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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明相意 ...

  •   高考那两天,温度一度达到了40℃。
      最后一门是理综,她们早早送夏铭去了考场门口。
      烈日当空,考生云集,不少人的情绪似乎也颇有些急躁,夏铭却嬉皮笑脸地和她们说笑。
      李艳红笑着拿过他的文件袋查看,只是手下翻动的动作越来越急躁,她抬头时的表情甚至颇有些慎人,说:“准考证呢?”
      夏铭顿时收起了笑脸,面色沉重地拿过文件袋又看了一遍,说:“我回去拿。”
      夏晚扯住了他的手臂,说:“哥,我去,你现在别动。还有二十分钟,我保证会在开考前回来,相信我。”
      夏铭皱眉看着她,说:“我去。”
      夏晚急着摇头,说:“哥,我去,你现在别动,保持情绪稳定。”
      她说完便跑了出去,夏铭挡在了她身前,说:“小晚,没事的,别着急,一定要注意安全。”
      夏晚频频点头,随即跑了出去。
      高考期间,路上已经堵成了一片,夏晚只能徒步跑了回去。
      中午,是她一时好奇拿了夏铭的准考证出来,恰时李艳红叫他们去吃饭,定是他们忘了放回去。
      考试最重要的就是心态,此事一出夏铭的情绪定会受到影响。她懊恼至极,她似乎总在给夏铭带来祸难,就连这个时刻都难逃一劫。
      拿了准考证,她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跑,只是她体力一向不好,半路已经开始腿脚发软。她急的快要落泪,于是抬手看着珊瑚串,说:“求你,一定要保佑哥哥。”
      不知是不是意念使然,她竟在最后几分钟赶到了,考场门口已经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行色匆匆的考生往里跑。
      夏铭几乎是狂奔跑向她的,在李艳红尚未赶来之际,他说:“小晚,这个一点也不会影响我,真的,你知道,我都是提前交卷的,我保证一定会在东大等你。”
      夏晚已经只余喘气,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推着他走。
      李艳红过来拖着他往考场走去,他不时回头看她一眼,手里比划着OK的手势。
      夏晚轻声说:“加油。”
      她的声音极轻,可她知道夏铭听见了,他没再回头,快步走了进去。
      李艳红回来时,脸色极差,劈头盖脸便说:“你怎么知道准考证在哪?是不是又是因为你?”
      夏晚低头不语,李艳红叹息一声,说:“小晚,妈妈对你太失望了,平时怎么顽皮都可以,可是这关乎到你哥的前程,你真的是上天派来祸害你哥的么?从小到大,你哥都护着你,他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这是时隔多年李艳红再次对她如此疾言厉色,夏晚既未申辩,也不委屈,她是罪有应得。
      李艳红走后,她在原地站了许久,一直到腿脚麻了才慢慢走了,可她又不想回家,于是便挪去了南阳家。
      南阳欢呼着迎接了她,说:“我刚送浩程回来,他那考场整个一穷乡僻壤,路程也远,你哥在哪考?”
      夏晚说:“附中。”
      南阳赞叹道:“运气真好,还是本校好……”
      夏晚打断了她,说:“不好,他的运气一点也不好,尤其是有我这个妹妹。”
      南阳愣了几秒,随即握住了她的手,说:“晚晚,怎么了?”
      夏晚收敛了情绪,沉声说:“我差点害他迟到了,都是我拿了他的准考证,这么重要的考试我竟然这么不小心……我真的好气,我怎么这么讨人厌?”
      南阳似乎被她的模样所惊吓,她急着说:“好了,好了,没事就好,没事的,你哥那么厉害,迟到算什么?你别想太多了,休息下,待会去接他们放考。”
      夏晚依旧情绪低落,说:“南南,我是不是应该离我哥远一点?”
      南阳叹息着不说话,夏晚却知她不过是默认了。
      他们静静地待了很久。
      南阳说:“夏晚,你知道你现在是抱着什么感情对他吗?”
      夏晚止不住地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哥,我是他妹妹。”
      南阳说:“这就够了,夏晚,你们是兄妹,但是你没有意识到你们之间已经不同于普通兄妹了吗?”
      夏晚迟疑着说:“我……不知道。”
      南阳低头沉思,说:“兄妹不会像你们一样同睡,也不会喝同一碗汤,更不会有妹妹想和自己的哥哥过一辈子。”
      夏晚摇头,说:“南南,我们从小就这样。小时候我爸妈不在家,是我哥带着我长大的,那时候我爸妈对我并不好,可是我哥对我非常好,我只是把对父母的感情投放到了他身上。想和自己的父母亲人过一辈子真的不正常吗?”
