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物线》楚晏生

59、第五十七章 期许

　　温故跟着杨晴在小区里穿梭了五分钟后，终于搭乘电梯平安地将这对母子送到家门口。杨晴掏出钥匙打开门，示意温故进去。
　　温故站在门边有些犹豫，正要想理由拒绝时又听到杨晴说道：“这里只有我跟小可住，没有其他人。”说完自己就进屋了。温故听到这话，也没有再挣扎，跟了进去。
　　屋子看得出来是精心布置过的，虽然没有很多贵重的装饰品，但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温馨的感觉。
　　“将小可放这屋吧。”
　　杨晴打开靠里的一间卧室门，两米的大床上摆了好几个毛茸茸的娃娃。温故蹑步走进去，轻轻将小家伙放到床上，帮她脱掉鞋然后盖上被子。
　　温故刚准备离开床边，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躺在床上的小家伙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手，紧紧抓住温故的衣袖不让她离开，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
　　温故露出今晚上难得的笑容，她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粉嫩的小爪子。然后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了在肯德基的那个小玩偶，放到小女孩的手中，然后又将被子重新盖上。
　　杨晴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温故的一举一动，眉眼间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只是在温故起身朝门口走过来的瞬间，又重归平静。
　　“谢谢，今天幸亏遇到你了~坐一会吗？”杨晴邀请道。
　　“不了，我该回去了，再晚我妈该唠叨了。”温故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拒绝道。
　　“好吧”，杨晴笑了笑，“那我送你出去吧。”
　　“没事，我自己出去就行。万一小家伙醒了找不到妈妈，又该害怕了。”温故指了指卧室，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
　　杨晴想了想，也没有再坚持。
　　“好，那你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吧。”
　　“我的手机号还是大学那个。”担心温故不知道，杨晴又补充道。
　　“如果我记得的话。”温故努力地想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杨晴倚着门栏，柔声问道。
　　“额……”温故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我约你呢？”杨晴期待地看向温故，带着一丝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温故明显感到自己的心颤动了两下，但依然强装镇定，“我看有没有时间。”说完转头挥了挥手，与杨晴告别。
　　杨晴没有再追问，站在门口目送温故走进电梯，眼神深邃，过了许久才转身回屋。

