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素之里[穿书]》江上烟

11、以铃为武

　　昭武长老立即冲出了物灵阁，周围却空空落落，没有半点人或妖的踪迹，他闭上眼，展开神识搜索着整座伏凌主峰，将微风吹拂树叶、群鸟振翅翱翔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多年来的战斗经验告诉他，刚才听到的铃声不应该是幻听或错觉，那么是那个偷了笔但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妖怪吗？

　　不，等等，铃声？

　　君声怦怦乱跳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特别是当他感受到昭武长老的灵识扫过他这个方向的时候，更是差点泄出那一口气，幸好背后的寄春君一手捂住他口鼻，一手按压住想在风中摇晃的项铃，冰冷的胸膛犹如避风的港湾，温暖地遮蔽了昭武长老袭来的杀意。

　　君声模模糊糊地想，原来魂魄也是有温度的吗……他不自觉地憋住了气，等到被寄春君一掌拍醒已憋得满脸紫胀，哇地呛出一口气，抚着胸口剧烈喘息。

　　“该说你愚钝还是老实呢……”寄春君幽幽道。君声猛然想起什么，回过头，烈日下的魂魄显得透明又稀薄，他焦急地想脱下褙子帮他遮遮太阳，没想到越手忙脚乱越容易出错，系的绳结都打了死结，他干脆咬咬牙，用手背遮在寄春君的帷帽上。

　　“行了，就这些时辰，还出不了事，你要是真想让我省心，就少出点差。”寄春君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回到了项铃里。

　　“师父。”

　　“嗯？”

　　“我是不是挺笨的。”

　　“是有点。”

　　“那你为什么要收我呢？看你的性格，根本不像是想养徒弟的。”君声一面道，一面真怕他说出“是为了顺利走出禁地而迫不得已”。

　　谁知寄春君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从前有许多人想拜我为师，不论是想求仙还是求名利，我都没有答应。我讨厌主动追求的，那显露出太多赤裸裸的欲望，还不如自己来选。所以总而言之，你长得还不错，我看着顺眼。”

　　君声无语凝噎，不过说到这里，又勾起了他对自己样貌的好奇。明镜门过去的法宝灵镜实在太过出名，衰落时趁火打劫的人认为明镜门的哪面镜子都是珍宝，连块碎片都能没留下，纵使十多年过去了，明镜门添置的也只有众长老手里的法宝，平时臭美用的铜镜还要自费下山去买，主角自然没这个待遇，而且君声搜索了一下记忆，发现也只有模糊不清的印象，让人不由得怀疑，主角该不会长得和延年君很像，才让他难堪得不想照镜子吧……

　　想到这，君声回忆了一下附近的河流瀑布，准备在哪天不影响出现剧情的时候去看一眼，总不能都穿到人身上了，都被人夸顺眼了，还不知道自己长哪样吧？

　　是夜，君声闭紧了房门，熄灭了所有烛火，小心翼翼地点燃了从禁地内带出来的一盏引魂灯，引魂灯遇风极易消散，所以在这种密闭场合才有最大功效。

　　寄春君从项铃里出来后，环视了一眼君声的住所，没什么评价，径直在一张简陋的木桌边坐下，一边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一边问道：“你这里有笔么？”

　　“纸笔是有，但墨砚就没了……你要笔做什么？”君声根据主角的记忆，勉强扒拉出一支毫尖分叉的笔，正要递给寄春君，却见他从手中拿的又是那天在禁地中揣着的竹简，忍不住问道：“这个……能写这么多字？”

　　“仙家法宝，奇妙无穷，能记载许多字有什么稀奇的？”寄春君随口道，帷帽下的双眸似是瞥了他一眼。他接过君声的笔，皱着眉看着上头的灰尘和分叉，勉强吹了口气，将就着用了。那笔无墨无色，被吹了口气之后却像渡到了仙气，沉落到竹简上的笔锋都有了苍劲浑厚的折转。

　　君声看着寄春君速度极快地写完一列，换下一列，整册轻薄的竹简都写过后却又从头记起，毛笔留下了轻微的踪迹但又迅速消失了，快得君声根本没看清上头写的文字。

　　这是什么东西……君声默默地想，云存储的日记本？这篇修真文果然很玄幻。

　　“好了。”寄春君厌恶地罢笔，下定决心，“我们得比你们那些长老更早找到偷笔的妖怪。”