      南阳似乎在审视她的这番话,可是夏晚却渐渐地不敢再直视她。
      南阳说:“晚晚,我相信你。”
      夏晚似乎得到了肯定与力量,即使她明知南阳不一定是因为这番话才说这句话,可南阳愿意相信,她也愿意自我相信。
      在放考前半小时,夏晚便去了考场门口等候,夏铭却只提前了五分钟出来,他得意满志的笑颜十分耀眼,似乎令热阳都黯然失色。
      夏晚是第一次知道夏铭如此张扬,如此吸引眼球。
      他们奔向彼此,热烈相拥。
      夏晚欢呼着说:“哥,你真厉害。”
      夏铭说:“都是小晚的功劳,作为奖赏,今天哥哥背你回去。”
      夏晚急着推开了他,说:“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多丢人啊。”
      夏铭笑着说:“以前你不是想尽办法就想让我背你么?”
      夏晚说:“现在不想了。”
      夏铭皱眉看着她,说:“小晚,妈是不是骂你了?”
      夏晚摇头,说:“没有,她为什么骂我?”
      夏铭看了她一眼,又说:“真的不要?”
      夏晚忍着眼眶的酸涩,随即躲在他了身后,说:“一点诚意都没有,才说背就要反悔。”
      夏铭笑着微微弯了腰,夏晚立马跳上去趴在他背上,眼泪却怎么止不住地掉落。
      一路上,夏铭都在讲着考场的奇葩考生,有非要把文字念出来才能做题的,有必须喝一口水做一道题的,还有填答题卡非得刚好填满一个框框的……
      夏晚一边笑一边偷偷哭,模样实在狼狈,她只能躲在夏铭的背后不让路人看见。
      夏铭一步步慢慢走着,说:“小晚,等读完大学,哥哥就带你走。”
      夏晚说:“去哪?”
      夏铭说:“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夏晚说:“那爸妈怎么办?”
      夏铭顿了几秒,说:“他们对你又不好,离开他们不好么?”
      夏晚摇头,说:“哥,他们没了你会很伤心的。”
      夏铭说:“那我们每年都回来看他们一次,但是不告诉他们我们在哪。”
      夏晚哭得更厉害了,眼泪浸湿了夏铭的白色T恤,她用手去擦拭却于事无补。
      夏铭笑着说:“笨蛋,别擦了,水怎么擦得掉?”
      夏晚索性将眼泪全部擦在了他背后,他只是轻轻笑着。
      半路,夏铭又说:“你跟我去参加毕业晚会好不好?”
      夏晚迟疑,说:“哥哥,这样不好吧?”
      夏铭说:“没事,南阳应该也会去。”
      夏晚说:“好。”
      夏铭背着她快步往家里走,到家后,他们去浴室冲洗了一番,又换了干净衣服。
      就餐期间,夏晚一直低着头,夏铭给她夹了不少菜,说:“多吃点,晚上会玩到很晚。”
      李艳红看了她一眼,说:“小晚也去?”
      夏铭点头,又给李艳红夹了些菜,说:“我带小晚去玩玩,她这几天也闷坏了。”
      李艳红又说:“别太晚了,小晚明天还有课,别只顾着自己玩,照顾好她。”
      夏铭笑着说:“妈,您放心吧。”
      临走时,李艳红依旧在背后念念叨叨,夏晚对她笑了笑,说:“妈,我们走了。”
      李艳红叹息一声,又笑着挥了挥手。
      一下楼,夏铭便牵着她的手快步朝前走,她微微挣脱出来,又笑着说:“哥,都这么大了还要牵着手走路,我又不是小孩子。”
      夏铭笑着在她额头弹了下,说:“你就是小孩子。”
      夏晚只能幽怨地瞪着他。
      到了教室门外,夏晚不得不感叹毕业的确是疯狂的。
      走廊满地都是撕碎了的书本、试卷和习题册,各色签字笔的字迹加错在一起,满满当当都是辛勤的见证。
      教室里明显布置了一番,课桌围成了一个正方形,中间是一大片空地。五颜六色的彩带东拉西扯,彩带上挂满了气球,墙上贴了各种形状的剪纸,也是有着十足的浓烈气氛。
      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夏晚对他们也不陌生,毕竟她的送餐事件足足火了一个学期。
      陈俊挑眉看着他们,说:“见过带女朋友来参加毕业晚会的,没见过还有带妹妹的。”
      夏铭剜了他一眼,说:“你有本事也带一个。”
      陈俊咧开嘴笑,说:“是我爸妈没本事,没办法再给我添一个妹妹。”
      夏铭笑着给了他一拳,说:“你小子已经被泼猴带偏了。”
      夏晚在一旁偷笑。
      陈俊朝门口看了一眼,说:“泼猴还不来?对,夏晚,南阳怎么也没来?”
