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如歌之缥缈醉》云的梦轩

26、冰棺美人

　　冰棺美人
　　“醒了？”
　　烈如歌自梦中醒来，此时节正见到摩诃那张脸，看着就令人生厌。
　　他也不与自己浪费口舌，颓自一人走在前面，烈如歌紧随其后，不是说再去一个地方么？看他还能有甚借口。
　　阎罗殿似一座宏大的地穴，一路蜿蜒曲折的甬道令人不寒而栗，愈深入那黑暗来的愈猛烈，墙上忽明忽暗的灯会，令人心悸，不知何时便会熄灭。烈如歌本就怕黑，这会儿掌间已然濡湿，额头也冒出了细细的汗滴。
　　“害怕？”
　　摩诃忽然停住，回身望着她，一双红眸烁烁明亮。
　　烈如歌唇角略略颤抖，却甚英勇的挤出二字，“没有。”
　　摩诃扯着唇角微微一笑，往前一步，不由分说的将她的腕抓在手里，复而转身继续朝那甬道伸出走去。
　　烈如歌挣了几下，也没将他的手甩掉，只得硬着头皮随着他一路向前，心内期盼着这七拧八歪的路快到劲头就好。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霍然开朗，一座石室出现在眼前。
　　烈如歌接着墙上摇曳的灯火望去，石室空旷，唯有正中放置着一方冰晶棺。
　　鬼界，阎罗殿，冰棺。
　　平日里想想都要觉得头皮发麻的事情。
　　不知为何，此时的烈如歌却没有一丝的恐惧。
　　只是脑中一片空白，慢慢走到冰晶棺前。棺中的美人好似沉睡一般。眉若远黛，粉唇娇艳，真乃倾国倾城之容颜。
　　烈如歌倒吸一口冷气。。。
　　她好美。。
　　美的又好熟悉。。
　　“这位是？”烈如歌回身问道。
　　只见摩诃朝着冰棺恭敬作揖，复而抬目说道，
　　“鬼姬，瑶素。”
　　摩诃的眼眸闪着光芒，那光芒好似期盼已久又充满希冀，令人突觉温暖，顿了顿，有道，
　　“歌儿，她是你娘。。。”
　　烈如歌仓皇倒退。。。
　　熟悉，原是因此缘故么？
　　若是凭空摩诃与她如此说来，烈如歌定会觉得他胡扯八坼，可是，面对那棺中冰封的美人，烈如歌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她的眉眼如此熟悉又亲切，只一眼便令人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歌儿，我没有骗你。”摩诃的眸子戚戚明亮，这一刻，他记不得等多少年了。
　　言罢，摩诃取来冰棺之旁一方精致木匣。小心翼翼的自其中取出一个银柄铜镜来。
　　“此镜为素心镜，是你娘的遗物，这里面有你为瑶歌时的记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助你看见过去。。”
　　此时的烈如歌早已泪眼婆娑，娘亲这个称呼离她甚是遥远，可又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与娘亲相见，纵然已是天人永隔，但，却有这无论几世都不曾磨灭的记忆，弥足珍贵。

