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回九霄》梳

24、第23章

　　是夜，暗黑的房间，从窗户外透进的清冷的月光显得苍白无力，但是丝毫没有减少窗下一个驼着的黑影的兴致。
　　祖莹跪坐在地上，右手再一次的搓了下手指，同时左掌虚晃一下，一片淡淡的荧光闪起，隐隐约约，前方柔柔的透出一层薄雾。
　　啊哈！就是这个！祖莹内心兴奋着，脸色转成小心翼翼，前几次都没有成功，这次试试看两手一起来……右手竖起一根手指，点在左掌下方，左手轻轻向前触，凝神屏气，碰上了薄雾，一圈水漾的花纹荡开……
　　床上的人又翻了个身，这是第几次了？修长的手无力的揉揉额角，将颊边的似乎仍沉浸在安睡中的头发拨开，青色的月光一下子托出一张精致削瘦的下巴，两片淡色的唇抿起，似乎因为再次从睡梦中被扰起而不满。
　　抬头看看窗外，确定了一下时辰，这女人到底要折腾到几时啊，她这个动作幅度，每次碰到结界，让他想装作不在意都不行，床上的人翻身而起，白色的长衫拖曳到地上，一头乌黑的长发赫然映在月光下，从背后看去，竟然有种月下仙人的感觉。
　　望着窗外的平静的眼眸忽然几不可见的闪了一下，哎呀，她终于成功了啊。
　　鬼鬼祟祟的身影窜在庭院里，但是颇有凌乱的步伐显示出主人的欢天喜地，哦哈，她终于成功了，能解除战澜的结界，院外那些法师们设的根本就不足一提啦，祖莹兴奋得都想换声高呼起来了，她已经多由久没有见到外面的阳光了？哦不不，是月色了？想不到她终于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了！
　　心中雀跃着，拎起裙摆，抬起小脚，正想继续前进，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不会吧……不会吧……祖莹飞速的转身，然后又转回来，呼，呼，没有，没有……心里的疙瘩却瞬间爆破了，这次她慢慢的转过身……
　　走廊石阶上倒映着的屋檐的黑影小小的突出了一角，然后黑影慢慢扩大……
　　真的是他！祖莹唇角的笑意还保持着刚才的弧度，但是整张脸已经完全僵硬了，所能做的只能是瞪视那个像刚从阴影里诞生的男人，那该死的像幽灵附体一样的装扮，祖莹第一次有了想把战澜那带着帽子的外套整个掀掉的冲动。
　　“你在这里多久了？”祖莹觉得这声音都僵的不像是自己了。
　　“不久，公主出房间开始。”战澜清朗的声音就像今晚的月光一样，干净纯粹的如现在是约好了一起赏月，而不是抓某个出逃的人。
　　那也就是说，自己刚刚奔出房间，还极有可能的，不小心跟他擦肩而过？
　　“那你怎么不一开始就抓住我？”恨恨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这是在看笑话吗！
　　“公主跑的很快。”
　　祖莹一下子跳起来，几个大踏步到战澜身前：“你怎么还会知道，我明明把结界给破了！”还没等战澜回答，祖莹就眯起眼睛，语气不善的发话：“战大人，你说，你是不是料准我出不去，所以之前才说的那么好听的？”
　　“不是。”这个问题他似乎回答过了吧，其实只要她再小心一点就好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祖莹硬硬的说：“我要回房了。”
　　战澜让开一步，让祖莹走在前面。
　　迈出了几步后，只听后面的男人难得的开了尊口：“再快一点，再小心一点，就可以了。”
　　祖莹浑身一震，蓦然回头，她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说：“你这算是在安慰我，鼓励我么？”
　　战澜抬眼看着祖莹，见他以为她已经冷静下来的情绪似乎又回升了，两颗黑色的眼珠直盯着他，哎，还想称赞她终于不那么容易激动了……
　　战澜才刚张开口：“我……”
　　谁知祖莹却一个垫脚，突然的，迅速的，猛烈的一个拉扯，促不及然的伸手拉下战澜的帽子。
　　“我一定会……！”祖莹的话语在看见战澜的面容后消失了。
　　两人都因祖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怔住了，互相看着对方，一时间都没有移开视线。
　　战澜的眼睛因为内心的惊愕而乍的瞪大了一些，但是立刻就被他良好的自制力回复好，如一汪幽潭莫测的盯着对面的比他更为惊讶的女子。
