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物线》楚晏生

61、第五十九章 近况

　　甜品店里，杨晴坐在沙发卡座上，温故和张萌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桌上立着一个号码牌。三人都保持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没人说话，从离开收银台到坐下，这个姿势已经维持了两分钟了。张萌看着身边的人又看看对面的人，一副好戏怎么还不开始的样子。
　　温故三个是从家里被“赶”出来的。话说杨晴将可可带到温家后，温叶一迅速跟小伙伴玩嗨了，温母见温故三人是同学，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聊，呆在家有其他人在，反而束缚了三个年轻人，于是就让她们自己先出去逛逛，两个小时后再回来。
　　温故三人安安静静地闲逛了半个小时，既无聊又累的张萌提议找家店坐坐。
　　“92号。”工作人员在取餐区叫号道。
　　“我去拿餐。”张萌对沉默的两人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准备暂时离开去活动活动面部神经。
　　“我帮你。”温故毫不犹豫地起身，跟了上去。
　　张萌在两人都背对杨晴的时候挤了挤眉毛，给了温故一个嫌弃的眼神。
　　温故装作没看见径直朝前走去。
　　“杨晴，你的。”张萌将一个装有杨枝甘露的小碗和两个芒果班戟的小碟子递了过去。
　　“谢谢。”杨晴礼貌地接过餐。
　　“客气客气。”张萌嘴上说着难得的客气话。
　　对于杨晴，张萌心里其实是有埋怨的。作为温故的室友，她俩之间的事，张萌应该是最清楚的。虽然感情的事其他人不好多说什么，但那段时间温故的消沉、难过和不甘，张萌都看在眼里。即便是现在，那件事也像刺扎过留下的伤痕一样，难以平复。
　　“你现在怎么老喜欢吃黑芝麻糊啊，这么黑的料理。”张萌看着温故碗里还冒着热气的黑芝麻糊调侃道。
　　“养生，不行啊。”温故小心地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呲溜地喝了下去。
　　“哪像你，每次都是重口味的榴莲。”温故皱着眉头回了个跟张萌刚才一样的眼神。
　　“可香了，要不要闻闻~”说完张萌就伸嘴往温故旁边凑了凑。
　　“你离我远点。”
　　“卡其嘛~”
　　看着对面打打闹闹的两人，杨晴感觉又回到了大学时光。那时她们经常会在温故和张萌训练完之后一起去吃冰喝奶茶，杨晴的芒果味、温故的香蕉牛奶味、张萌的榴莲味，一路从体育场嘬回寝室。
　　“你们还是老样子，真好。”杨晴搅了搅碗里晶莹的西米珍珠粒，感慨道。
　　听到杨晴的话，温故缓缓放下了挡在她和张萌中间的的手，正了正身子。
　　“杨晴，你最近怎么样？现在在哪工作？”张萌恢复了刚才的一本正经，很随意地问道。
　　“还不错~”杨晴撩了撩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发丝，伸手将它别到耳后，然后继续说道。
　　“现在在本市的电台工作，是一档晚间音乐类的节目。”
　　“真的吗，哪个调频？以后有机会去捧捧场。”
　　“102.2，不过那个节目在午夜档，从零点到两点，你们估计都睡了。”
　　“我们都是夜猫子，没关系的，哈哈哈~”
　　温故听到那串熟悉的数字，手里握着的勺子不由得一怔，洒了几滴芝麻糊在桌子上。
　　“那可可呢？晚上你不在家，谁照顾她？”
　　“工作日的时候我妈会过来。”
　　坐在一旁的温故看似在专注地吃着碗里的东西，在杨晴和张萌聊天的过程中都没有抬头。但当杨晴讲到这时，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和张萌一样的疑惑的表情。
　　“一年前离婚了，现在是我和我妈轮流带可可。”杨晴像是猜到了温故她们心里想的那样，自然地解答了困惑，没有一丝闪躲和难为情。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们住在那套房子里，怪不得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的痕迹。温故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就连平时大大咧咧的张萌听到这些话后，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该安慰吗，似乎有些苍白。
　　“现在这样也挺好，蛮自在的。”杨晴并不觉得有什么，弯了弯嘴角，嘴唇展露出一副迷人又自信的笑容。
　　不得不说，对于一个不认识或者刚认识杨晴的人来说，刚刚杨晴表现出来的姿态和自信是很有杀伤力的。绝大部分时间里，她总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设定目标一步步去达到。她总是试图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即使在最狼狈的情况下，她也是尽量表现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从前的温故有多欣赏她这一面，现在的温故就有多讨厌这一面。

