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素之里[穿书]》江上烟

10、无心散卓

　　什么笔？

　　物灵阁是明镜门藏放稀奇珍宝的地方，然而由于门派没落，真正的天材地宝早就被别人洗劫一空，现在里头只是一个空壳子，按理说物灵长老犯不着如此焦急才是。

　　君声也没资格知道物灵阁里都藏了些什么，但不知怎的，他此时竟极其笃定地回道：“聂百魁的那支笔。”

　　那支在聂百魁死后，落入到明镜门的笔。

　　“哦？”寄春君颇感兴趣道，“跟过去看看。”

　　君声也正有此意，昭武长老走前提前散了晨练，勤勉的弟子还在继续修习剑术，想偷懒的弟子彼此偷笑着对视，就等着一个人出现带头先走。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第一个离开演武场的竟然是君声，那些人惊愕地呆在当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半天才收起了佩剑嘀咕：迟到早退，什么人呐这是！

　　千宝钰猛地一拍方真的肩膀，震得他肩膀上的肉抖了三抖，方真回过头，只见千宝钰因对剑而通红的脸上怒火冲天，问道：“他干吗去了？”

　　方真眼神躲闪，声轻如蚊：“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吧……”

　　“想什么呢？我问我爹！”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刚跟出去，昭武长老和物灵长老就没了影踪，君声本想根据原身的记忆去寻物灵阁，却突然尴尬地止住了脚步：他发现他不认路。

　　伏凌山本是燕山支脉之一，但自身又拥有诸多伴峰，众弟子休憩的地方是其中一座，演武场又在另一座，而物灵阁则设于伏凌主峰之上，那里才算是明镜门正堂。

　　悲哀的是，君声长这么大，说是明镜门弟子，还从来没去过伏凌主峰，甚至连怎么去都没有印象，只隐约听人提起过有一处悬绳索桥，可供不会御剑飞行的弟子通过，他正想四处转转碰运气，就听寄春君道：“山后有一处隐桥，用障眼法遮住了，我教你怎么走。”

　　隐桥？君声不待细想，便先根据寄春君的说法找到了那处地。他站在一处断崖边，仔细往前望去，只见对面高耸入云、群峰环绕的确实是伏凌主峰无错，但放目周围都没有一架索桥的影子，正想犹豫着发问，君声就听见脖间项铃忽然激烈震动，寄春君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护好我。”

　　君声连忙望向天空中太阳的位置，背对着太阳手忙脚乱地脱下了外穿的褙子，高提着褙子遮挡着什么，一道黑光闪过，寄春君已从项铃中脱身，依旧戴着那顶遮容的帷帽，只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而微微低了低头，道：“举高点。”

　　君声奋力踮起脚尖，不让日光影响到寄春君的魂魄，只是十五岁的身体实在还没发育完全，做起来太吃力，使得这一幕少了些师徒情深，多了些搞笑的意味。他透过褙子勉强隐约看见寄春君在断崖边摆石布阵，自己又帮不上忙，心绪不由得神游天外，脑内弹幕刷屏：我是一把遮阳伞我是一把遮阳伞我是一把遮阳伞……

　　“好了。”寄春君随手拿过君声高举的褙子，把它举在君声身后，连他一同遮了起来，让他能看清地上障眼阵法的排布方法。

　　这障眼阵法并不难摆，只是列法独特，容易忽视细节，君声记了个大概，又询问了些不明确的问题，寄春君都一一答了。他刚抬头，却见寄春君似是用褙子比对了一下他的身高，手中比了个长度给他看，“你还差这些。”

　　君声一愣，面上毫无波动，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怎么又是我没见过的剧情啊啊啊啊！还有您和一十五岁小孩比身高不觉得掉价吗？

　　虽然理智上讲，原作中一笔带过的时间里铁定会发生一些君声不知道的事，但面对寄春君还是头一次，万一一不当心说错话降了好感度，那之后他教自己术法的事情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成功了。

　　君声斟酌了一会，仰望了一眼他拎着褙子的手，踮着脚尖勉强让额头碰到了一下，笃定道：“我会长到的。”

　　寄春君似是惊讶地挑了挑眉，道：“那我就期待那一天了。”

　　他单手按住君声的项铃，闭目念了段咒，剧烈震动之后，刹那间魂魄已纳入其间，声音却依旧传出：“隐桥已现，抓紧时间去吧。”

　　君声穿好外衣，这时才看见原本空无一物的两座山峰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架由麻绳、木板拼接而成的索桥，从一头的桥桩来看，上头遍布历经风雨、久无人用的痕迹，根本像个老古董。

　　君声刚踏上去，那震天的吱呀声惊得山谷鸟雀都一飞而散，绳索更是摇晃不止，如同行走在海浪之中。

　　看了眼云雾缭绕的谷底，君声一边走一边想，恐高的人可千万不能穿越进修真文里……同时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条隐桥？”