　　事实上，战澜整个面容只在祖莹的眼里闪了一刹那，他藏蓝色的眼眸在她的瞳孔里慢慢的扩大，最后充斥到整个眼眶，蔓延到整个脑海，像一片无限渗入的海水，渐渐的侵蚀到她的四肢百骸，悄悄夺走她的思想……
　　看着对面女子聚焦的瞳孔慢慢的扩散，战澜的眼睛轻微的眯了一下，他就知道，有时这种结果！袖中的手刚想有动作，就看见祖莹猛地打了个激灵。
　　一小阵冷风吹过，未束起的长发顺风轻柔的抚上祖莹的脸颊，就像……就像一位女子柔滑的手心，脑海中的蓝色海洋消失了，眼睛中似乎换成了另一双漆黑的毫无杂质的黑眸，如此的熟悉，一下子唤回祖莹所有的神志。
　　“啊，”她轻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脑子更加的清醒，“对不起，我失礼了……”顿了顿，她重新看向战澜，“你的眼睛很漂亮。”
　　这下子战澜再也无法克制的震惊溢满言表，他闪烁的眸子盯着祖莹，常年交握的双袖松开：“你……没事？”就连一直清静的声音都出现小小的嘶哑，却更显魅惑。
　　祖莹看见对面的男人，宽大的双袖垂落在两侧，他脸的轮廓就像身上的丝袍一样的柔滑无痕，高挺的鼻子衬着月光投在另外半边颊上的阴影显得性感又危险，长又密的睫毛让他本来就深邃的眼睛更加神秘，一对浓眉却一反全身的柔和彰显着主人的清傲气质，更让祖莹不敢置信的是，他的皮肤上就像是因为总是穿着这蓝袍的关系一样而透着斑斑闪闪的莹蓝色，在白色月光的映衬下，竟然有种玉色的透明感，晃着观看者的眼。
　　而此时，这个仿佛由夜幕所引而得的男人正开启着他那温厚的双唇：“你没事？”
　　祖莹这下清楚地认知到自己被魅惑了，这回不是他的眼，而是他那微翘起的肉色双唇，在她的眼中开始放大，慢动作回放的一张一翕……
　　……“你”……嘴唇张开……
　　她仿佛能看见那唇上柔柔的细痕线条……
　　……“没”……向旁边拉伸……
　　她能看见中间靠近内里的部分有着盈盈的口水的光感……
　　……“事”……重新向前翘起……
　　分明变成了两扇小翅膀，在召唤她……
　　熟悉的触感又回来了！祖莹瑟缩了一下，发现视线已经被迎风而起的长发而遮住，她慌张的拨开头发，心口后知后觉的剧烈跳动起来！她隐隐的知道了，为什么战澜要一直用帽子遮住自己的面容。
　　深呼吸，深呼吸，祖莹第二次调整好自己。
　　战澜将她所有的情表都收尽眼底，这次他放胆没有立刻想要补救，而果然她第二次的不明原因的竟然恢复过来，而接下来，他惊讶的发现，这个女人又开始尝试第三次正视他，心里不可否认的佩服起她，他早知道她够倔的，只是没想到在这么危急的时刻——或者说她还没意识到这有多可怕——她还这么不服输。
　　“我没事。”祖莹强自镇定地回答，目光第三次投向战澜。
　　她看见战澜的嘴角轻轻的撤出一个弧度，他的目光竟然变得异常柔和，不如刚才审视般的犀利，这让她差一点又失了神，不过只是差一点。
　　“这就是你戴帽子的原因？”祖莹问。
　　“对，”战澜回答，“我的迷幻术还没有练好。”
　　没有练好？我看是练得太好了吧！祖莹想。
　　战澜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解释道：“没有办法控制自如。”
　　这下明白了，祖莹想了想，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应该擅自摘你的帽子，我只是刚刚有些火大，我也不懂为什么……”
　　“不用，”简短的说道，“我并不在意。”这袍子，这帽子，都是旁人帮他安排的，为了不让无辜的人再在见了他之后就癫痴癫狂。
　　战澜将帽子重新戴好：“莹公主，回房吧。”他竟然觉得开心，这个事情，似乎越来越不可预料，越来越有趣了，在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可挖掘呢。
　　“好。”
　　回到房中，祖莹才松了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可是还没等她细想今天发生的事，她就觉得后脑有些许的重量。
　　狐疑的歪过头，伸手掬过耳后的头发，月光下，青丝竟然已经长及到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