　　吃过午饭，温故开着车载着杨晴母女和张萌送她们回家。
　　当车再一次停在了杨晴家的小区门口，温故没想到还有再来的时候。
　　“小故、萌萌，谢谢你们送我们回来。”
　　“客气啥，都是老朋友了~以后有时间再约啊~”
　　“好的，一定。”
　　张萌不着痕迹地用手肘碰了碰温故，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她说点什么。
　　甜品店的闲聊，让张萌和温故了解了杨晴更多的事。时间淡化了痕迹，淡化了关系，很多听起来应该生出的情绪，却如同在听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的事一样，让人平静得可怕。那么曾经的过往，好像也不需要再斤斤计较。
　　“再见。”温故憋了半天，说出了这两个字。
　　张萌一副要被气死的样子。这个葫芦怎么这么闷，真是带不动。
　　杨晴没有在意，她了解温故的性子。在信任的人面前，温故的所有情绪都会在脸上，真挚得没有一丝杂质。如果想再次靠近这个人，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杨晴转头朝怀里的小人说道：“可可，阿姨们送你回家，你应该说什么呀？”
　　“谢谢阿姨~”
　　“真乖~下次叫姐姐，知道不？阿姨阿姨的都叫老了。”张萌一看到可爱的小孩就忍不住逗弄。
　　“我看你还是个宝宝。”对张萌装嫩的行为，温故一脸鄙夷。
　　“哎呀，你要这么说也没错啦。温故阿姨，宝宝要吃糖~”张萌转头就朝温故撒娇道。
　　本来还有些怕生的可可被两个大人的一唱一和给逗笑了，准确地说，是张萌的夸张表演，靠在杨晴怀里直乐。
　　“走啦，幼稚鬼。”温故催促道。
　　“好啦，小气鬼。”张萌朝杨晴她们挥挥手，然后随着温故朝车门走去。
　　直至目送车子拐向分叉口，杨晴才带着可可走进小区。
　　“妈妈，我还可以去一一家玩吗？”可可一脸期待地问道。
　　“只要一一也希望你去，同时也得到一一爸爸妈妈的允许，当然可以再去啊。你也可以邀请一一来家里玩啊~”
　　杨晴耐心地朝女儿说道。看得出来，今天在温叶一家她玩得很开心。
　　“太好了~那我可以也邀请一一的姑姑来玩吗？”
　　杨晴略微一愣，没想到可可会说出这样的提议。杨晴笑着问道：“可可喜欢一一的姑姑吗？”
　　“喜欢……”
　　可可红着脸憋出两个字，又补充道：“那个阿姨还送我小玩偶。”
　　在杨晴和可可面前，温故总是不苟言笑的，也不爱说话。虽然温故表面上冷冰冰的，但可可感受到的却很温暖，可可很喜欢她散发出的气息，就像上次抱着自己一样。
　　可可也总会在幼儿园听到温叶一提起自己的姑姑，她会给温叶一讲故事，陪她玩积木，带她去抓娃娃。这些温叶一所描述的一切，都让她很羡慕。今天见到之后，很少与外人亲近的可可，也不由得心生向往。心底里，她也希望能有个这样的姑姑。
　　“好，那妈妈帮你问问温故阿姨，看看她愿不愿意，好不好？”
　　“好~”得到允诺的可可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自从离婚后，杨晴很少再看到女儿这么活泼。可可从小经历的事比同龄人要复杂，因此心思也比较敏感，不太愿意也不擅长与人交朋友。好多个夜晚，当杨晴下班回来，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独自一人抱着送给她的玩偶睡觉时，总会忍不住内疚自责。直到有一天，可可主动提起在幼儿园认识的新的小伙伴，那种眉眼里溢出的喜悦和性格的改变，让杨晴无比欣慰。
　　然而，让杨晴更加惊喜的是，命运宽容地给了她多一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