　　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往昔的镜像如一幅幅画卷在烈如歌的眼帘前展现。
　　“娘亲，你给歌儿的兔兔结个铃铛好不好嘛？它又不见了啊。”
　　花海，竹屋，小溪，薄雾。。
　　这，便是她生长的地方么？
　　烈如歌只觉自己置身其中，却无法言语，无法行动。她只能看，任泪水在心里不住的流淌。
　　烈如歌自觉这些年在仙山行走，见过美貌仙子无数，却无一人样貌能与面前的女子相较。
　　她，便是瑶素。。
　　淡紫色的长裙垂摆在跌宕的花海间，随意披散在身后的长发迎风而舞，晶莹的眼眸仿若璀璨的银河般明媚动人。
　　此时节正将那个粉裳的小娃娃拥在怀里。
　　那娃娃的头上，赫然绑着那颗若星星般耀眼的樱桃坠子。。。
　　可能是女娃娃丢了心爱的兔子，正不舍的哭泣，瑶素轻轻吻干她的泪痕，口中喃喃呢哄，那声音温婉，悠扬，堪比天籁。
　　小娃娃抬目看着瑶素，一双眸子里盛满泪水。
　　“娘亲。。爹爹许久没来看过歌儿。。他是不是不要歌儿了？”
　　说到伤心处，泪水顺着粉嫩的小脸落下，瑶素眉间微蹙，眼中现出疼惜之情。却又微扬唇角柔声安慰着怀里的娃娃。
　　“怎么会呢？爹爹只是忙。。爹爹最疼歌儿了。。”
　　烈如歌多想走过去抱抱那个散发着慈爱光芒的女子，坚忍，开朗，她一定是个称职的好娘亲。。。
　　还未来得及多想，眼前一转，那便又是另一番模样。
　　。
　　凄风厉雨，天地一片混沌，烈如歌仔细分辨，方才发觉，这好似虽是塌陷的地方竟是六界界河么？
　　为何是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那几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片混沌之间，二人迎风而立。
　　紫裳，墨发。
　　那美人眼眸中尽是浓浓的哀伤。。是瑶素。
　　她身边那人。。。
　　竟是。。。
　　烈如歌倒吸一口冷气。。
　　银雪的师父。。玄清。。。
　　“若今六界，只剩四界，无魔无神。今日众仙合并封印的魔界之界破损。可是你所为？”
　　瑶素凄凄一笑，这世间若是有比魂飞魄散还要令人绝望之事，便是被自己所爱的人以剑相对吧。。
　　她望着他笑，笑到流泪，笑到眼前的男人眼内满是恼怒。
　　“瑶素！这便是你与我结合的目的！”玄清气恼咆哮，握着长剑的手暗暗发抖。
　　“是又如何？你心里早有答案了。”瑶素一双眸子望着他，满是绝望。
　　是谁与他说的。。魔界结界动荡，只有鬼姬的血，才可封印。
　　而瑶素便是这六界唯一的鬼姬。
　　望着那直指门面的剑，
　　瑶素似乎听见自己心碎的声响。
　　她固执的漫长等待，却换来如今的痛不欲生。
　　“仙尊，若是需要婢姬的血，取就是了，何故费口舌。”她凄凄的唇齿皆在颤抖。
　　“瑶素！你不要一错再错！”面对瑶素的无所畏惧，玄清厉声低喝。
　　“一错再错的是你。飘渺仙尊，一贯的无情无欲，道貌岸然。你又错的有多离谱？你又是有多悔？
　　下凡云游遇到我。第一眼，你便知我是鬼姬。为何不杀了我？你不是手软了么？你是动心了么？我真想让你捍卫的六界都来看看。你！如此口是心非！”瑶素便说边笑，笑到百花残败，笑到泪眼婆娑。
　　“飘渺仙尊呐。。你是有多悔？酒后与我缠绵。。”
　　玄清痛苦闭上眼。握剑的指节暗暗泛白。
　　“你又岂会晓得？只一次便会有了歌儿？堂堂飘渺仙尊，却有了个鬼族的女儿！！”瑶素几近疯癫。
　　“瑶素！我不是与你讨旧账的。”玄清自齿间挤出这一句，他是真的悔么？
　　“哦？算新账且要缕清楚旧情。方能得知下手要不要留一分余地。”
　　瑶素一袭紫裙，随风飞舞，她若神袛一般站在界河血红的天地间。回眸，万物失色。
　　“我死了。。你把歌儿带走吧。不要让她记起我。。也别再回来。”
　　说到最后，几近哽咽。
　　玄清愣住，他要如何与她说，他从未想过会要她性命。。
　　分心错神之间，瑶素周身红光闪烁，那长剑若疾风一般朝着她的心口没柄而入。
　　顷刻间血流如注，那妖冶的献血若被吸引一般灌入魔界封印缺口之处，闪耀的红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不要！瑶素！”
　　玄清奋声疾呼，
　　已然迟了，那美人粉肌苍白，若娇艳的花顷刻落败。
　　“瑶素！”玄清掌内仙光浑厚，渡入她的身体。。
　　“那夜。。你并非醉酒，什么都不记得。。对不对？”
　　瑶素望着他焦急的面庞，心内突然有扇窗照进光明。
　　玄清紧蹙眉头，眼内落满哀伤，喉头咸甜，他不会看着她死，不会让歌儿没有娘亲，这么多年了，他知她一知在等他，他都知道。。
　　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勇气与她说，其实第一眼，他便已经爱上了她。
　　“别说话，我不会让你死的。”内力注入她的身体，却被吸入黑洞之中。
　　“没用的，你我内功相悖，你就算散尽功力也是枉然。”
　　玄清落下泪，“怎么才可以救你？”
　　瑶素淡淡的望着他笑，一入初见，
　　“玄清。。就这般抱着我，我等了好多年了。。我累了。。不想再等了。”
　　混浊的天地渐渐晴朗，白衣仙人怀抱着已陨美人的身影渐渐模糊。。
　　。
　　烈如歌恍惚站定，眼前的冰棺，石室，尽入眼内。。
　　这便是素心镜中像，她，便是瑶歌。。那个牺牲了娘亲，换来六界安宁的可怜歌儿。。
　　“为什么？”烈如歌心内猛烈痛苦着。。
　　“歌儿。。”摩诃上前挽起她几乎痛苦的无法直立的纤细身体。
　　“竟然是他。。为什么是他？”烈如歌面上泪水磅礴。。银雪的师父。。。她尊敬的师祖。。多么讽刺，竟是她那一世的父亲。。
　　抛妻弃子，逼死她娘亲。。
　　他竟绝情到如此地步。。
　　“后来如何了？”烈如歌踉跄站定，双手颤抖的抚摸着身前的冰棺，那个沉睡的美人。。。令人心疼。。
　　“那时的鬼君摩仓，就是我义父。。。一心为瑶素报仇，却无奈，寡不敌众，不得与强大的仙界抗衡，将瑶素安置在这冰棺之中，将鬼界交于我，他却似是癫疯，再后来便不知所踪。。。算起来，这一切都过去几百年了。。。”
　　烈如歌经过素心镜中的境遇，那一世的记忆在脑中缓缓浮现，寄情于自己娘亲的鬼君摩仓。。与自己一同长大的摩诃。。支离破碎的记忆渐渐重叠。。。
　　她是瑶素的女儿。。
　　不知归处。。
　　这鬼界便是她的家。。。
　　“歌儿！你去哪里？”摩诃望着她失魂落魄的身影渐渐离去，不由担心出声。。
　　“去找银雪。”她未回身，淡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