      夏晚摇头,说:“他们可能会一起来。”
      他们一同在一处空地落座,夏铭收起了笑颜,沉声说:“为什么最后一门没去考?”
      夏晚内心一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陈俊。
      他似乎看起来颇不在意,说:“英语填错了答题卡,肯定没戏,懒得去了。”
      夏铭叹息一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兄弟,我先去东大探探路,等你和小晚来。”
      陈俊笑着搭上夏铭的肩膀,挑眉道:“我们一定会与组织顺利会师。”
      夏晚一边听他们聊天,一边剥着桌上的开心果,陈俊突然对她说:“小晚妹妹,以后就靠你罩着了,你的榜首可得坐稳了。”
      夏晚对他笑了笑,学着他的语气说:“陈俊哥哥,我还要靠你罩着呢。”
      陈俊失声笑了,随即看向夏铭说:“夏晚绝对是被你压迫成听话乖巧的样子,你看看,这本质一点也不比泼猴差。”
      夏晚偷偷看了一眼夏铭,夏铭也正在看着她,她顿时心虚地低下了头,只听到夏铭说:“以后我不在,小晚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让别人欺负她。”
      夏铭说着将剥了的开心果放在她手心,这样的话却令她内心泛起了一阵阵涟漪,她盯着手里的果仁怎么也吃不下去。
      陈俊立马拍着胸脯说:“放心,有我在谁敢欺负小晚?等我会师,组织记得论功行赏。”
      直到夏铭又在她手心放了一颗果仁,夏晚才回神过来,她轻轻用食指滑动着两颗圆球,嘴边抹开了一缕浅浅的笑意。
      夏铭再次放入果仁时,低头在她耳边说:“怎么不吃?”
      夏晚笑着凑到他耳边,说:“待会吃。”
      夏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又继续和陈俊闲聊了起来。
      那天晚上,夏铭一共剥了36颗开心果,夏晚尽数藏在了口袋,却舍不得吃上一颗。
      晚会也不过是众人在一处载歌载舞,互谈未来和理想,说着伤离别的话,抱头痛哭,也有趁着时机相互表白的,尽管对方不一定接受,但也能拥抱一番给予祝福。
      不知是不是气氛使然,夏晚也有了淡淡的离愁,她看了一眼和旁人谈笑风生的夏铭,蓦然生出一股不舍。
      东大距离B市足足隔了大半个中国,夏晚不知道夏铭为什么要去那么遥远的北方,但她不忍与他分离。
      她正伤神间,林浩程和南阳便携手走了进来,众人本无意外,但也配合地吹着口哨拍手起哄。
      他们笑着落座在旁边的空位,南阳见到她颇有些讶异,又欢喜地与她相拥,说:“我还担心就我一个外来人士,还好有你陪我。”
      夏晚说:“我就算准了你的担忧,刻意过来陪你的,仗义吧?”
      南阳拿过桌上的啤酒给在座的人都满上了,举杯说:“毕业快乐。”
      夏晚迟疑着看向夏铭,他笑着说:“喝一点也没事。”
      夏晚眉开眼笑,林浩程嗤笑着说:“晚妹妹,哥管严啊,别听他的,来点脾气。”
      夏铭瞪着他说:“泼猴,别让我抖搂你的黑暗史。”
      南阳似笑非笑地看了林浩程一眼,林浩程立马赔笑说:“来来,干了啊。”
      夏晚是第一次喝酒,味道有些苦涩,但也不难喝,她也不敢喝太多,只是浅尝辄止。
      林浩程又给他们倒了酒,说:“夏铭这混小子要去东大,陈俊你呢?”
      陈俊说了理由,林浩程气着说:“你小子是脑袋被门挤了?高考弃考,我就服你。”
      南阳也是叹息道:“学长成同学了,唉。”
      陈俊说:“没事,还能和熟人一起考,挺好。”
      夏晚咋舌,这个理由简直够充分。
      夏铭说:“你呢?泼猴,要去哪里建花果山?”
