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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苍雀站在琴行门口,和蹲坐在门口的黑白老狗对峙着。

      按理说,见面次数多了,她不应该依旧感到害怕才对。但每次见到这条狗,苍雀都有凛然生惧的感觉。她从来就不喜欢狗,也不喜欢猫,只喜欢大象。

      那只老狗扭了扭身子,在台阶上随意地走了两步,苍雀防备地后退一步。不知何时余孜然已经站在门口,噗嗤笑了出来:“你在跟大象眼神交流吗?”

      苍雀一愣:“大象?”

      余孜然用下巴向那只狗点了点:“就是它,关越给起的名字。”

      苍雀汗颜。

      余孜然搬了两张凳子出来,说:“里面喷了杀虫剂,你先别进去了。”

      苍雀点头,还是没有走上台阶。直到看着余孜然把那条叫“大象”的老狗抱在怀里,才走上去。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苍雀开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开琴行?”

      余孜然看了她一眼:“你今天是不是很闲?没事干上我这里聊天来了?”

      苍雀点头:“不仅很闲,还很开心,所以要发泄一下。”

      余孜然笑了,说:“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关越操控着那么大的公司,而他的表哥却在这种破地方开琴行?”

      苍雀想了想,说:“差不多吧。”

      余孜然沉思了一会儿,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其实……关越他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苍雀一愣。

      “他不仅不答应给我个体面的工作,还不愿意借钱给我开琴行,可怜我智商不够高,学习不够好,又不愿意去打工吃苦,最后东拼西凑最后才开了这么个小店维持生计……”余孜然说完摘下眼镜,抹了抹眼睛,继续道,“谁想到,关越他这个剥削阶级,连我这么个小店都不放过,放话说只要我不听他的话,他就把我的店给收购了,再卖给别人。所以你让我还吉他的时候我才不敢答应你的啊……”

      苍雀讶异地张大了嘴,半晌,才说话:“他……真的这么蛮横?”

      余孜然连连点头:“他不仅蛮横,他还不顾表兄弟之情,实在是令人心寒啊……”

      苍雀喃喃:“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得太好了!”余孜然拍了一下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世人都被他的外表蒙骗了,都不知道他是个多么蛇蝎心肠的男人啊!”

      苍雀惊讶地望着他。

      余孜然突然看向她:“你千万不要被关越的外表骗了。”

      “嗯?”

      “千万不要给他尝到甜头。”余孜然叹息道,“这小子对你心怀叵测,你可要小心啊!”

      苍雀点头道:“我已经吃过他一次亏了。”

      余孜然眼睛一亮,紧接着问:“我就知道你们有猫腻啊!说吧,当年你是怎么被他诱拐的?”

      苍雀别过头:“我不想跟你说。”

      余孜然道:“别啊,你不告诉我,我只能去问关越,以关越的性格,他能实话实说吗?”

      苍雀还是不肯。余孜然拍着胸脯道:“你说出来,让我这个历经沧桑的老江湖帮你分析分析,以后遇到关越这种渣男该怎么做。”

      苍雀撇撇嘴:“什么老江湖,真的假的……”

      余孜然白了她一眼:“没谈过我见过。我纵横江湖十几年什么风花雪月我没见过……”

      苍雀摇头:“我懒得跟你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余孜然忽然沉默地看着她,许久,开口道:“你是不是还没放下关越?”

      苍雀也白了他一眼:“早就放弃了。有去无回的爱情是很难自给自足的。”

      余孜然拉着她的胳膊:“那你就给我讲一讲又如何,咱们两个坐在这里什么都不说多尴尬,你跟我说说,既打发了时间,我还能拿去逗逗关越。”

      苍雀说:“你拿这些事去逗他,只怕他一不高兴真把你这小店给收购了。”

      余孜然道:“他有什么不高兴的。被漂亮姑娘追还潇洒地拒绝了漂亮姑娘,听起来不是很威风吗?”

      苍雀想了想,说:“我怎么觉得你在揭我伤疤……”

      余孜然嘿嘿笑道:“揭都揭开了,你就给我讲讲呗?”

      苍雀无奈,又听得厌烦,于是摆了摆手:“你到底想听什么?”

      余孜然道:“从头到尾我都要听。你就先从你们怎么认识的开始讲起。”

      苍雀看向近处只剩枯枝落叶的树,像书里说的那样,冬天白寥寥的光,树影斑驳,时间像条走廊。

      “话说高一上学期的某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小侄子在那天过生日。”苍雀清了清嗓子。

      易茫道:“你这和关越有关系么?”

      苍雀白了他一眼:“要听故事就别插嘴。”接着低头想了想,才继续道,“我就去找我的发小易茫一起去生日聚会。他在五班,我在二班。去到他们班的时候班里没有人,朝外的窗户大开着,窗台上放了很多书。那时候我是个助人为乐的优秀学生,就过去帮他们关个窗。”

      “这时候关越出来了?”余孜然道。

      苍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猜的很准啊。当时他一声不响地进来,走到我身后我才有感觉,然后我就被惊吓到了,把手边的一摞书给扔到窗外了。”

      “然后那些书是关越的?”

      “你真是个天才!”苍雀惊讶道,“我不仅把他的书给碰掉了,还把他的一张画稿给扔到下水道里了。茫茫说关越视自己的画稿如生命,爱惜得不得了,于是我们又不敢把湿了的画稿还给他,又不敢直接扔掉。好在打湿的地方大部分是留白,茫茫就提议让我拿回去修补一下,第二天再拿给关越。

      然后我就补了好久,而且越补越发现,关越的画工实在了得,和我当时喜欢的一个画家不相上下。而且他们都喜欢画鸟雀,还都画得那么栩栩如生。”

      余孜然忽道:“你说的那个画家……不会是最近重出江湖的那个苇念吧?”

