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肆·入金陵，目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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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旧都，天子脚下，纸醉金迷，各路人士往来不绝。
黄昏夏末，夕阳火似的橙红，偶尔有一二大雁飞过，喧闹的人声几乎将树上伏着的蝉声淹没。
因为怕驾马而被谷潇潇发觉，于是踏轻功赶路的两人此刻刚于金陵落脚。
“老霍，这儿可离你们那霍府不远吧。”
陆一两手背在后脑勺，嘴里叼着根随处摘来的狗尾草，跟霍天游一前一后从金陵一段街市上穿过，
“不回去看看？”
霍天目视前方，
“···没什么好看的。”
两人脚步停在一个卖蓑笠的摊位面前，霍天游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串铜币，递给摊前正无所事事哼着曲的小贩。
“笠帽一只，劳驾。”
“好嘞少侠，谢谢惠顾！”
霍天游接过小贩递来的竹制笠帽，正要往头上扣，却听那小贩打量了一下他，且发出一声“嚯”地惊奇。
“你还别说啊这位小哥，要不是见你一身江湖华山打扮，我还以为你是上面某位大权贵光临我这小破摊儿呢。”
“这可得有八/九/分相似了吧，就可惜不知道那位身形。”
狗尾巴草上下摇动两下，陆一顿时来了兴趣，
“敢为兄台，‘那位’是哪位啊？”
“这，”
小贩合起两手着对侧上方拱了两下：
“身边的红人……就是那个原霍府霍仁弛次子、现在霍府的当家子，刚弱冠不到一月就领着兵把北边那帮鞑子打得七零八落的霍家长子——霍天逸啊。”
陆一暗底下给了霍天游一肘——挺行啊老霍。
“呦呵，这霍逸听着挺牛啊。”
“那可不了，而且听说后来霍仁弛因为密谋造反被斩首，整个霍府被查封，上下几百人就剩了不足二十个…这二十个还是那位看在霍天逸的功劳上给勉强饶过的。”
“好在霍逸与唐家七小姐交情甚好，此事发生了之后礼部侍郎唐叔恒也就把霍天逸基本是当女婿栽培，整个唐家都在扶持着如今的霍府。”
“听说那唐小姐，可是温婉可人，美貌如花啊！…霍天逸据说则是俊逸到榜画上的画像都令几家姑娘看了脸红…对对，就跟这位少侠这样。”
“这两个人，简直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听人说霍天逸为了这唐小姐，说什么‘心有所属’，连公主许配给他都不肯娶呢。”
“这位老板，消息很灵通嘛。”
小贩忙摆摆手，将谦虚一次表达的很委婉，
“看出少侠你是江湖远客啦，现在谁还不听点八卦。”
陆一险些肚子里笑开花，扭头朝低头擦拭笛子似是事不关己一般的霍天游看去一眼，宛如一个从山上抓回来刚学会变戏法的猴。
这段路的尽头处，拐弯上桥走一段儿便是玲珑坊大门，陆一此时还正调侃霍天游，两人也就未曾留心，却不想走到拐角一回足便撞上一人。
“唔！”
猛烈突然的局部接触，令陆一和撞上来的那人两人同时按惯性向后撂了几步，陆一幸有霍天游及时攥住衣领，对面的那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几乎是眼看踉跄着就要跌倒，幸好几步扎稳才没落得扑街下场。
“没事吧！”
陆一道着歉伸手习惯想要去扶人，“我刚才没看道！你···”
那着黑衣的人也不知是否不愿与他人接触，发觉他意图之后立刻向后退出一步，陆一愣是连人衣服都没抓到一隅。
陆一没想到他反应如此之大，万幸脸部结实，抖抖脸皮收回手，顺道将眼前人大量一番，
“你····有没有事啊？’
黑袍遮掩着隐约能看出那人似乎是佩戴着一面金制的面具，夕阳映射出金色光泽的轮廓，面具里露着的双眸色浅且狭长。
此人浑身都散发着江湖中人一看便知的，不同常凡气息。
那人扯了袍沿，看都没看一眼刚才胳膊被撞到的部位，匆匆开口：
“…无事。”
说完就收手从俩人身前绕开离去，大概是有什么急事。
待到那人走远了，霍天游松了口气，拳指悄然握紧。
陆一看看那人背影，略带愧疚之意地抓抓脖颈上方的毛发，道：
“以后得好好走道啊……”
见霍天游定看着刚才自己撞的那人的背影目不转睛，陆一便拍拍霍天游肩膀道：
“没啥特别啦，金陵穿成这样的一般都是江湖人士，一看就跟咱一路的，脾气怪点儿正常，走了老霍，这天再不走真黑了。”
“嗯。”
陆一则嘿道：
“我说老霍啊，这有楼里的姑娘们好看吗，我还想去见识见识那花莹小姐的芳貌呢。”
“……”
霍天游压下笠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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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坊外待两人到达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本就整日里香声色靡、人来不绝的地段，今日更是红绸粉缎大加装饰宣传，隔着人群就已经能听见老鸨招客的声音。