      林浩程说:“B市政大,放假还在这等你们回来。”
      陈俊说:“泼猴,这辈子你别想出B市了,毕业就继承父业,刚好。”
      林浩程说:“没办法,成绩不够,上政大已经满足了。”
      他们又互聊了一番,便有人怂恿着林浩程和南阳合唱一曲,男才女貌,也是再般配不过。
      一曲作罢,便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毛遂自荐上了台,她在电脑上点了周杰伦的《七里香》,便手握着话筒说:“这首歌送给一个特殊的人,夏铭,这首歌是你第一次放给我听的,我很想问你是不是缺个女朋友。”
      教室里瞬间沸腾了,吹口哨的,鼓掌的,尖叫的,全部都在为他们烘托气氛。
      那一刻,夏晚的心跳似乎漏了几拍,有种说不出的慌乱与酸涩,她故作镇定地低头剥着手里的开心果,却怎么也剥不开那层坚硬的外壳。
      轻快的伴奏揉合着轻柔的女声,明明是动听的乐曲,听到她耳朵里却甚是刺耳。
      夏铭若无其事地将她手里的果壳拿了过来,剥开了又放在她手心。
      林浩程起哄着说:“夏铭,你小子什么时候和美女去听歌了?还瞒着我们,现在人女生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端着干嘛?上啊,兄弟,别怂。”
      陈俊说:“是啊,快去,人女生都下不来台了。”
      夏铭沉声说:“关我什么事?”
      林浩程和陈俊哀叹连连,林浩程又说:“晚妹妹,你快劝劝你哥,脑袋被门夹了,放着这么一美女不要白不要啊。我跟你说,他这油盐不进的,我都怀疑他性取向了,我很危险啊。”
      夏晚笑着抬头看向夏铭,它也在看着她,只是皱紧了眉头。
      夏晚低头将果仁塞进了嘴里,又将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说:“哥,快去啊,愣着干什么?我这还等着叫嫂子呢。”
      林浩程又说:“就是,你得给晚妹妹点动力,不然她怎么敢先一步找对象,是吧?”
      南阳用力将林浩程扯了过去,说:“别人的事,你瞎掺合什么?”
      林浩程说:“这是我兄弟,怎么是别人呢?”
      夏铭对周边的起哄声充耳不闻,他就那么一直看着她,看得她发慌,看得她心虚,她躲开他的目光,随即站起来将他推了出去,说:“妹妹只能做到这了,接下来看你了。”
      夏铭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充满了怨念,夏晚差点便要落泪。
      恰时音乐声停了,台上的女生放下了话筒,一脸娇羞地看向夏铭,夏铭低头静默了几秒,气氛顿时怪异起来,那女生脸上也不好看。
      半响,夏铭微微笑着抬头看向她,说:“对不起,我现在对感情还没有想法,如果我让你产生了误会,我很抱歉。”
      他这话一出,台下顿时鄙夷声一片,一旁的男生说:“太不识抬举了,平时就爱端着。”
      夏晚转过头看向那男生,说:“我哥答不答应是他的事,你有什么权力评判?还是你吃不到葡萄只能酸不想吃的人?”
      兴许是她的语气过于强硬,那男生顿时脸黑了不少,在他一旁的男生强自拉过了他,他们便窃窃私语起来。
      林浩程也是跟着说:“有什么就说出来,大男人学女人背后嚼舌根,你怎么不和村口大妈做姐妹?”
      陈俊接着说:“我看村口大妈也不一定认这么孬的姐妹。”
      他们气焰嚣张,对方顿时拍案而起。
      这样一场告白到最后差点演变成了一场打斗剧,好在有人及时劝解了一番,又是毕业,大伙也不愿坏了气氛,这才算平息下来。
      台上的女生却依旧笑着说:“夏铭,等你有想法了记得第一个告诉我。大家别坏了兴致,继续玩啊,谢谢大家。”
      夏晚不免对那女生有了几分好感,敢爱敢恨,也不扭捏,也是良人。
      夏铭回来后便一言不发,只顾低头喝闷酒,林浩程几人只当是他不满方才在背后碎嘴的人,也就陪他喝了一轮。
      夏晚也不说话,只顾低头吃口袋里的开心果。她一边吃一边懊恼,果然她就不该来自讨没趣,打扰了一场甜蜜告白。
      她自顾拿过桌上的啤酒,倒了与南阳碰杯,南阳举杯说:“来,我们喝我们的,他们喝他们的。”
      几人之间气氛并不好,直到桌上的酒喝净了,他们便早早离了场。
      夏晚的脑袋有些发晕,她使劲摇了摇头才清醒不少,夏铭站在她一旁,既不与她搭话,也不伸手扶她。
      林浩程说:“接下来去哪?别被那些狗崽子影响了心情,不值得。”
      南阳附和道:“是啊,有没有好去处?”
