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回九霄》梳

27、第26章

　　阳光灿烂，草长莺飞，第一家店铺的门板被挪开，第一双赶路的脚踏上石子路，第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出炉……苏醒的街道与愈加晴朗的天气一起变得热闹起来。城楼上的士兵换好交接班，立正站好，竖起长矛，肃穆地望着远方。
　　忽的原初的地平线上现出一个黑色的小点，士兵的眉头皱了皱，只见那小点渐渐扩大，如滴在宣纸上的浓墨一样染开，扩成了一片漫长的乌压压的斑点。
　　士兵眯起眼睛，不一会儿突地瞪大，一反严肃的表情，浑身微颤，下意识地与不远处的另一个同伴交换了眼神。
　　“淳将军回来了！”
　　“快！快报告皇上！淳将军回来了！”
　　不一会儿，这个光之国的边塞城市便沸腾起来了，百姓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拥挤到大街上，每个人都想一睹这位再次凯旋的将军以及他手下英勇的部队的风采。
　　城门缓缓的打开，当那举帅气飘扬的印着“光”字样的黄旗跃入众人眼帘的时候，欢呼声同时响彻云霄。
　　先行兵走在前面，第一位骑着枣红马的便是九公子，大将军祖淳，东西南北中五位将军紧随其后。
　　半年不见，祖淳的皮肤更黝黑了些，脸部的线条并没有因为笑着与百姓挥手而缓和，举手投足间都是身为一个将领和皇子的强势霸气的风范。
　　俯视着子门，祖淳不时地举起右手示意着，他略偏头，身后是长长几排依然步履整齐的军队，即使久战沙场的余味还没有散去，但大家的眼神已明显松懈许多。
　　重新正视前方，他得胜回来了！是的，喉头一紧，一张丽颜浮上心头，双手不由自主地勒紧缰绳，接下来还有一场比刀剑之争更为凶险的持久战等他去赢！

