徒。那黑衣人脚下踏着 “四方归尺” 步,在秦天誓汹涌如潮的内力中好似一叶扁舟,在一个个浪尖上打旋,下一刻就要被吞没一般,却又在每个浪头下重新破浪而出。

      魔教十二魔王使分别为“天、地、人”三魔王的贴身使从,十二人中又分为“祀天使”,“覆地使”,“净罪使” 三部,每部四人。祀天部主管魔教教内各种仪式以及教义的诠释,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据说此部人人武功极高,皆可与江湖上名门大派的掌门一较高下。其次的四名“覆地”使归地王统领,精通机关算术,五行变换之术。人王的净罪部虽排在三部之末,实权却极大,负责处理是一切关乎魔教的江湖纷争,并与祀天部共掌教内刑罚。

      此时与秦天誓对战的正是净罪部首使”逸风“使,擅长腾挪变幻,飞檐走壁的功夫。二十年前本是江湖大盗”万里无踪“柳风散,曾盗得半部武当派”太虚真经“,白道出动数十位高手缉拿,却连他半片衣角也没碰到。后来惹的事实在太大,被曲家内院高手追踪,数次交手不敌,无奈之下投奔了魔教。

      玄天功威力奇大无匹,却也如极其沉重的兵刃一般,失于灵巧。当然,质朴无华并不意着笨拙,然而秦天誓为了克制住身体内还没有清理干净的毒素,十成功力倒是去了六成,柳风散又使出了四两拨千斤的功夫,秦天誓功力不到,便无从借力。

      二人如此斗了两柱香时分,谁也奈何不了谁,然则胜负之数已然可知。净罪部还剩三人未到,如果来了,取此时秦天誓性命便如探囊取物一般。秦天誓心中当然明白这一点,掌法微见散乱,突然一掌推出,柳风散的身子只如纸片般向后飘去,豪不受力;秦天誓打出去的手掌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好似在一个无形的大球上抚了一圈,收回,又是另一掌推去,收回时也在同样的位置晃了几圈。柳风散读过太虚真经,知道世上有这么一种抱球蓄力的武功,也不敢怠慢,百忙中伸指点向那无形大球的中心,点了几次后,果然感到秦天誓掌力弱了很多,掌风所及之处由原来的六尺降为了四尺。柳随风明白秦天誓武功的破绽已给自己发现,心中大喜,想着杀了武林第一人、秦家传人秦天誓,威名震动四海的风光,不禁嘴角露出了微笑。

      秦天誓掌风越来越弱,已经降到了两尺,柳风散十招中已能占到六招的攻势,心中正得意着,忽然,秦天誓虚晃一招,向后一跃,往后门冲去。柳风散哪能让到手的大鱼溜走,也赶忙提气向前一纵,才跃了三尺,忽感一阵头晕目眩,便向旁跌倒,脑袋重重地撞在张桌子上,就此一动不动了。

      雷声轰轰。

      秦天誓借着电光,看着自己掌上变淡了许多的蓝斑,脸上浮起了苦笑。刚才他逼出了手中毒气,在半空中聚成一团毒雾,故意引柳风散冲入。直接打出毒掌的话,柳风散必有所觉察,然而布个陷阱,便绝难被发现。果然柳风散提气的一瞬间,毒气也被吸了进去,剧毒攻入他的心脉,瞬间就被了了帐。

      秦天誓后退几步,踢翻了两张板凳,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喘息不止。经过刚才的一战,他虽取巧获胜,但毒气也趁机又上行了几寸,用来抑制的内力由原来的四成加到了六成。

      外门狂风仍然嘶吼着,一浪一浪地卷着。小酒馆中漆黑一团。魔教的教徒在风雪中没有一点动静,仿佛对他们首领的死全然无动于衷。

      “喵呜~“一只猫的叫声闯过风雪,突兀地钻入了正在调息的秦天誓耳中。他并没有感到惊讶。柳风散倒下的那一刹那,秦天誓就感觉到了房顶上有东西,只是不确定是什么。而现在,那声猫叫让他确定了那”东西“绝对不是一只猫。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一声比一声清晰。

      鸡也叫了。

      秦天誓暗叹一声,悄没声地站了起来,忽地轻轻抓起身旁的桌子,闪电般往房顶掷去。“轰”的一声巨响,房顶破了个大洞,大块大块的积雪夹着一个瘦小的身形落了下来。秦天誓眼疾手快,一拳打出,那身形也急速在空中一个翻转,举起桌子,推向秦天誓。后者使出曲月华教给他的曲家“百变千幻”功,早已变“碎”的劲力为“传”,桌子在他一击之下平平飞出,还是砸向那人。只见那瘦小身影千钧一发之际“啪嗒”趴在了地上,桌子在他后枕上险险贴肉擦过,流星般裹着狂风向外冲去,突然“砰”一声在门口撞上了什么东西,“轰!”地炸得四分五裂,碎木片小刀子一般在酒馆中四散横飞。一时间惨叫声连连,刚刚躺下的瘦小人影在地上被扎了个透,哎呦啊哟地□□不止。秦天誓大袖一挥,将飞来的木片一下卷走,朗笑道:“破岩,断水二使好掌力,碎尘使的这招‘野狗啃泥’使得也俊的很啊!笑声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下

      门口并排站着的两个黑影略一点头,其中一个抱拳道:“不敢。久闻秦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之幸!”

