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惊鸿起》更允

4、第三章 苍穹星语

　　第三章 苍穹星语
　　这一带的地势相当平缓，不仅平缓，而且视野还极其开阔，既没有拔地而起的高山，也没有苍莽密集的森林。只要站在位置高一点儿地方，就能看出很远。这里所说的很远，可不单是说地面，也指——天上。
　　天上——夜空的最深处。
　　故老相传，苍穹看似无涯，实则不然。
　　无涯的苍穹每个人都能看到，但是，有崖的苍穹却不是普通人都能看到的。要想看到有崖的苍穹，只能在夜里看，而且最好是在星辰璀璨的时候。俗话说苍天有眼，老天爷每天高高在上，天下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它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于是，在人间，那些具有鸿鹄之志的人专门培养了一批具备窥探天机的能人异士——占星师。
　　占星师夜观天象，能从星象间解读天下的奥秘。他们工作的地方叫做占星台，需要建在视野开阔的地方。这里，就是一个占星台。
　　今夜银汉灿烂，星光下的大地犹如被披上一层霜白色的轻纱，朦朦胧胧看不清晰。眼前这座高台北面建有一座九层的宝塔，高台与宝塔相对的那一面紧紧连在一起。
　　它像楼却不是楼，分为两层，看上去，第一层更像是用来抬高它的。此时，这一层每个方向都站着一个男子，手持浮尘，定定的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般。
　　第二层露天，四个台角立着一根一丈多高的杆子，杆顶白秏飘扬。台子的南面站着一个男子，披头散发，身上穿着紫色的宽袍大衣，打扮十分怪异。他就是占星师，此刻正仰着头，专注地眺望夜空
　　宝塔每一层的飞檐角上都挂着铃铛，这时天已经全黑了，凉风刮动铃铛发出一连串的脆响。再加上这些打扮怪异，行为怪异的人，整个场面都散发出一股古怪而又庄严的气息。令看见到它的人，不禁联想到神圣的祭祀活动。
　　这时，在宝塔最顶层那扇打开的窗口，其实还有一个人。他整个人都彻底隐藏在黑暗的地方，只要他不开口，没人能知道这里会有一个人。
　　只是，他一口，同样令人震惊。因为，他的声音实在太具有震慑力了。
　　如同千年古刹，洪钟轰鸣。
　　他开口了，问占星师：“大师，你看到了什么，那件事是不是真的要发生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谁都能听得出来，在那平静的背后，却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占星师并没有回答，他旁若无人的继续盯着西北。
　　那里虽然遥远，并且杂乱无章的星星密密麻麻的洒满天幕，但在他的眼中，却看到是另外一番景象。
　　九颗格外明亮的星星好像要聚在一起，里面五颗已经连城了一个五角星，外面对应交叉的位置，看上去原本应该也有五颗，可是现在却只有四颗。也就是说，还差一颗星星，就能连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五角星。
　　“掌门，那件事确实即将就要发生了，但是……”占星师的声音十分嘶哑难听，说到这里的时候，却不再继续说下去。
　　“但是什么？大师快讲。”塔上的那个人接口道。
　　“您请看。”占星师抬手指向西北，说：“五颗天璇已经就位，却还差一颗天枢。换而言之，还差一个重要的人，此人关系着事情的成败，极其重要。”
　　那个隐在黑暗中的人经过占星师的指点，果然看到西北那个五角星还差一个角。
　　“大师，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那个人找到了，现在就关在地牢里。她是不是那最后一颗天枢？”塔上的人急切地说。
　　“您找到了？那事情就好办了，没错，她就是那最后一颗天枢。”占星师说。
　　身在塔上的人一听，虽然是在黑暗里，但透过他那双发亮的眼睛里射出来的奇异光芒，就知道他在笑。
　　他缓缓转过头，视线慢慢的看向远处。
　　那里，正是闻名天下的千度城，参差错落的房屋鳞次栉比，而从他的瞳孔里，可以看到数以百万的辉煌灿烂的明亮灯火。
　　杨倩儿感觉有人来了，吃力地勉强微微抬头，只见两个又矮又瘦的汉子举着火把走过来，其中一个伸出手粗鲁地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向后一扯。
　　尽管头皮很痛，但是她的脸上却一片漠然，没有一丝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那两个汉子见她居然没有半点儿求饶的意思，显然很失望，用火把在她眼前晃一晃，其中一个两手空空的人突然甩过来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说：“不识好歹。”
　　也许早已对这种况司空见惯了，旁边那人跟着同伴，嘴角浮起一抹冷漠的狞笑，两人冷哼一声，掉头走开了。
　　汉子的手一松，杨倩儿的脖子就像断了一样，沉重地垂下去。
　　很快，那两个汉子就消失了，四周旋即陷入无边的黑暗。除了杨倩儿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一丁点儿声音。
　　在这暗无天日，寂静如死的地牢里，她默默地流下几行委屈的泪水。
　　他们杀死了师父，还把自己关在这潮湿阴冷的地牢里，用碗口粗的铁链锁着，虽然没有对她施以酷刑，但这种囚禁的感觉，真正比死还难受。
　　一想到不明不白惨遭杀害的师父，杨倩儿的泪水如同开了闸似的，簌簌往外流。
　　自己和师父是盗门弟子，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伪君子指责她们有损江湖人的名声，简直要把她们逼上绝路。
　　在这个世上，她一个十七岁的少女，除了师父，再也没有其他任何朋友。或者更严重但真实地说，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一个熟悉的人。如今师父也死了，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孤零零的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去地下陪伴师父。