“这位少侠～方姑娘的点香宴还没开始～我们这儿还有很多其他美丽的姑娘～”
两人走近，正见那老鸨伏在一打扮不凡木着脸的白衣侠客身前，喜笑颜开地似是要热心给其介绍，余光却不停偷瞄那侠客腰间佩剑。
“点香宴开始之前～先找位美人儿伺候爷啊～”
那侠客似是从未应付过如此场景，白皙俊逸的脸上即使强行装作木板也掩不去此刻的略透绯红，喉结动动，白天才憋出两字。
“…不必。”
“不要姑娘啊，巧了～～我们这儿啊，最近还真来了位别有滋味的公子～～”
“脾气可是火辣呢～～但那小脸白净的呀～”老鸨掩嘴笑得极为暧昧，捏着手帕对着侠客一甩：
“哎呦～～～～”
“……”
白衣侠客默不作声连连后退几步，看那身形都投着几些窘迫的意味。
陆一“呸”地把嘴里的草一吐，
“这一看就是个雏儿，真是………嗯？…那剑怎么有点眼熟。”
侠客腰间的佩剑逆着光夺目逼人，未出鞘却也似能令人感到点点寒意，剑尾镶嵌了颗墨色晶体，一眼看去便可知其价值不菲。
“这不是……天孤问？…那佩剑这个，…沈师兄？！”
陆一惊怪一声，定睛仔细一瞧，还真是自己认识那人，忙侧脸给霍天游指：
“老霍，那人就是以前掌门从暗香带回来的那个叫沈奕行的孤儿，你走了之后不久就跟在枫师兄身边做事，因为师兄的腿疾一直在外奔波寻找方子……这家伙最近是发了吗，居然来青|楼。”
语罢正要冲上去招呼，被霍天游一把拉住：
“三思而后行。”
“……”背着师姐们偷偷溜出来的陆一立住了。
只见名为沈奕行的侠客显然熬不过老鸨的软磨硬泡而妥协，在那点香阁的名单上随意指了个姑娘，便在两个女子的簇拥下绷着脸踏进了玲珑坊大门。
老鸨的哄骗自以为奏了效，见霍天游二人超这边打量，便又灿笑着超这边贴过来。
“两位少侠～你们……怎么是你！！”
见到陆一，老鸨大惊失色。
陆一背手：
“……咳。”
“你…你这次又想干什么！！”老鸨几乎是咬牙切齿。
“来人啊，来人啊！！把这两个给老娘滚出去！！”
“梁妈妈，你这么说就不近人情了……”陆一拍着霍天游肩膀，底气满满，
“这位，我兄弟，少不了你的。”
梁妈妈眼睛一转，打量一方霍天游，顷刻顿时满脸堆笑，朝霍天游迎来：
“呀，你说我这眼睛，这位公子是新客啊！第一次来，今儿是来看方莹姑娘的吧～～”
老鸨忙递上点香阁牌录，眼睛还不忘瞟霍天游腰间锦缎制的包裹，“距离方姑娘的赏花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要不爷先看看有没有中意的让姑娘先伺候着？”
霍天游一眼扫去，目光停顿在一个最右侧的名字上，顿时唇边带了笑。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包袱里掏出一金淀和牌录一起递过去。
老鸨看到霍天游递来的东西笑容的明媚程度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少侠出手好生大方，我这就叫人去准备~····这位····陆公子，您还是点澈玉姑娘···两位且跟我来～～”
两人跟着老鸨进入点香阁大门，沿廊的房间里传来不少色艳暧昧的声音，细听却也伴随一阵清丽的筝音。陆一从听到那琴声开始就异常的安静，甚至能从其身上看出几分沉浸，跟往常竟是判若两人。
霍天游推开眼前的阁门。
“滚。”
“吱呀——”一声随着门打开，迎接霍天游的便是近乎咆哮的一个字。
霍天游挑了挑眉。
踱步走入内室，屋里的人正背对着门坐于茶几旁，握紧的拳头上青筋崩裂。
“蔡居诚前辈，久仰。”
听到这个称呼，蔡居诚似乎是被人当头一棒，立刻回过头，面色怒而惊诧，
“谁····！”
霍天游笑，抱拳道：
“初次见面，在下霍天游，师出华山。”
“华山……”蔡居诚面色回缓几分，背过身去，“哼，怪不得。”
但随即又转过来。
“你有钱？”
“···自然。”
蔡居诚捋了捋额前两撮碎发，拿起茶杯抿了口，
“说吧，找我什么事。”
“哦？”
霍天游抱臂斜靠在墙侧。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跟那些无聊的人不一样。”
“蔡前辈果然是聪明人。”
霍天游走到茶几旁随蔡居诚坐下，也自顾正了个茶杯，拿起茶壶添了茶。
“…你可知这里与万圣阁是否有何关联？”
“万圣阁？”
蔡居诚顿时皱眉。
“…你打听那里干什么。”
“前辈只管回答在下问题。”
“无可奉告。”
霍天嘴角的笑容停顿了一下，
“在下在武当的一位挚友，对前辈思念到了昼夜不竭的程度，今日来此，便也算为他看望过前辈，回去告知他定会十分高兴。”
蔡居诚瞠目，脸上顿时精彩起来，“你·····”
霍天游饮尽杯里茶水，放下杯子起身，笑道：
“忘记跟蔡前辈说了…在下，和武当邱居新，私交甚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肆·入金陵，目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