      秦天誓冷笑:“好大的口气呀!我看你们三个恶贼撞上我实乃不幸中的不幸才对!”

      另一个黑影手按刀柄:“不敢!”

      秦天誓眯起眼睛,只说了一个“好”字,突然挥掌地向下击去,刚刚跳起身来的瘦小人影碎尘使猝不及防,只得举掌相迎,顷刻间掌影叠叠,两人斗在了一起。

      这次战斗必刚才对逸风使的那场更加激烈,秦天誓将祖传看家武功“翻天神掌”使出来,招招攻向碎尘使要害,碎尘使却无心恋战,左支右拙,连连向后退却,尽是处于下风。秦天誓明白今晚自己唯一的机会就是趁另外二使加入战团之前解决掉眼前这个敌人,否则三人联手的话,就算自己武功尽复没有把握能胜。

      然而,数招过后,秦天誓就明白了今晚自己生存的希望实在渺茫。要在几招之间把碎尘使毙于掌下,至少需要六成的功力,而为了压制毒性,秦天誓现在能发挥出的武功也就只有三、四成。要是拼了性命不要全力一击,那毒气上行,就算之后能继续用内功抑制住,剩下的功力也不会超过一成,决计非破、断二使敌手。

      眼看三使一个后退,一个前赶,离得越来越近,危机之下秦天誓脑中灵光一闪,也顾不得风险之大,一下将全部功力撤回,压制毒气,双掌收招,胸前门户大开。

      他居然在激战之中解毒!

      碎尘使呆了呆,脑中一片混乱,向门口倒退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背上衣衫被破岩、断水奔来的劲风带的微微抖动,那二人也看出了秦天誓伤重不支,几乎在同时向他扑去!

      碎尘使只微一愣,便回过神来,一时间,脑中只响着两句话:“应该是我杀了秦天誓,应该是我杀了他!他们想抢夺走我的功劳,不行!” 回身一个箭步抢在二使之前,挥掌打在秦天誓胸口。只听“扑“的一声,秦天誓的身子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肋边擦过破、断二使的掌风,口中一道紫黑色的血线激射而出,全喷在碎尘使瘦瘦的马脸上。

      碎尘使一掌打出后,双手乱挥乱舞,狂喜不禁,高声大笑道:“我杀了武林第一人啦,我杀了武林第一人!我是天下第一了!哈哈,天下第一!哈—”笑声嘎然而止。

      因为四只手已经同时拍在了他身上!

      碎尘使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右边的断水使,一脸骇异,仍然挂着笑容的嘴角僵住,涌出行鲜血,汇入了秦天誓喷上的黑血,滴答滴答地落下。

      破岩,断水两人在各自手掌碰到碎尘使身体的一刹那心里就已经雪亮:只有今晚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那一个才是杀死秦天誓的人。因此二人在击毙碎尘的一瞬间,都不约而同地催动内力,攻向对方。破岩使的一股真气至阳至烈,断水使真气水般阴柔,两股内力相生相克,互相纠缠游斗,难解难分。

      电光划过,只照得酒厅上三个怪影连在一起,诡异之极。

      风雪呼呼,涛然不绝。

      时间一点一滴地渗去。半个时辰了,厅上三人仍然僵在一起,一动也没动。

      秦天誓自从被击飞后就一直静静躺在角落里,此时却慢慢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了看那三个人影,又将眼睛闭上,深深的吐纳了数次,吸一大口气,居然不急不徐地站了起来!只见他一摇一晃走向厅中央,轻轻在碎尘使身上一推,“哐啷”一声,厅中站的三人应手而倒,竟都已冻僵。

      秦天誓微微一叹,摇了摇头,跨过地上尸体,一晃消失在了门外。

      原来刚才秦天誓急中生智,将体内余毒汇聚在血脉之中,借着碎尘使的一掌把毒血一股脑喷出。他本来以为没有毒性牵制,便可与三使一拼,不料自己体力消耗太大,竟然被那一掌直接打晕了过去。要不是破、断二使利欲熏心,击毙了碎尘使后又在他的毒尸上比拼内力,导致毒气攻心,秦天誓此时早已无幸。

      小巷还是那条小巷,街门一扇扇全闭着,挂着尖尖的冰凌,地上厚厚地铺了层雪毯,透着一股冷清与孤寂。

      门外,魔教教众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呼呼的烈风吹在脸上,分外清爽,秦天誓站在门口,只觉精神为之一振,一声长啸,提气向飘雪村奔去。

      鸡鸣。

      天上云层中透出点点微光,洒在村间的小路上。此时要是在南方,耕作的歌谣早已响彻田野,在北国却是农闲时节,小小的安家镇还沉在深深的梦中。

      晨曦是有味道的,即使看不到太阳,你也能闻到它的存在。那是一种每个人闻到都感受不同的清新,是一种希望的憧憬。秦天誓平时闻到这味道时,总是能产生出一种站在万山之巅的豪情,而此时,这味道却略略叫他有点不安,因为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若隐若无的血腥味。

      烟龄?!