　　温故心绪不宁地开着车。路两旁的霓虹灯透过车窗打到温故的脸上，忽闪忽闪的。温故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一句都问不出口。她知道，如果话说出了口，原本平静的一切很可能会被打破，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那样，接下来的很多事情，是她不想去考虑的。
　　既然她们的生活已经各自安好地平行地过了这么多年，又何必再有交集。如果说以前有过埋怨、不甘和不舍，那现在剩下的只有“那好吧”，温故已经让往事都“算了”。
　　这不过是一次意外，温故这样想着。
　　就在这时，车载电话响了起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猪队友”，温故稍稍平复了心情按下了接通按钮。
　　“喂，萌萌……”
　　话还没说完，只听对方的电话里传来嘈杂的声音，震得温故赶紧调小了音量。不过，即便这样，也没能掩盖张萌洪亮的大嗓门。
　　“温故，你这个鸽王！都说好了的，怎么又没来，害我一个人喝了好多！嗝~”张萌对着电话凶狠地说道。
　　温故扶了扶额，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张萌此时醉酒的样子和一身的酒气。
　　“你在哪嘛~快过来啊，一起玩多开心啊~”
　　与刚刚的强横不同，张萌立马转变了语气，娇滴滴地撒娇道。
　　这是喝了有多少。温故担心醉酒的张萌出事，虽然心里嫌弃得不行，嘴上还是很诚恳地说道：“你是不是还在那，你等我过去接你啊~等着啊，别乱动。”
　　“好嘛~快点来哦~等你哦~”
　　话音未落，温故又听到张萌的吆喝声“来，接着喝！不相信喝不过你们这帮兔崽子！”
　　温故挂断电话，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又加重了油门。
　　等温故在包间里找到张萌时，她已经瘫在座椅上，半眯着眼，脸涨得通红，嘴里在咕隆着什么，手里还攥着个啤酒瓶。当然，同桌的其他人状态都差不多，没有几个人是清醒的，东倒西歪地或坐着或躺在旁边的沙发上。整个包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精的味道。
　　“哟，这不是温故嘛，好久不见啦~”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腹部的扣子鼓鼓的，像要胀开一样，手里夹着根烟，烟头上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虽然记不起对方的名字了，但温故对他自学生时代起就喜欢用的官腔语调印象深刻。温故记得他好像比自己高一个年级，曾经在学生会担任过职位，做宣传口的工作很有一套。听张萌提起过，现在在某个国企上班。
　　“学长好久不见。”温故礼貌地回应道。
　　张萌听到温故的名字，眼睛忽的一下恢复神志，乐呵呵地朝她招手道：“你总算来了！快快，陪我喝两杯~”
　　温故一边微笑着与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寒暄，一边小心地穿过走道，来到张萌的座位旁，弯下身凑到张萌的耳边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吗？”
　　“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唉你晓得吧~”
　　看着张萌笑得傻乎乎的那张脸，温故突然觉得怎么把她送回去将是一个艰难的任务。
　　上一秒还笑得花枝乱颤的张萌，突然抱住温故的肩头捂住自己的嘴。温故心生不妙，连忙扶住她往隔间的卫生间走去。
　　“忍住啊萌萌，千万别吐。”
　　“呕~呕~”
　　就在张萌快要一泻千里的时候，温故成功把她搀扶到了马桶旁，随后的场景温故简直不忍直视。
　　等张萌终于吐痛快了，温故扯了张纸巾帮张萌将脸擦拭干净，整理好衣襟，这才又搀扶着她走出卫生间。
　　此时的张萌已经彻底昏睡过去，瘫得像一滩烂泥一样。温故看时间也不早了，跟在场的人打过招呼后，扛着张萌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饭店。
　　你可真沉。当温故成功地将张萌放到副驾驶位上并系好安全带后，她已经累得直喘气了。
　　温故有些疑虑，她虽然知道张萌爱喝酒，但喝成这样确实少见。
　　就在温故启动发动机，刚开出停车区后，车里想起手机震动的声音，是从张萌的包里传出来的。
　　“萌萌，你手机响了。”
　　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看得出打电话的人很执着，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看着旁边不省人事的张萌，温故又用手推了推她。
　　“嗯~”
　　张萌被吵得有些不耐烦，闭着眼睛去摸包里的手机。好不容易拿出来之后，张萌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下来点显示，直接长按关机。
　　“你就这样关机了会不会不好？”
　　温故侧头时无意间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讨厌鬼”，内心吐槽果然这人人如其名，不受待见。
　　“没关系，不重要。”
　　张萌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眉宇间的情绪一闪而过。温故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从上次在S市见过之后就有这种感觉。直觉告诉她，张萌有心事。
　　温故没有追问，如果她想说自然会说，这是她们一贯的默契。温故看着张萌紧闭的双眼，也不再说话，车里顿时安静极了。
　　温故平稳地开着车，专注地看着前方。就在温故以为张萌睡着了的时候，从副驾驶位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浅浅的询问。
　　“小故，你有喜欢的人吗？”
　　温故一愣，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还是这么深刻的问题，她有些摸不着头绪，但更多的是诧异。她转头看向张萌，只见对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眼里虽然夹杂着氤氲，也掩盖不了眼底的认真。
　　温故记得不久前也有人问过这话，她也记得当时的回答。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温故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
　　张萌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像是打开了心底的阀门。回家的这段时间，她总会想起一起从晚宴回家的那个晚上，那时的晚风都带着酒香的醇厚，让人沉醉。
　　放假的那天早晨，温故和杜若相约一起提着行李前往机场，只是一个去往T1，一个去往T2，坐上了飞往不同目的地的航班。
　　温故能隐隐感觉到自己与杜若之间微妙的关联。像很多暗恋的人一样，温故常常会小心翼翼地推理两人工作之余的互动，以此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去证明自己的猜测，不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一次茶水间的邂逅，一次上下楼梯的偶遇，一顿没有事先约好的晚餐……温故希冀着，也许，她对自己也是不同的。
　　然而，在满怀期许的同时，温故也在自我怀疑着。如同漫天繁星里平凡的一颗，黯淡无光，只能远远地遥望那众星拱月的星球，中间横亘着亿万光年，独自欣赏罢了。
　　温故忍不住会去想在千里之外的那个人在干什么，今天的天气怎么样，加州的阳光是不是很温暖。想将心里反复编辑过无数次的问候语发给她，哪怕得到的回应只是一句简单的“嗯，我很好”
　　温故被同时存在的两种情绪折磨得要命，她每一次拿起手机打开朋友圈的那一刻，都在诉说着心底的潜台词，“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