      陈俊说:“去新开的那家游戏厅怎么样?花样也多,还有桌球。”
      夏铭终于开口说:“随便。”
      夏晚说:“你们去玩吧,我回去了,明天还有课。”
      林浩程立马说:“别啊,晚妹妹,你这一回去夏铭也得走,好不容易毕业了,玩玩再走呗。”
      夏晚略一思索,也不想坏了他们的兴致,于是便说:“刚好,那我也去看看游戏厅长什么样。”
      他们去搭车,可一辆车坐不到,明显多出了一个人。
      林浩程说:“夏铭和夏晚后面来,我们先去,在那等你们啊。”
      夏晚本想跟他们走,可她又不放心夏铭一个人乘车,他本就喝了不少,再者,夏晚不想将他们的怪异气氛表现得太明显。
      其余人走后,他们便在路边等车,谁也没开口。
      也不知是不是天公都看不下去,明明白天还热阳当空,此刻却下起了毛毛细雨。
      夏晚伸出手接着掉落的雨滴,暗叹果然不逢时。
      周边的店铺已经打烊,只有昏黄的路灯透着微微的光亮。路上有对酒当歌的学生,雨中奔跑的行人,只有他们矗立在雨中,一动不动。
      雨滴渐渐大了起来,她的手很快湿透了,夏铭突然用力扯过她躲在了一旁的单车棚里。
      周边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夏晚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气氛,于是努力缓和着语气,说:“哥,这里离家不远,我回去了,你……”
      她尚未说完,夏铭便用力地衔住她的手腕,他皱紧了眉头看着她,沉声说:“夏晚,很好玩吗?这样耍我很好玩吗?”
      夏铭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她不由得愣了几秒,又挣脱着他的桎梏,说:“哥,你弄疼我了……”
      夏铭却越抓越紧,他说:“小晚,我比你痛。”
      夏晚丝毫不解他所为何意,兴许是酒意使然,她脱口而出说:“你痛什么?你高兴才对,还是你舍不得我的漂亮嫂子?你要是不痛快就去找她好了,又没人阻止你,你也不用觉得可惜,我那里有一堆你的情书,你还可以随便挑一个。”
      夏铭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她挣脱着他的手,他却握紧了不放。
      夏晚气急败坏,用另一只手去推他,却不自觉带了哭腔,说:“你不痛快拿我出什么气?又不是我赶走了你的告白对象,是你自己拒绝了别人,你后悔去找她就是了。”
      夏铭纹丝不动地任她推搡着,夏晚更觉委屈,瞬间便落泪。
      夏铭却慢慢晕开了一抹笑容,他说:“小晚,你在吃醋。”
      夏晚愣在了原地,她止住了哭腔,酒意也醒了一大半,既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
      这样一句话似乎瞬间点醒了所有的困惑,她的害怕,迷茫,慌乱,气恼,酸涩,难过,一切都像是找到了出口般四通八达,所以的支路最后都流向一个点:她喜欢夏铭,而且是超越了亲人的喜欢。
      她左右逃避,自欺欺人,故作懵懂,却始终不敢承认,同时享受着夏铭给的呵护与心动。
      何其懦弱。
      她微微抬眸看向夏铭,夏铭依旧保持着浅笑的模样,他握着她手腕的手轻轻一拉,她便撞到了他怀里。
      夏晚急着往后退,夏铭却靠近了一步,他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夏铭说:“小晚,你是喜欢我的。”
      夏晚使劲摇头,躲避着他的碰触,说:“我没有,不可以,哥,我们是兄妹……”
      夏铭低头在她额头吻下,她便忘了去挣扎,这样的亲吻夏铭曾给过无数,太过熟悉,如今却似乎有了新的意味。兴许是感觉出了她的柔顺,他再次轻轻吻在了眼皮处,夏晚不自觉闭上了眼睛,嘴唇便传来了柔柔的触感。
      这样一个吻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瞬间让她所有的心境都明朗了起来,她无法抗拒这个事实,她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
      她颤抖着睁开眼睛,夏铭轻轻将她揽入怀里,说:“小晚,别怕。”
      夏晚的脑袋只余一片慌乱,她甚至在怀疑方才的吻是个梦,她抬手抚上唇瓣,那里似乎依旧残留着夏铭的气息。
      她说:“哥,这是不是梦?”
