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物线》楚晏生

60、第五十八章 吃瓜

　　就在温故准备将心里话和盘托出时，副驾驶位上的那位传来了此起彼伏有节奏的呼噜声。
　　温故看着鼾声四起的张萌，想要把她扔下车的心都有了。明明是她发起的话题，怎么这么不负责地就睡着了。
　　待温故把张萌从车里拖出来送到她家时，已经累得筋疲力竭了。好家伙，等着我什么时候把这笔债讨回来。
　　温故与张父张母寒暄了几句，道了声“新年快乐”之后，婉拒了他们进门喝杯茶的邀请，又驱车往家里赶去。
　　等温故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向来早睡的温家人只剩温聿铭一个人还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温故进门，也没多问什么，只朝她说了句“回来啦，妈给你留了碗鸡汤在厨房，记得喝了”，然后打着哈欠关了遥控器起身朝卧室走去。
　　温故温顺地点点头，只觉得在这个气温虽然只有零度的城市里，忙碌了一晚上竟丝毫也没觉察到冷。

　　“左边再高点，再高点，好了，这下正了。”
　　温故站在大门口，指挥着踩在梯子上贴春联的温聿铭。靠在温故腿边的温叶一一边拍手一边欢呼雀跃道：“过年咯~过年咯~”
　　今天是除夕，温母早早地叫醒了准备睡懒觉的其他人，说是新年要有新气象，每个人都要精精神神的，家庭活动都要参与进来。温故极不情愿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裹上大红棉袄在心里吐槽，老妈其实就是想给每个人找活干。
　　这是温故回国后在家呆的第一个春节，温家人都很开心。虽然温母嘴上嫌温故这啊那的，但在厨房做饭别提多开心了，灶台上和烤箱里都是温故喜欢吃的，惹得温聿铭和温叶一眼红极了。
　　“欢迎温故回家~也希望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新年快乐！”
　　温父举起手里的酒杯，率先发表新年的贺词。
　　作为这个家庭的大家长，温父看着齐齐整整的一桌人，顿时感慨万分。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有年味的年夜饭了。虽然前两年温故在国外的时候，也会通过视频跟家里同步直播过年，但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这下人回来了，那份无处安放的挂念才得以安定。
　　温父年轻的时候为了跟温母在一起，拒绝了家里安排的婚事，气得温家老头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可即便这样，温父还是毅然决然地从北方来到南方。每逢过年，温父虽然有时候也会羡慕别人家三代同堂，但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就像现在，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孙们，温父觉得很满足。一时间，眼眶不知不觉都有些湿润了。
　　温母温柔地看向温父，自然理解丈夫话语里的情绪。她从桌子底下伸出手去捏了捏丈夫另外一只空着手，然后十指紧扣。
　　“爸~开心的日子干嘛这么煽情啊~来来来，祝大家新年快乐！”
　　温故也跟着举起装着饮料的玻璃杯，轻松活泼地说道。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温叶一坐在加高的专属座椅上，也学着大人们举起自己的塑料杯要干杯，手舞足蹈的。
　　看春晚、玩烟花、领红包、斗地主，一家人其乐融融。
　　刚吃完晚饭的时候，温故就收到了林沐阳发来的正儿八经的新年祝福。
　　“温故，祝你新春快乐，幸福安康！”
　　如果不是前边的称呼，温故会觉得林沐阳应该是群发的。说到少年老成，还有谁比得上这位呢。
　　与林沐阳相反的是，张萌则发来了一张用自己照片做成的丑萌丑萌的拜年动图特效，偌大的一张脸都快沾满了整个屏幕，这个滤镜是不是也太过了点，逗得温故只想把这个二货取关了。
　　最实在的拜年还要数吴琼，这也是温故最欣赏的方式。没有多余的话术，精简到只有一个大红的微信红包，上面写着“拿去买糖”。
　　188，温故觉得这才是红包正确的打开方式，寓意深刻又真情实意。
　　温故知新：[比心][爱您]
　　琼。：[悠闲]
　　温故看看了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刚过十一点，对应到太平洋时间才刚刚早晨七点多，这时候应该还没起床吧。
　　温故犹豫了会，终于还是将在心里修改过无数次的话输入到对话框内。
　　“学姐，新年快乐！”
　　后面还跟了个用温叶一头像做成了gif。
　　emmmm，这样看来，好像自己也没比林沐阳好到哪去。
　　距离上次跟杜若见面，也才过了三天而已。分别前的场景即便历历在目，温故还是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顾，生怕转瞬会忘了似的。温故最后一次知道杜若的消息，是她在到达美国后发的一条朋友圈。
　　第一张图是一张照片，拍的是阳光充沛的沙滩。第二张图是一张明信片，上面印着的是种满棕榈树的街道和房子。
　　“share with you.”这便是仅有的一句文案。
　　虽然文字里没有说明，但温故有种直觉，这就是给自己的，并且很坚定。
　　想要什么礼物吗，温故回忆起那时杜若站在机场大厅问自己。都好，都喜欢，温故听到自己回答道。杜若情不自禁地笑了，温故觉得真好看，看着都有些呆了，竟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发完消息后的温故就将手机放到茶几上，专注地陪温父温母看着电视里的小品节目，准备一起迎接十二点钟声的响起。
　　虽然屋里屋外都被过年的氛围笼罩着，然而温叶一还是抵不住瞌睡来袭，早在十点半就跟着叶心兰回房睡觉去了。温聿铭则去所里接替家里临时有事的同事。
　　“五、四、三、二、一！”
　　伴随着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倒数，新年的钟声准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轰隆声响彻天际，温故拉着温父温母走到院子里，各种精巧的烟花在黑夜里绽放，争奇斗艳，将天空渲染得绚烂多彩。
　　一束束五光十色的流光映衬到温故的眼里，比流行还要夺目。温故缓缓闭上眼睛，将双手合握置于胸前，表情虔诚而静谧。此时，在她没注意到的客厅茶几上，手机屏幕也同时亮了起来。

