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物线》楚晏生

64、第六十二章 心意

　　“好了。”杜若关了吹风机电源，站到温故的身侧，帮她梳理几根飞起来的头发。由于温故比她高半个头，杜若只好踮起脚尽量与温故平视。
　　温故将头微微低下，尽力克制着自己不看向杜若，怕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心绪暴露无疑。
　　也许是手抬久了又有些饿了的缘故，杜若在落下脚根的一瞬间有些晕眩，身体不自觉地就要向后倒去。
　　温故猛地回过神来，眼明手快地一把将左手伸了过去，环住杜若的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制止了向后的趋势。
　　过程发生得太快，等杜若意识到什么时，两人已面对面地贴着对方。
　　温故第一次与杜若这么近距离接触，鼻息间除了对方那熟悉的清香。温故紧张得屏住呼吸，内心不断地冒出一个声音，她知道那是她竭力克制的欲望，她已经远远不满足于现状了。
　　温故一眨不眨地看着怀中人，明明她的五官是清冷泠冽的，整个人给人以飒爽冷艳的感觉，但她那流动的眼波和眼底的深邃却吸引着温故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靠近。
　　温故的视线慢慢下移，移到杜若微微张开的嘴唇停了下来。温故来不及思考，便由着心意一点点俯下身去，迫切地想要品尝那罂粟般迷人的花瓣。
　　突然，“滋”的一声响起，沸腾的白沫从锅边溅出，与燃烧着的火苗发生剧烈地碰撞。
　　杜若率先回过神来，她渐渐迷离的眼神陡然惊醒。杜若轻轻拍了拍温故的肩膀，示意她已经没事了。
　　温故将杜若小心翼翼地扶正，恋恋不舍地松开紧圈着的手，窘迫的同时又略微有些失落。
　　杜若向后退了两步，将两人拉开到不远不近的距离，然后侧过身去，看似随意地将散落到耳鬓的头发别到耳后，漏出一只鲜艳欲滴的耳朵。
　　刚还有些低落情绪的温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心情立马又明朗了起来。温故看着杜若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应该是长时间没有进食有些低血糖所以才导致差点晕倒，便没有再由着自己放肆的心绪，转过头去赶紧捞起锅里早已沸腾得乱窜的汤圆。
　　“学姐你先去坐，马上就好。”温故催促杜若去客厅休息。
　　杜若早饭后就没怎么吃东西，身体确实有点虚，再加上刚刚这么折腾了一下，感觉更无力了。于是也没再坚持，轻轻说了声“好”便顺从地转身向客厅走去。
　　温故捞起最后一颗汤圆，关上火，一手端着一只碗和汤勺走出厨房。
　　“来啦，小心烫。”温故将其中一只碗递了过去，还不忘叮嘱道。
　　杜若看着自己碗里满满当当的汤圆哭笑不得。八只被煮得软糯的小团子紧密地挨在一起，上面还撒了一小撮桂花，卖相看上去还不错。只是杜若本来吃得也不多，这数量远远超出她能消化的范围，心想这人也不怕她吃多了积食吗？
　　杜若不由得抿着嘴唇笑了笑，抬头回望着还盯着自己的温故，说道：“我吃不了这么多。”说完端起碗用勺子匀了两颗放到温故的碗里，又补充道：“这样刚刚好，你多吃些。”
　　温故手中原本只有七颗圆子的碗里，此时又多了两个大白胖子。温故大概是知道杜若的饭量的，于是也不再坚持，开心地搅起杜若放到自己碗里的一颗汤圆，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碗芝麻味汤圆，温故却吃得特别美味。
　　一人九颗一个六颗，温故和杜若几乎是同时吃完。
　　“学姐你坐在沙发上歇会，我去洗碗。”不等杜若起身，温故便抢先接过杜若手中的碗朝厨房走去。
　　杜若安静地看着忙前忙后的温故，眼神跟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如果此时温故能回过头看向杜若一眼，便能从她泄露出来的眼神中猜测出自己等待了许久的答案。
　　只是现在还不行，再等等。杜若紧了紧自己的右手，在温故收拾完厨房走向自己的时候，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