      夏铭说:“不是梦,小晚,你喝醉了。”
      夏晚说:“我刚刚是不是乱说话了?”
      夏铭轻轻笑着说:“没有,你只是说了真心话。”
      夏晚瞬间清醒过来,却只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她竟然因为一个告白的女生喝醉了酒,还因此对夏铭说出了那样没羞没臊的话,她无地自容,更觉得羞耻。
      体内的罪恶因子不断作祟,此起彼伏,她急着推开了夏铭,夏铭似乎颇有些错愕,他说:“小晚,怎么了?”
      夏晚难以平静,她摇头说:“哥,不可以,我们……不行。”
      夏铭靠近一步,她便后退一步,她双手伸直挡在他们之间,低头说:“不可以……哥,是我喝醉说了胡话,我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你和别人在一起,毕竟我们那么亲近,所以我怕别人抢走了你。可是你是我哥,不管你和谁在一起,你都是我哥,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不会断的,对不对?”
      夏铭僵在了原地,脸上有了一种如梦初醒的混沌,他握紧了一旁的单车的横杆,说:“对不起,小晚,我喝醉了,我……刚刚把你当成了别人,哥哥错了,不该犯糊涂,小晚,你别怕……”
      夏晚明知他在说谎,可她不能拆穿,她说:“我知道,哥哥,你一定是把我当成了林曼姐,没事的。”
      夏铭说:“哥哥先送你回去。”
      一路上,夏铭从头到尾都没再看过她一眼,她同样无法直视他,明明是狭窄的巷子,他们中间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再难跨越。
      回到家,夏铭几乎是逃似的跑出了家门,她则是躲进了房间。
      李艳红见此一幕又在门外念叨他们是不是又吵架了,夏晚心慌意乱,索性全副躲进了被窝里。
      当所有的真相浮出水面,一切却变得残忍起来,他们喜欢上了这个世界上最不该喜欢的人,甚至没有喜欢的资格。
      夏晚不断给自己催眠:一定是喝醉了,夏铭是哥哥,她怎么会喜欢夏铭?
      这个世界一定是乱了。
      那之后,夏铭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模式。夏晚装作若无其事,却怎么抑制不住内心的慌乱。
      暑假来了。
      这几天,南阳不断约她外出游玩,夏晚纷纷提不起兴趣,可南阳十分坚持,夏晚不忍再拒绝,只得答应与他们同去。
      她再三询问过夏铭是否在场,南阳说:“只有周洋在。”
      她暗暗放下心来,于是他们相约去了体育馆。
      南阳坚持要去游泳,可夏晚自落水后便不再下水了,周洋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适,也就在休息区陪她同聊。
      其实,夏晚已经能感觉出周洋的善意与示好了。对于爱情,她的所有经脉似乎都在那晚一一贯通,可她却只有沉重的压力,无法回应却又不知所措。周洋未明说,她也不好挑破。
      可就是在这样一个时期,她再次见到了夏铭,他们足足半月未见,夏铭却如此憔悴。
      那一刻,心疼、愧疚、罪恶,所有情绪纷至沓来,直至淹没了她。
      南阳欢呼着跑向林浩程,却在见到夏晚和周洋时愣了几秒,她说:“晚晚,我以为你们走了,才叫了……”
      周洋说:“我们在这聊了下,就没去找你。”
      夏晚的目光却投在夏铭身后的女生处迟迟挪不开,是那天晚上告白的女生,她穿着十分别致的泳衣,身材顿时暴露无遗,却又若隐若现,惹人遐想。
      夏晚收回了目光,低头掩藏。
      夏晚能感觉到夏铭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她更是慌乱与难挨。
      恰时,周洋说:“我们去潜水区试试吧。”
      夏晚像是抓到了离开的稻草,说:“好。”
      他们快速离去,夏晚却始终不敢抬头看夏铭一眼。
      夏晚最终还是没有下水,周洋也只在不远处游玩,而那边,南阳和林浩程,夏铭和王倩茜,全然两对璧人,再般配不过。
      王倩茜不断在求教夏铭,夏铭在一旁悉心教导,这样的画面瞬间刺痛了她,她只能低头不去看他们。
      她坐了许久,周洋也游去了别处,直到王倩茜走近了她,说:“夏晚,你怎么不去玩?”