　　五天后，当张萌提着一袋水果和一袋坚果礼盒出现在温故家时，张萌觉得这家伙有什么不对劲。怎么说呢，就是有种辣眼睛的嘚瑟。
　　与此同时，从看到张萌进门的第一眼，温故也觉得对方有些不同。像是刚从牢里放出来，丧得灰头土脸的。
　　“喏，给你的，我妈说感谢你那天送我回家。”说完张萌把手里的东西往温故身上一扔，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糖吃起来。张萌是温家的常客，闲的没事隔三差五地就往这边跑，简直可以当第二个家了。
　　张萌才懒得跟这个家伙说那天晚上回家后把家里吐得到处都是的惨状，结果这几天被罚天天在家搞卫生洗碗拖地。
　　张萌优哉游哉地嚼着嘴里的牛轧糖，还蛮好吃的，就在她准备又拿起一颗时，一只粉嫩粉嫩的小手拍了过来。
　　“萌萌阿姨，这是我给可可做的礼物，你不能再吃啦！都要被你吃光了啦！”温叶一一边用手将糖挪到自己这边来，一边义正言辞地抗议道。
　　“吃完了阿姨给你买好不好？就再吃一块嘛~”张萌装作可怜的样子央求道。
　　“不行不行，这是我和姑姑亲手做的，外面买不到。”温叶一毫不心软地拒绝道。
　　温故和温叶一从昨晚开始准备原料到熬制，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冷藏了一晚上，今早刚出从冰柜里拿出来，温叶一自己才吃了一小块而已，剩下的都被她小心翼翼地包进糖纸里，想着等会给来家里做客的小伙伴。
　　“一一，我们把这些不好包的小糖块给阿姨吃好不好。”温故指了指旁边切碎掉的边角料说道。
　　温叶一认真地想了想，这些好像也包不到纸里面，浪费也是浪费。虽然本来是想留着自己吃的，但看在和萌萌阿姨这么要好的份上，勉为其难地分给她一点吧。
　　“好吧。”温叶一答应道，然后将碎的糖颗粒倒一半到碗里，递给张萌。
　　“萌萌阿姨，请你吃糖。”
　　“谢谢一一哦~”张萌伸手接过来，看着这些不成型的“渣渣”，又看看容器里摆放整齐色泽诱人整块整块的牛轧糖，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张萌朝温故撸了撸嘴，比了个“小气鬼”的口型，转头又津津有味地吃起自己碗里的残渣来。
　　温故和温叶一终于在十点之前将糖都包装好，过一会温叶一的小伙伴就该来了。这时，温母和叶心兰也正好端着果盘走了出来。
　　“温妈妈好，心兰姐好~”张萌起身乖巧地打招呼道。
　　“萌萌来啦~坐坐，来，吃水果。别客气啊~”温母将水果放在茶几上，顺手递给张萌一瓣哈密瓜。
　　“萌萌你好。”叶心兰朝张萌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用牙签插了一小块用热水温过的瓜喂给温叶一。
　　“她才不会客气呢~”没人投喂的温故嫌弃地说道，然后自己伸手去拿瓜。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温故放下刚到手的瓜准备去开门。
　　“应该是可可和她妈妈来了。”叶心兰看了看时间，十点差五分，比约定好的时间早了一点点。
　　“我也要去~”听到小伙伴名字的温叶一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兴地拿起自己刚包好的小礼物也要跟着一起去。
　　“说来也巧，可可的妈妈你们也认识，我昨天才知道这件事，平时都是可可的外婆接送幼儿园。昨天加了微信才发现原来是熟人。”温母乐呵呵地说道，语气中还有些不可思议。
　　“是吗，谁啊？”听温母这么一说，温故好奇地问道。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温母故作神秘地说道。
　　“走走走，去看看这个是何方神圣。”听说自己还认识，吃瓜正嗨的张萌也被吊起了胃口，想要一睹为快。
　　“来啦，稍等。”
　　于是三个人浩浩荡荡地一起走到门口去迎接客人。
　　就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温故挂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站在温故身后的张萌伸出头来往外瞧，见到来人也是一惊，随后慢慢露出姨母般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咬掉手里最后一口瓜，在心里深深地感叹了一句。
　　“这瓜，真甜！”
　　“可可你来啦~”
　　与一个傻愣地站着和一个事不关己地看着的两个大人不同的是，温叶一热情地欢迎自己的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