      苍雀点头:“是啊,我从初中就喜欢他了,当时他还没那么大名气。”看余孜然没什么话要说了,又继续道,“当时关越可是我们B中的传奇人物。人称才华与气质齐飞,智商共颜值一色,不仅琴棋书画都精通那么几样,还有特别好的人缘。不仅是女生缘,还有男生缘,老师缘,总之全校上下,就连食堂阿姨都青睐他。一个人有出众的才华和学识,顶多只是被人膜拜和敬佩,要想被人喜爱并疯狂地追捧,他还要有不俗的外表和讨喜的性格。关越就是这样一个有黄药师的才华与头脑,令狐冲的相貌和风采,像杨过一样让女孩子一见误终身的大神。”

      余孜然啧啧叹道:“你对他评价还挺高啊。”

      苍雀道:“虽然我追求人家失败了,但也不能不接受以上这些事实啊。而且把他夸的好一些,也能体现出我的择偶目光之精准卓越啊……”

      余孜然切了一声:“你还真是个奇人,别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甜。”

      苍雀咳了一下:“总之关越就是好。所以第二天我去找他还画并道歉的时候特别紧张不安,尤其是想到昨天是当着人家的面把他的东西给碰掉的,就更加忐忑了。最后把画和道歉信递给他的时候,我和易茫都做好了负荆请罪的准备。不过最后,关越没有发火,平静地接受了我的道歉。”

      她望着树枝的梢头,那天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他随意地转过头的样子,冷冷地打量她的样子,而后又转过去看着银杏树发呆的样子。他看她不过短短一瞬,但只是一眼,就像在春天清凉的石头上,水流溅开明亮的泡沫的闪光,他的眼睛也是如此。

      余孜然说话了:“他看了你补的画和道歉信,什么都没说?”

      苍雀想了想,说:“说了,他夸我画得不错。”

      余孜然道:“不错啊,这小子也会夸人。”

      苍雀道:“他夸我道歉信上那只简笔画大象画得不错。”

      “……”

      故事说完一段落,余孜然道:“你是不是对关越一见钟情的?”

      苍雀大方地点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再而衰,三而竭。”

      余孜然刚要起哄,一个人影已经走上台阶,一边问道:“什么再而衰,三而竭?”

      苍雀抬头看去,竟然是上午还在办公室里呆着的关越。随便答道:“我们在聊《曹刿论战》。”说完看了看天色,望着屋里,向余孜然问:“你那杀虫剂还没挥发完吗?”

      余孜然悠然道:“别急,现在进去搞不好还会见到一堆虫子的尸体。”

      苍雀疑惑:“你们店里的虫子挺有活力啊,大冬天的还出来作怪。”

      余孜然耸耸肩:“它们都比较随我。”

      关越从余孜然怀里抱过“大象”,一边给它顺着毛,一边淡淡道:“坐在这里喝着茶,看着人流,聊着曹刿论战,你们很惬意啊……”说完向余孜然看了一眼。

      苍雀小声嘀咕:“你没来的时候更惬意……”

      余孜然忙使了个眼色。不料关越已然发问:“你说什么?”

      余孜然哈哈笑道:“她说很高兴见到你。”

      苍雀扯了他一把,说:“你不能再被他欺压了,要农奴翻身做主人啊……”

      关越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危险的眼神:“欺压?这该怎么解释?”

      “就是余孜然跟我说……”

      余孜然腾地一下站起来:“你们先聊,我回去照顾一下生意……”

      苍雀看他一眼,这人明明没有生意……看到余孜然那仓皇逃跑的样子,忍不住露出奸计得逞的坏笑。

      关越抱着老狗在她身边坐下,苍雀挠了挠脑袋,也打算离开:“你先和‘大象’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回去照顾一下学习……”

      关越握住她的手臂往回一拉,将她刚站起来的身子又拉回椅子上,挑眉:“何必这么着急,就不能跟我聊一聊曹刿?”

      苍雀挣扎道:“这个故事很长,我说不完。”

      关越微笑:“再长的故事我也听,反正最近没有工作,我很清闲。”

      苍雀继续挣扎:“我不清闲,我学习压力可大了!”

      “那你还在这里和余孜然喝茶聊天?”关越道。

      “……”

      苍雀再一次忘记了,和她对话的人,可是从高中到大学一直都稳坐着最佳辩手的宝座的。

      “别找借口了,你能骗得过我?”关越摸了摸老狗背上的毛,老狗显得十分享受。

      苍雀认命地坐下来,但不动声色地把椅子挪远了一些。坐了一会儿,没话找话道:“这是你养的狗?”

      关越摇头,说:“是余孜然收养的流浪狗,年纪大了,也快留不住了。”

      “那为什么要叫它大象?”

      关越抚摸的动作一顿,气场瞬间有些微妙的变化。他正要回答,这时日色已晚,街边的路灯倏然亮起,令苍雀记忆尤深的那声狗叫再次响起。

      苍雀抖了一下。

      在关越开口前,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溜到了台阶下离关越和狗足够远的距离。关越站起来,路灯恰好被树枝遮挡,他的面容隐在昏暗中。

      “有缘再见!”苍雀挥了挥手。

      说完,脚不点地地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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