　　寝宫内，身形发福的皇帝伸开双臂，由两位侍女为其更衣，换上光灿夺目的黄袍，一双老眼虽略带混浊却掩不住按藏的欣喜。
　　一旁同样穿戴着正式朝服的皇后西西的将皇上的表情纳入心底，笑着说：“皇上，瞧，淳儿回来把您高兴的，这离他进城还有一段时间呢，您就急着更衣啦。”
　　“呵，”皇上略抬头，让侍女调整衣襟，“可不能让这些保家卫国的战士等着，朕就知道淳儿不会让朕失望，几个儿子中，就数他最有出息。”
　　皇后脸色微变，但仍装作毫不在意般认同的点头：“淳儿的确英勇，下一届的护国大将军非他莫属。”
　　皇后这句话说得有意思，胡国大将军一朝一届，它既不会像宰相等职可一任几朝，也不像普通将军可任意更换，它随着太子产生，至此位君主终寿，这是先祖为了巩固皇帝权力而设立的，所以必然要求其忠心第一，勇猛有谋第二，下设有东西南北中五将军，则是为了监督及辅佐它。虽然护国大将军没有直接的兵权，但它的威望有时比兵权还管用。现今的护国大将军就是祖皇叔。
　　皇上老了，但精明留存，眉一挑，道：“让淳儿做护国大将军，恐怕会屈就了他。”
　　皇后眼神一闪，走上前挥退侍女，亲自为皇上整整衣袖，提提腰带，语气轻柔的说：“我知道皇上喜欢他，但淳儿总是在战场上生活久的，官场……怕他一时应付不来啊，改明儿我跟开显说说，让他好好提点提点他的九弟。”
　　祖开显，皇后唯一的儿子，三皇子，在中环子中算是比较聪颖且圆滑的，是太子位的有力且保险的竞争者。
　　这番话说得温柔巧妙，表面上为祖淳说情，却又点了祖开显的名号，且暗底的意思是，开显到底胜过祖淳。
　　皇上只觉得这话入耳多了，自己的皇后果然仁慈贤爱，满意地放轻语气：“是啊，跟开先说说，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祖淳再踏入无名院，他的心情是激动且不安的，当铁门打开，他看到那朝思暮想的女人转过头来，惊讶得张着小嘴唤着他的名字，半年来积压的情感终于决堤。
　　“祖淳？”祖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惊讶大于喜悦。
　　“小莹！”祖淳一个箭步上前就把她拥在怀里。
　　祖莹又吓了一跳，她连他的面容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环绕在祖淳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中间，而她的视线却正好对上门边的战澜，那末黝蓝的眸光一闪隐入帽下的阴影中。
　　祖莹的心跳莫名的有些慌乱，她甚至听不进祖淳在耳边说了什么，僵直着身躯任他抱着。
　　“小莹？”祖淳终于发现她的异常，松开她，贪婪的注视着她。
　　“嗯……”祖莹回过神来，冲他笑笑，“我……我只是太惊讶了……”
　　“我知道，”祖淳抚着她头发，一如以往般的轻柔，“你的头发长长了……”
　　“嗯，你的头发也长了，”祖莹注意到，他的下巴宽毅了些，眼神与她记忆中的不太相同，似乎更为强硬霸气了。
　　“你……还好吧？”祖淳的声音沙哑，原本抚着她头发的手改摩挲着她的脸，“比以前瘦了。”似乎还有什么不一样，眼睛黑亮的如宝石一样……但祖淳没有太在意：“这半年，困在这里，委屈你了……”
　　祖莹不自觉地瞟了一眼的战澜，只听祖淳继续说：“现在我回来了，小莹，我会让你出去的，你再忍一段时间。”
　　祖莹脑子里立刻想到他曾经写的那封信，心里一震，神情一凛，刚想开口，却听祖淳说：“小莹，今天时间紧，为不落人口实，我今后恐怕也不能常来看你，等一切安顿好了……你一定等我接你出去！”
　　祖莹被他眼中坚定的情意晃了心神，两人相视，以往甜蜜的画面在两人之间流窜，祖淳低头给她一记强势而不舍的吻，便离开了。
　　祖淳是下午过来的，战澜送他出去就再没进来，祖莹一整个下午都有些惶惶不安，她走至窗前，看着院中仍然桃花盛开的桃树，想起新年之夜发现这桃树的不寻常时，她惊慌的靠近战澜……
　　“怎么办？”祖莹问，“把它弄出去吧，它会不会……”
　　“不用，”战澜沉稳的说着，看着飞扬在祖莹周围的红色花瓣，“这桃树喜欢你，它不会做危险的事的。”
　　“你怎么知道？”祖莹有些气恼的挥着老是窜着的花瓣。
　　“你没发现么，它总是护着你。”战澜的语气反而带点调侃的味道。
　　“那它怎么突然之间变成红色了？原来不是粉色的吗？”祖莹还是有些害怕。
　　“……”战澜也再想，“也许是过年吧。”
　　那桃树，已经开了一个春天了，花朵儿在隔天清晨又变回了粉色，就像那晚只是幻梦一场，但是她已经不怕了，她相信战澜所说的，这个总是蓝袍在身的男人，他那轻润安静的语调，带给她无限的安心，她已经下意识的……下意识的……
　　门吱嘎被推开，祖莹一惊回过头来，像是怕被人看穿心思般的抢先说：“晚饭来啦？”
　　战澜“嗯”了一声，将餐盘放在桌上。
　　“祖淳说，他会带我出去。”祖莹吃到一半，还是告诉战澜。
　　战澜没有回应，下午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包括最后那个不属于兄妹之间的吻。
　　“你怎么看？”祖莹问他，她自己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一直以来，她努力着，总以为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冲破种种困难逃出去的，现在祖淳回来了，就这么简单？她只要等他就好了？
　　“自然是好事。”
　　“啊？”祖莹愣了一下，心中有种失望说不上来是什么，“你也觉得好？”随即尴尬的笑笑，又觉得奇怪的是自己了，“我的意思是……战大人，你教我法术是为了让我出去，现在反而没有用武之地了。”
　　“我可不是单纯为了你逃出去而教你法术的。”战澜的口吻有些强调，还有些……局外人的戏谑的意味，让祖莹心里一凉，她不喜欢他这样的回答，觉得离得很远，他们……应该是同一国的呀，祖莹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将战澜也划到自己这边。
　　“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等了？”祖莹又问，潜意识希望他说……
　　战澜没有回答，他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
　　“战大人？”他对于这种问题一向是非此即彼的明确答案，难道说，他也不确定？祖莹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高兴，怪了，自己期盼的就是出去啊，现在别扭起的到是他自己了。
　　战澜看了看祖莹：“不知道。”然后补充道：“莹公主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祖莹一下子明白了，她颇带震惊的看着战澜，原来这个闷不吭声的人什么都知道……是的，她也知道…祖淳也知道……他要登上太子之位，在坐上龙椅，的确还要好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