　　这半个月来，有时候想想，真的挺伤心的。
　　直到现在她也想不明白，就因为自己是盗门弟子，就没有生活在这个世上的权利吗？自己不过是迫于生计，比起那些贪官污吏，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自己这点儿见不得光的行为，又算得了什么，他们一定要赶尽杀绝。
　　那又为什么不直接把她给杀了呢，这般无休无止的折磨，实在不如一刀了账来得痛快啊。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想过要寻短见。寻短见是那些懦夫的行为，她，杨倩儿，可不会愚蠢到那种地步。
　　只要他们没有动手，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她也绝不会放弃。
　　因为，她要活着出去，即使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给师父报仇。
　　没错，报仇。
　　这半个月来苦苦忍受非人的折磨，支撑她活下去，正是那股深入骨髓的恨意，不共戴天的仇恨。
　　正当杨倩儿沉湎于回忆中的时候，地牢的大门开了。首先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两根非常光亮的火把，接着，走进来一个铁塔般的彪形大汉。
　　看样子这个彪形大汉在此间的地位很高，其他的人都举着火把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彪形大汉年纪约莫五十上下，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杨倩儿听师父见过，太阳穴隆起的人，内功修为都不低。
　　“杨姑娘，近些日子你受苦了！”彪形大汉假惺惺地说：“不过没有办法，你是大名鼎鼎的盗门弟子，轻功了得，手法灵活，为了防止姑娘逃跑，我们只好用铁链把你锁住，真是委屈姑娘一段时间了。”
　　杨倩儿始终低着头，连半个字都没有搭理他。
　　彪形大汉其实早就料到她会是这种反映，毕竟是有深仇大恨的人，就算现在当面跪下，别人也不会领情。别人想要的，只不过仅仅是一条命而已。
　　所以，彪形大汉略微顿了一顿，继续说：“我们请杨姑娘来，其实是想让杨姑娘帮我们办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天下没有第二个比杨姑娘更加合适的人选。”
　　“哼，是吗？”杨倩儿缓缓抬起头来，眼里迸射出骇人的寒光，语气就像千尺厚的冰一样，“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小门派，居然还有事情让我帮忙，你们难道不是因为我是盗门弟子，要给武林除害吗？”
　　“杨姑娘说这话可就误会了，我们的掌门对尊师的轻功向来敬佩的很呐。要杨姑娘帮忙的这件事，正是需要你的绝世轻功。”彪形大汉笑的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着实把杨倩儿给恶心了一回。
　　“你们的掌门是谁？既然他敬佩我师父，你们又为什么要杀她？”一提到师父，杨倩儿就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她双眼通红，在火光照耀下，竟然露出血一般的恐怖。
　　“至于掌门是谁，事成之后，杨姑娘自然会知道。”彪形大汉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说：“掌门说了，江山代有人材出，尊师老了，‘武林盗圣’的名头该是换一换了。掌门早就听闻姑娘已经得到了尊师的真传，所以，决定把这个名头送给姑娘。”
　　实在没有想到天下竟然还有这么无耻的人，杨倩儿苍白的脸上浮起冷酷的笑容，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说：“那我可多谢你们的好意。”
　　“那倒也不必。”知道她这是讥讽之意，彪形大汉也不在意那么多，说：“杨姑娘只要帮我们完成那件事，掌门保证杨姑娘的性命安全，说不定，还会将你收入门下。要知道，能入我派，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听他的口气，他所在的门派显然是个在武林中响当当的大门派，杨倩儿说：“好，我答应你，说吧，你们要我干什么事情。”
　　她嘴上这样说，被长发遮住的眼里却闪过一丝狠毒的光，心里盘算着，出去之后，一定要设法报仇。
　　“杨姑娘也是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见她答应的这么干脆，彪形大汉也有点儿意外，不过既然她都已经答应了，对自己而言，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回去之后也好向上面交代。
　　彪形大汉说：“在五湖鲁家藏有一把绝世神兵，名为‘沁风’。这把剑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被鲁家的祖辈们埋在不荒山的下面，说是以后遇到有缘人，才能将它取出来。近些天来，掌门听闻消息，那个有缘人已经出现，估计沁风剑也会随之出世，所以，掌门想让姑娘去把那柄宝剑拿过来。”
　　“五湖鲁家么？”杨倩儿早就听师父讲过，中原武林被五大家族分别各霸一方统治着，每一家都有上百年的历史，实力雄厚。
　　“正是，不过姑娘不用担心，掌门会派人在暗中保护你的。”彪形大汉以为她听说要去五湖鲁家偷东西，心中产生了惧怕，所以提醒到。
　　“你们是怕我把宝剑私吞了吧。”杨倩儿语气冷漠地说：“没问题，我答应你。”
　　“好，我这就命人为姑娘松绑，带姑娘出去。”彪形大汉说着对手下使个眼色，立即就有人跑过去，打开绑住杨倩儿的铁链，随后又强行给她蒙上黑色的头套。
　　一行人前呼后拥紧紧跟着，从地道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