　　君声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来了怒火，就应了句“好”，他们在昏暗的房间里沉默不语地坐着，君声不知自己该不该提出去以往修炼的地方加训，他看着引魂灯下寄春君摇曳的侧影，忽然心里一动，道：“师父，已经是晚上了，你要把帷帽摘了吗？仔细眼睛疼。”

　　寄春君抬头望了他一眼，君声自己撇过脸敲了敲脑袋：不知道在说什么胡话，怎么可能眼睛疼！

　　但寄春君似乎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顿了会儿道：“不必了，戴这个省麻烦。”

　　“麻烦？”

　　“嗯，我之前提过了，求仙求名利求偶，什么都有。”寄春君淡淡道。

　　君声差点给噎住了，心里掀起一阵暴风：这什么鬼！原作里好像没有“求偶”这个词吧？

　　幸好此时寄春君没注意到他变幻莫测的脸色，他看了眼天色，道：“走吧，为师教你点明镜门学不到的法术，可不要嫌苦累趴下。”

　　君声昨夜虽一夜未眠，今夜也不像是能得到休息的样子，但他的神情却无比亢奋。修仙之人，辟谷不眠自是常事，虽然在他这个年纪、这个道行还略显勉强，但自从君声卸下四肢的银铃之后，体内的天地灵气自是水涨船高，修为也大幅度得到长进，这些强度还不在话下。

　　到了过去的修炼专用场地后，寄春君让他把他嘱咐带上的东西拿出来。

　　君声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取下了别在腰间的一连串铃铛——那些聂百魁帮他从四肢上卸下，后来又转交给他的铃铛。

　　“我魂寄项铃之中，你以铃为武器，可以遮掩一二。”

　　君声看着手里这些害他十五年毫无精进、又是延年君给他缚上的铃铛，心里颇为泛酸，忍不住哼道：“铃？铃能做什么用？我不要和延年君用一样的武器。”

　　“关你那破老爹什么事？”寄春君道，“以铃作器是抱节君独创的手段，过去总用来惩治恶犯。那些人犯了错事，自称改过，却难免会有屡教屡犯的存在，后来抱节君就在他们身上缚上项铃，可以感知方位、操控行为，不过只有当再想作恶时才会发作。托他的福，修真界恶徒倒是一再减少。不过这也是过去的事了，如今这什么延年君为什么也会他的法术我是不知道，不过看见使铃的人家只会想到抱节君，和延年君又有什么关系？”

　　君声似是有点被说服了，原本的倔强表情都收敛了不少，但还是有点挣扎：“那、那你怎么也会……”

　　“我与抱节君是朋友，自然懂一点小门道，这又不难。”

　　君声低头道：“……那怎么聂百魁也会。”

　　“……”寄春君道，“爱学不学。我不爱使剑，不教。”

　　即使这么说了，君声仍低着头沉默不语，可以想见，过去十几年的铃铛束缚是多么大的心理阴影，正在他狠狠吸了口气，决定走出这个自己加盖的禁锢时，他手里的铃铛忽然被寄春君夺了过去。

　　寄春君用随身带的君声房里的破笔朝那四串铃铛上添了几笔，然后抛回到君声手上，示意他看一眼，“好了，现在这四串铃铛上只有我的印记，你见着它也只会想到为师，而不是什么延年君，只当是我送给徒儿的拜师礼物，可以么？”

　　君声捧着手里的铃铛连忙查看，只见那四串铃铛的内环处，都有一个清晰的文字：槑。

　　嗯？？？二呆？君声一愣，心里脱口而出：这不是非主流专用字吗？？？

　　幸好很快原身的记忆浮现出来，告诉他这是“梅”的繁体字，而不是什么火星文，让君声慌乱的神色很快稳定下来，坚定道：“我学！”

　　此后，日子很快过去。君声白日随昭武长老修炼，晚上由寄春君开小灶，修为长进速度极其迅猛，看得原本还有些嘲弄的众弟子瞪大了眼。认识的人里，海月格外欣慰，完全没有产生怀疑，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卸下铃铛后的关系；方真一边羡慕一边鼓励，又天天拉着他絮叨阿钰也不要命的修炼时长；千宝钰自从被延年君刺伤之后已不知更勤勉了多少，结果竟发现自己的成长速度不如君声，日日用仿佛想吃人的目光瞪着他；而昭武长老则察觉到了君声修为增长速度的不科学，那日物灵阁外的铃声始终像一根刺梗在他心底，让他不由得产生怀疑。

　　约莫两个月后，悬镜长老玉生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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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君声：我的师父叫二呆。
寄春君：我的宝贝又二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