      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秦天誓地脑海,加快了他的脚步,一个拐角,又是一个拐角,道旁房屋刷刷闪过,秦天誓在村间小巷中跑来跑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个拐角都像是一扇窗,不知噩梦会在哪一扇窗后露面的心情,往往给人最大的恐惧。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秦天誓蓦的听到远方隐隐传来兵戈撞击的哐锵声,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有打斗的声音就说明人还活着。

      镇北口的小空地上,积雪已被染成了暗红。地上横七竖八的散着十来具尸体,一律都是黑衣黑帽。浓云中钻出的微光,照出了空地中央的数十个人影。只见一群平民装束的人,手执兵刃,背靠背与一伙黑衣人斗得正激。一干黑衣人武功稍逊一筹,身上连连挂彩,然而却越斗越狠,使的全都是两败俱伤的拼命招数。平民打扮的人有条不紊的与黑衣人拆招,取的全是守势,旨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显然已是立于不败之地。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黑衣人接连倒下,剩下的也都疲牛般气喘连连,左支右拙,眼看就要步自己地上同伴们的后尘了。

      忽地人影一闪,闯入了战团,只听呛啷啷一串清吟,双方都觉得腕上一麻,手中兵刃就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一儒生打扮的青年长身而立,背负双手,笑吟吟的望着众人。那青年一扬头,对剩下的五六个黑衣人道:“你们去吧。”黑衣人冷冷地望了青年一眼,眸子中闪着寒光,也不道谢,互相搀扶着一摇一摆地走了。

      青年回过头来,那群平民装束的人本来正全身紧绷,打算跟眼前这个强敌拼死一搏,待看清他的脸,一口气顿时松开,化为了一阵欢呼。人群中窜出一个皮肤黝黑的猎人,快步走到了青年身前,深深一揖,颤声道:"少爷!"

      秦天誓一手将那猎人扶起, 问道:"阿建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到烟龄了吗?"

      "少爷,敌人已经攻入了飘雪村,曲小姐和少奶奶往村北口跑了,我带领剩余人马往镇上来寻少爷,才出林子就遇上了这群魔教人,一只斗到现在,"阿建咳嗽几声,嘶哑着嗓子,"少爷咱们快去救少奶奶她们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秦天誓脸上笑容渐敛,微微沉默了几秒,抬头道:"好,阿建,事不宜迟,咱们走!"一转身,青烟般当先向森林冲去。阿建在后面跟着,一路上把自己如何在林中遇到被狼群围攻的曲烟龄,如何奉曲月华之命离开飘雪村的经过都一一对秦天誓说了。秦天誓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不时问上一些细节。他每问完一次,阿建都总是露出一幅"哎呀我怎么忘了说这个"的神情,又自己补充了许多。

      二人都熟知林中道路,全然不似曲烟龄乱闯乱撞,只用了一刻钟的功夫就来到了梅林前。梅花仍然婷婷的托在花枝上,随着微风摇晃,温馨可人,然而空气中却隐隐飘着股杀气。秦天誓停下脚步,犹如一只警觉的狼般侧耳倾听了片刻,低低地对身旁的阿建说了一句:"跟着我。"忽然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像鱼消失在深潭中一样瞬间隐没在了花海深处。

      阿建一直是秦家最得力的家臣之一,原因就是他总能清楚地理解主人的指令。秦天誓的速度根本不是他所能比的,但是既然他说的是"跟着我"而不是"跟上我"或"跟紧我"阿建也就老老实实地在后面尽自己所能地寻着足迹"跟着"秦天誓。

      秦天誓沿着蜿蜒曲折林间小路狂奔,他很确定林中正进行着一场战斗,那是一种直觉,而玄天功赋予他敏锐的听觉与视觉教他确定了那场战斗在何方。当秦天誓赶到时,正好看到了林中摇摇欲坠的曲烟龄和围成一圈的魔教教众,当下运起"移天换地"的内功,一行魔教徒猝不及防,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不明不白地被上乘内功给震死了。

      秦天誓为烟龄包扎完毕,托付阿建后,便一路继续向北奔去。秦天誓与曲烟龄相处虽不长,却很了解她的性子,反而不像曲月华,本来性格不符,再加上数年不见,一点也不明白自己亲妹妹的心思。秦天誓清楚曲烟龄使的是个调虎离山之计,心中对她甚是感激。他自忖如果猜得不错,那曲月华此时一定还在往北方而去,不由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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