      夏晚微微一笑,说:“我不会。”
      王倩茜说:“我教你吧,刚刚你哥教了我很久,我已经能自游了。”
      夏晚却只想说:你本来就会,只是故意让夏铭教你而已。
      但她只是说:“不用了,你去和我哥玩吧。”
      王倩茜说:“他不教我了,我只能自己来潜水区玩。”
      她一直在问夏铭的日常生活,事无巨细,夏晚却一瞬间点燃了内心的焦躁,她急着打断了王倩茜聒噪的声音,说:“你去玩吧,以后夏铭会自己告诉你的。”
      兴许是刻意讨好,王倩茜不断地唆使她下水,夏晚多次拒绝无果,便要去别处休息。
      她过于急躁不安,丝毫未留心脚下的拖鞋,在落水的那一刻,夏晚再次体验到了呛水窒息的恐惧感。
      其实她是会游泳的,可恐惧充斥了一切,她只能毫无章法的左右摇摆。
      她轻轻地呼唤:哥,救我……
      最后那一刻,夏晚突然放弃了挣扎,如此煎熬度日她已无力承受。
      那样看不到尽头的深渊,她踏不进去,却又无法离开。夏铭就是在那样的深渊注释着她,充满了哀怨。
      当她在水底真实见到夏铭时,她竟不自觉笑了,思念使然,她竟出现了幻觉么?
      夏铭快速捞过她的腰破出水面,低声在她耳边说:“夏晚,你敢死我就敢跟你一起去。”
      夏晚的意识顿时清醒了一半,她急剧地咳着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摇头。
      周边聚集了许多人影,杂乱的说话人,一切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直到她再次听到夏铭说:“夏晚,我说到做到。”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胸腔的挤压感不断传来,她努力赶走晕眩感,终于模模糊糊见到了夏铭的轮廓。夏铭再次流了一脸的泪水看着她,这副模样与记忆中那张小脸慢慢重叠,融为一体。
      夏晚笑着说:“哥,我不敢。”
      夏铭用力地将她扶起来紧紧抱着,嘴里不断说:“小晚,你吓死我了,你真的吓死我了……”
      夏晚抬手与他相拥,继而慢慢闭上了眼睛,说:“哥,我好困。”
      夏铭说:“睡吧,哥哥带你回家。”
      她已然失眠多日,经此一战,再无元气,于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一觉,她睡得极沉。
      梦里,她再次行走在白色大地里,她不断告诫自己:不可以找夏铭,夏铭不在了……
      直到夏铭的声音传来,他说:“小晚,哥哥在这,哥哥不走……”
      夏晚睁开眼便见到了夏铭的面容,夏铭再次紧紧抱着她,说:“小晚,你不能这么残忍,不能扔下我。”
      夏晚瞬间落泪,说:“哥,我没事。”
      夏铭却再次收紧了手臂,像是唯恐她消失般,他哽咽着说:“小晚,如果你敢死我真的会跟你去,我不骗你,你给我好好活着。”
      夏晚悲伤得不能自已,却又赌气着推开他,说:“你舍不得,那么多告白对象等着你教游泳,你高兴还来不及……”
      夏铭顿住了,随即又慢慢抚上她的脸颊,说:“小晚,你……没喝醉,你很清醒,可是你又在吃醋。”
      夏晚下意识地拼命摇头,说:“我没有,我就是想提醒你还有倩茜姐,不要说傻话。”
      夏铭的嘴唇又一次贴上了她的额头,她微微挣扎着,夏铭抓住了她乱动的手,不断地叫唤她,一声又一声。
      她终究是难以抗拒,夏铭再次吻在了她唇上,她如触电般麻痹了整个神经与思想。
      思念如此强烈,夏晚被他所蛊惑,却又不断贪恋着他的味道。他们忘乎所以,渐渐唇舌交织,汲取着彼此的津液,似乎这是世界上最甜蜜的味道。
      难舍难分。
      直到开锁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大门的关合声,他们如梦初醒般快速分离开,眼里尽是恐慌与罪责。
      李艳红在客厅叫道:“小铭,小晚醒了吗?”