　　杜若往沙发里面靠了靠，腾出左边一大片位置，示意温故坐过来。
　　温故心领神会，自然地坐到杜若的旁边。
　　温故刚坐稳，只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温故跟随视线看过去，一脸迷茫。
　　“小故，我的糖呢？”杜若看着呆呆的温故，轻挑眉毛问道。
　　什么糖？温故一下没反应过来，突然想起之前给杜若发过的照片，这才回忆起来。
　　“等我一下，嘿嘿。”温故回过神来说道，然后兴致勃勃地起身，在背包里翻找起来。
　　很快，一袋被包装得很精美的牛轧糖递到杜若的手上。
　　“虽然口味不像外面买的那么好，每颗糖块也奇形怪状的，但这是我和一一一起亲手做的，你……喜欢吗？”温故有些不好意思，探询地看向杜若，像只乖巧的小狮子。
　　听到温叶一的名字，杜若想起去年十一见到的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再对应上与眼前这人有些相似的轮廓，杜若的眼神不自觉地更加柔弱了。
　　“我很喜欢，谢谢。”杜若笑着对温故说道，然后小心地收到自己的口袋里。
　　温故心满意足地收起自己渴求的眼神，心想自己下次还可以多做点。以后要是这人忘记按时吃饭，还可以吃这个补充糖分。
　　随即，温故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歪着脑袋一脸地看向杜若问道：“学姐，那我的礼物呢？”
　　杜若听闻顺势撇了下头，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顿了几秒然后故作认真地回应道：“我有答应要送你礼物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温故望着杜若一脸无辜的表情，好像没有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没有准备。虽然要礼物也只是温故的一时兴起，想要看看杜若的反应，可不知不觉心里却当了真，于是有些泄气地说道：“也没有啦。”
　　说完温故低下头，顺手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杜若看着温故渐渐沉下去的眉眼，有些心软，于是不再逗她，轻柔地说道：“去看看书架第二格右边有什么。”
　　其实杜若早在进门的时候，就已将从美国带给温故的礼物一起拿了过来，就看这人什么时候会问。
　　杜若话音刚落，温故原本还有些低落的心绪转瞬雀跃起来，嘴角情不自禁地弯了几分说道：“就知道学姐对我最好了。”
　　温故几乎是从沙发上蹦起来的，然后快步向电视机旁的书架走去。
　　杜若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温故。从认识这人的第一天起，仿佛她在自己面前从未遮掩过自己的情绪，除了偶尔就能一眼被看穿的小心思。
　　当然，温故是聪明的，只要她想，她可以伪装成任何样子，杜若是这么认为的。杜若见过温故在工作时毫无波澜、生人勿进的样子，在面对坏人凶狠凌厉的样子，即便是在朋友面前，温故都会习惯性地戴上伪装的面具，隐藏自己内心的脆弱。而在杜若面前，温故表现出的永远是那副真挚的模样，不管是强硬还是示弱，都没有隐瞒。对于这样倔强性格的人而言，无疑是将软肋主动送到了别人的手上。这样的人，又怎么能不让人心疼和喜爱。
　　这是一本书吗？温故看着用红色小鹿包装纸包好的方形物件想。沿着边缝小心地拆开，温故看到了硬纸壳的一角。等到完整地将包装纸撕下来，温故终于看到了这个礼物的全貌，是一套LA的明信片。最上面的一张明信片的背面赫然写着几个漂亮的英文手写字母：share with you。
　　温故在看到这张明信片时，心里早已是波涛汹涌。她看着这熟悉的棕榈树图案和一串英文，用指腹轻轻来回摩挲。只待片刻，温故便转过头望向杜若，而正巧此时杜若也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只剩秋波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