　　“因为这隐匿阵法原本就是我设的。”寄春君悠哉悠哉地躲在他的项铃里，指挥道，“走快点，这条路是近道，应该能赶在他们之前到。”

　　君声深吸一口气，望着几乎在天边的对面桥桩，全然不顾一切地疾跑起来，绳索桥犹如一尾行驶在暴风雨之下的小船，随时都有着侧翻的危险，而君声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下头脑愈发的冷静，回忆起昭武长老讲解的御剑乘风的要诀，下盘极其稳定地飞速奔过。

　　抵达伏凌主峰时，他听见寄春君饶有兴趣地说：“做得不错。”

　　君声继续根据寄春君的指挥，绕着道寻到了明镜门正堂的方向，只是接下来物灵阁要怎么走他也不知道。君声一路上没碰着人，因为明镜门衰落之后，原本的十几位长老的职位就只剩下了昭武、物灵、悬镜三位，门下弟子还是这几年悬镜长老外出物色的，晨练时期呆在主峰的，除了掌门和长老以外就只有零星几个人。

　　人是不多，但符箓贴得却不少。由于长老位置悬空，绘制各处防御阵、警报阵的工作就落到了物灵长老头上，这更是马虎不得。明镜门过去是降妖第一大派，与许多妖族甚至妖修有不共戴天之仇，盛势时已冲突激烈，当初衰落除了延年君的算计把戏，更有妖族的重重一击。现在成了小门小派后，做什么都谨小慎微着，有生人踏入的警报自然格外响烈。

　　最后还是寄春君出手解决了，他将未破坏的阵法重新组合，光从样子上看竟然看不出端倪，君声却很是发愁，低声道：“万一真的有妖怪进来……”

　　“那我这是帮了他，去繁就简反而更有效用，可见绘制阵法的人没多大能耐。”寄春君淡淡道，“可惜我手上没笔，不然就帮他改了。对了，我问你，你可曾见过聂百魁的那支笔？可是支兽毫散立、内毫无心的散卓笔？”

　　君声道：“不曾见过，兴许只有掌门和长老知道。”

　　正要接他回项铃，寄春君阖目一顿，只是片刻，就朝着一个方向偏了下头，道：“物灵阁在那边。”君声愣了一下，他知道这是通过神识扫过整座伏凌主峰得来的答案，但也想不到答案来得如此轻巧，更可怕的是，寄春君似乎完全不担心被掌门和长老们发现。

　　君声略微恍惚地朝他指示的方向走去，又想到他刚才四处躲太阳的样子，竟莫名其妙生出了一个想法：这样厉害的一个人，最大的天敌居然是紫外线……

　　他们到达物灵阁的时候，时间刚好，君声用寄春君教的方法，尽力掩盖住气息，不让两位长老发现，而昭武和物灵也正急得焦头烂额，完全没有散出神识提高警惕的冲动，竟让君声听得明明白白。

　　昭武长老检查过物灵阁存放那支笔的地方后，面色铁青，僵硬地出声：“怀希，你检查过其它地方的阵法了吗？”

　　“来找你之前我就检查过了，主峰无论哪里都完好无损，根本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物灵长老急得猛烈摇晃昭武长老的身体，“但这里留下的又是什么？是妖气！有一个妖怪偷了聂百魁的笔，却又没有引动阵法！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认识的人里有妖怪！”

　　“你怎么不说是你绘制阵法的能力不足，被妖怪悄无声息地破坏了呢？”昭武长老摆摆手，“认识的人里有妖怪，亏你也想得出来。”

　　物灵长老冷笑道：“你这话说的也没错，假如一个人既比我能力强、又是我们的熟人、还能在昨儿下山离开溜之大吉的，可不就是最大的嫌疑犯了么？”

　　君声听得心头一动，这人指的不就是悬镜长老吗？

　　“你……”昭武长老目瞪口呆，粗话连篇，“你他娘的放屁！”

　　“张怀希，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少来点臆测？玉生烟是不是妖怪咱们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能不知道吗？你有这工夫不如顺着残余的妖气找一找，说不定还能揪出那只偷笔的小妖！”

　　“我看也不必了，留下妖气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吧！”物灵长老梗红了脖子，嘶吼着道，“一旦出了事情，第一个怪罪于我，从来都是我能力不足……我难道想当这劳什子的长老吗？海月是你的师姐，他是海月的情郎……你们三个从来都是一伙儿的！”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去找掌门，让他命玉生烟速速回来，如果他不回来，就是心里有鬼！”

　　“怀希！”物灵长老走后，昭武长老扶着物灵阁里的柱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君声仔细着身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却不曾想，只是下台阶的一个小幅度侧身，竟引得脖间项铃发出细微的“叮铃”一声。

　　谁料昭武长老猛然起立，夺门而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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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他老人家真的很端庄，又戴帽子又要打伞【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