      夏铭一只手扶额,一只手握上她的手,却是低着头,说:“小晚,别怕,哥哥在。”
      夏晚几乎立刻抽出了手,说:“哥,我刚刚是不清醒,我……我们是兄妹,不可以,怎么可以……”
      夏铭低头不语,半响才说:“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走出了房间,夏晚急着抬头,却只能再一次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第二天,李艳红一早拽住了夏铭不让他外出,夏晚在房间听着李艳红不断数落夏铭,她更是伤痛不已。
      最后,夏铭说:“妈,能不能让我安静下?我不出去行了吧。”
      李艳红说:“小铭,你最近是怎么了?有几次我大半夜起来看你一个人坐在这发呆,也不睡觉,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没事的,考完了就算了,没考好也不怪你,放松一点……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你看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外面到底有什么那么好玩?”
      夏晚捂嘴掩住哭腔,在这一刻她充满了负罪感和心疼,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夏铭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但这个家最不该存在的人明明应该是她。
      夏晚擦了眼泪快步往外走去,她甚至不敢看夏铭一眼,说:“妈,我今天想去南阳家睡,不回来吃饭了。”
      她说着要往外走,李艳红厉声道:“好,好,你们都出去,以后都不要回来了,就没一个省心的,这个家有豺狼还是虎豹?一个个都惦记着外面。”
      夏晚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她奔走在各个街道却不知该去往哪里,她无处可去,无处可依,甚至把夏铭都弄丢了。
      深深的孤独感与无助感涌上心头,她躲在废弃的角落哭得声嘶力竭。
      “小晚。”
      这一声叫唤让她内心颤了颤,夏铭的声音嘶哑得令人心疼,她抬头看向夏铭,夏铭只是不远不近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说:“哥哥,该走的人是我,你以后不要再出去了,我出去。”
      夏铭似乎脱力了一般,他随意地坐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夏晚却更为心疼,夏铭极其臭美,即使家里像是狗窝,在外却人模狗样,而如今他却如此颓靡。
      夏晚慢慢走过去坐在他一旁,随即张开手抱着他,像是小时候他每次被打受伤时那样与他相依偎。
      夏铭埋在她颈肩,说:“小晚,你不怕哥哥么?”
      夏晚说:“我不怕,哥哥,我从来没怕过你。你别难过,是我的错,我不该乱说话……”
      夏铭却哽咽了,他说:“是哥哥的错,不怪你,是我混蛋,小晚,对不起……”
      夏晚说:“哥哥,你去找个女朋友吧。”
      夏铭抱紧了她,说:“我说过我不会喜欢别人。”
      夏晚瞬间落泪,她忍着哭腔,说:“王倩茜挺好的,你去试试。”
      夏铭说:“小晚,我早就试过了,我不想再去伤害别人,更不想伤害你。我不想看着你难过,看你躲着哭,我却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与其那样,我宁愿一辈子这样陪着你。小晚,哥哥说过会一辈子陪着你的。”
      夏晚使劲摇着头,说:“不可以,哥,我保证我不哭,我不难过,我保证,你别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夏铭说:“小晚,我厌恶自己,我真的厌恶自己……”
      夏晚感到胸前传来了一阵阵地疼痛,像是被人硬生生撕扯开了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越扯越大。夏铭受伤的模样更是加剧了伤口的蔓延,这种痛让她快要窒息。
      她情不自禁地去吻夏铭,她不知道这种行为代表什么,但她渴望安抚彼此,驱赶她内心难以言述的悲痛。
      夏铭贴着她的嘴唇在颤抖,他说:“小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夏晚摇头又点头,却还是笨拙地去亲吻他,他终于闭上了眼睛,却在她手臂掉下了一滴滴泪水。他们轻轻地吮吸对方,像是婴儿一般,似乎能安抚了他们所有的不安,恐惧,自责。
      直到他们渐渐平静,夏铭抱紧了她,说:“小晚,你是喜欢我的。”
      夏晚只是轻轻唤了他一声,可又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响,夏铭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别怕,哥哥在。小晚,哥哥一辈子陪着你好不好?”
      夏晚用力地摇头,泣不成声:“不可以,哥,我们不可以,我们是兄妹……”
      夏铭许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他说:“小晚,我不会逼你,我说过如果你愿意我会陪你一辈子,可是……你不愿意,我更不会强迫你。我不能让你和我一起堕落,也不能让你背负罪恶的包袱,这个苦我尝过就够了。
      夏晚只是抱紧了他,不断抽泣,似乎要流尽这一生的眼泪才罢休。
      夏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哽咽着说:“小晚,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吃早餐,少吃冰淇淋,晚上不要出去……不要让我担心,我怕我会忍不住回来找你,所以你一定要让我放心。”
      夏晚不住地点头,又不住地摇头,她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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