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与海》扶怜

5、不让花开

　　这是一朵洁白的百合花——不过那只是她自己的想象，现在她还是一株和小草一样高的苗儿，准确来谈，还不如小草嫩绿可爱。

　　她总是告诉自己，到了对面山坡上的百合花都开放的时候，她也会开花的。可偏偏对面已是满山百合花开，她还是像小草一样立在那里，连一个花苞也没有，甚至让她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花。“说不定我根本就不是花咧，或者是一朵不会开花的花。”她想道。

　　百合花有一个朋友，是会走会跳的，是一只小老鼠。以前有一天，她对小老鼠说道：“什么时候我开花了，就会有人发现这座山上有一株百合花，说不定还会把我移到对面那座山上去呢！”

　　因此，这天，她又对小老鼠戏言道：“是不是你施了魔法让我不开花喔，只有魔法师才能控制我。”

　　小老鼠哼道：“我管你开不开花干什么？又不能吃，你要是结个奶酪出来多好的，对面山上的人家又多养了几只猫，我不敢去那边偷奶酪。”

　　百合花随着清风摇曳着，笑道：“结个奶酪会被你吃了，还是开花稳当呵！”

　　说罢她便被风的摇篮晃睡着了，没听得见小老鼠自言自语般的回答：“也不稳当。”

　　.

　　数日前的一个深夜。

　　夜风凉凉的，小老鼠轻手轻脚地从钻到洞口，见没有扰着谁的梦，便出了洞，往百合花的方向走去。

　　小老鼠的洞在一棵不知名的，矮矮的小树下，而百合花靠近一棵高大的松树。白天，松树的影子总是挡住百合花的阳光，而到了属于小老鼠的夜晚，谁也没有影子可以遮住百合花了。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她不知不觉中向她走去。

　　认识了百合花后，它再也没有干过偷人家腊肉香肠的勾当，偷偷摸摸的事情近日里干少了，竟有些紧张起来。但这种紧张与第一次偷东西的紧张却有些不同，它也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

　　它是来偷偷干什么的呢？

　　月光照耀着大地，将柔和的光洒在百合花的身上，若她能看到自己，一定会惊叫——

　　一个小小的花苞，在绿叶中一抹淡淡的白。

　　这是个她傍晚时分才显露的花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可是小老鼠看见了，当时，它几乎是停住了思考。它真的以为百合花永不盛开。

　　不行，不行。

　　你不能开花。

　　它忐忑不安地靠近了百合花。

　　以前实在找不到食物时，它饿得头昏眼花，就会啃啃草叶做个自我安慰，那些草儿们被咬断了叶子，似乎并不是很痛。

　　而且饥饿的日子久了，它啃草叶的技术都莫名地提高了，真是个没什么用的能力。

　　现在......到这个没用的能力上场了吧。

　　它凑上去，用最快的速度咬断了百合花的花苞。

　　睡梦中的百合花只感觉到有一丝轻微的疼痛，但这点疼痛还不足以惊醒她。小老鼠松了一口气，叼着花苞回到了洞里。

　　“别开花。”小老鼠闷闷地自言自语道，“要是你开花了，一定会很美，美得能吸引所有看见你的人，说不定就会有人把你带到对面的山上去和那些百合花们生活在一起。那山上可是有猫的呀，我怎么办？”

　　夜色迷蒙，小老鼠将花苞放在洞中显眼的位置，它几乎都能想象地出百合花开放的美了，但可惜，它不会看到，也不敢看到了。

　　.

　　一天又一天，一年接一年。

　　这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小老鼠像往常一样懒洋洋地靠在树下，陪着百合花聊天。但今天，百合花却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趣了。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对面的山坡，那是个美丽的地方，现在，几个小孩子正在百合花丛中嘻哈打闹。他们灵活地提着脚跌跌撞撞地跑着，没有踩上一朵百合花。跑在前面的那个孩子穿着一身花衣服，上面画着四季盛开的鲜花。百合花们随风摇曳，似乎也在跟着孩子们微笑。

　　似乎整座山坡都笑了起来，在蓝天之下组成了一副祥和的图画。

　　小老鼠突然意识到，那才是百合花的归宿。

　　“你很想去那里吗？”它小声地问道。

　　“我才不去呢。”她答道，“你不能去那里，我也不去！”

　　这样的对话已经有过许多次了，每次百合花这样回答，小老鼠都很高兴。可这次它却从百合花的话中听出了一丝纠结。她虽然回答得毫不犹豫，但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对面的山坡。

　　要是能一起去那里就好了。小老鼠想着，轻轻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小老鼠惆怅地望向了百合花的花苞，而显然，百合花还没有发现这个小小的花苞。

　　“明天她就会开花了。”

　　这天深夜，小老鼠又悄悄地溜出来了，可令它惊异的是，百合花并没有睡着，她正看着对面的山坡出神。

　　小老鼠也朝那里望去。它看见了月光照耀下的百合花丛，追着萤火虫的孩子们。

　　百合花终于睡去了。

　　它却慢慢地退回了洞中。

　　.

　　很久很久以后。

　　“听说有朵百合花是从对面山坡来的？”一位少年坐在木屋旁的树下，问他的同伴。

　　“是啊，那是我妹妹带来的。”另一位瘦瘦的少年盘腿坐在他旁边。

　　他们看向了在百合花丛中展开双臂奔跑的女孩儿，那个女孩儿穿着花衣裳，收纳了四季里美丽的花儿，正中心便是一朵盛放的百合花。

　　“我妹妹将那朵百合花被带来时，”他接着讲道，“一个老鼠跟过来了，真是奇怪，它竟然对着她龇牙咧嘴的。虽然没有咬上来，但她还是很怕的。”

　　“后来呢？”

　　“我将这只老鼠打死了。更奇怪的是，那朵百合花明明长得很好，在这里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还是一两天就枯萎了。”

　　“是啊，真奇怪。”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山坡上，百合花们随风摇曳，一如既往。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百合花海图片时的突发奇想。
至于那只小老鼠，就是真的在编了。本来想编个猫狗鸟鱼什么的，后来觉得不怎么靠谱就改了。
另外BE不要打我（我真的很少写BE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