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之小王子》开飞机的舒克

8、第八章

　　临近天黑的时候，布莱恩把阁楼收拾了一下。
　　他们的家位于城堡外庭靠近城墙的地方，房顶是典型的三角盖落式，这样屋子的上方又多出了一层需要梯子才能攀爬上去的小阁楼，那里空间大却十分矮小，成年人进去得低头弯腰，通常是用来摆放杂物。
　　现在则是布莱恩清理干净准备用来藏路斯恩的地方。

　　老约翰站在梯子旁边看他从阁楼爬下来，“你确定要陆斯恩住在房顶？那里长年没打扫，一下雨就有霉味还漏水。他可以住你的房间，反正你也不怎么回家。”
　　拍拍身上的灰尘，布莱恩被粉尘刺激的打了个喷嚏。老约翰翻了个白眼，“看看你，你都受不了，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住得下？”

　　“我把上面的窗户开了，通一晚上的风，明天气味会稍微好点，再让哑奴用水仔细边角擦洗一遍，应该就能住人了。”布莱恩整理了下袖子，他不像老约翰想得那么简单，以为把孩子领回家就能随便放养。
　　普通孩子当然没问题，管他是买来的还是捡回来的，只要自己家不介意多一张嘴吃饭，别人根本不在意。
　　陆斯恩不行。
　　他的外貌太过显眼，一旦被人看见就会传得人尽皆知，万一被领主知道了，就他那样贪恋美色的癖好，不用布莱恩献殷勤，他自己就会派人来抢，他老爹就算带着他一起撞死都不管用。

　　“孩子是你带回来的，你想养就得负责。”布莱恩皱眉，“你怎么把他带回来，明天就得怎么把他送出去，卖掉了丢掉了随便你怎么说，总之你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留下了他。”
　　老约翰愣了一下。
　　看到他的表情布莱恩就知道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孩子的特殊性，用力揉了揉发胀的头，“我们不能让他出去见人，约翰。我在领主身边待了五年，我了解他，我知道他喜欢什么，如果让他知道陆斯恩的存在，相信我，他会带走他。”

　　“可......可他还是个孩子？”老约翰满是沟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

　　布莱恩往后捋了下头发，没了遮掩的棕色眼眸不客气的盯着他逐渐不安的父亲，“再过几年他就不是了，尤利西斯十六岁来到这里，四年前就可以加封返乡，可领主把他拖到现在。他还有贵族身份，领主不能强迫他，陆斯恩什么都没有，他不安全。”

　　他知道父亲怎么想的，无非是一个长的过于漂亮的孩子，家里又不缺粮食，养着就行，可能大多数城镇里不缺吃喝的人都这么想，也仅此而已。
　　每天要翻耕土地，忙着播种，光是除杂草都能腰弯到天黑，容貌只是一些平民一步登天的捷径，类似于布莱恩自己。
　　可什么叫做好看，他们根本没有概念。

　　布莱恩在领主身边待了足足五年，见过他身边各种莺莺燕燕，最出色的莫过于尤利西斯，即便看得见摸不着，领主也成功把人耗在身边过足了眼瘾。
　　如果让他看见陆斯恩，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这些从出生就注定高人一等的贵族老爷在自己统治的地区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没有人会拒绝，更没有人敢反抗。

　　“你不能保护他吗？”老约翰不是为了把孩子养在阁楼藏一辈子不见人才把陆斯恩带回来的，他想给他一个家，一个保护他的地方，而不是一个圈禁他的牢笼。舔了舔干涸的唇，他心烦意乱的走来走去，“或者把他养在城镇外面，我记得山上有废弃的猎户房子，我可以陪着他。”

　　“马上就到狩猎季了，骑士们这两天正在筛选封山的区域，外面更不安全。”布莱恩事到临头还得夸一句他父亲运气好，恰好在骑士们出行前发现了陆斯恩，要是晚两天，他这会儿也犯不着做违背自己利益的事。
　　“明天你得跟骑士们差开时间把人带出去，跟你蒙着头把陆斯恩带回来一样，别被人看见他的脸，实在不行就说他得了病。天黑没人了我会带哑奴到城墙那边做个记号，你出去之后绕到这边再把陆斯恩从城墙翻递进来，我会接应的，到时候你再自己回来。”
　　布莱恩宁可多此一举，也不想要后顾之忧。

　　晚上在餐桌上无论是老约翰还是布莱恩都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为了庆祝陆斯恩的到来，老约翰还开了一瓶他珍藏许久的葡萄酒。
　　餐桌上除了面包、奶酪、卷心菜、甜汤还有腌肉，陆斯恩面前的陶瓮里还倒满了布莱恩弄回来的牛奶，十分丰盛。
　　哑奴没资格上桌，摆好食物就自己去后屋抹黑劈柴去了。

　　布莱恩进食的时候一直盯着陆斯恩看，面包直接上手，奶酪要切片，卷心菜要沾甜汤，腌肉不吃，牛奶到是时不时喝上一口。
　　“肉不吃吗？男孩儿不吃肉可没办法变强壮，看看我，就是因为约翰以前除了过节从来不舍得给我吃肉才从小身体瘦弱，所以现在再怎么吃都补不回来。”
　　被儿子怼了老约翰也不在乎，痛饮一杯葡萄酒，什么烦恼都没了。
　　陆斯恩听话的用叉子戳了肉喂进嘴里，布莱恩从他脸上既看不到对肉食的渴望垂涎，也看不到对腌制食物的抗拒勉强。
　　有趣……

　　吃饱喝足后陆斯恩就有点昏昏欲睡，腆着小肚子坐在椅子上，手乖巧的放在腿上，睫毛困倦的加快了垂落的频率。
　　烛光将影子投在墙壁上，摇曳不定。
　　哑奴收拾好餐桌就不再出现，老约翰透过窗边的缝隙往外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影，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一回头就看见他儿子蹲在陆斯恩面前，手贱的戳着头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似的陆斯恩的脸颊。
　　老约翰笑道：“看来，我应该早点给你生个弟弟。”
　　“我可不这么认为。”托住陆斯恩的下巴，免得他一下下点得脖子疼，布莱恩头都没回，“你知道我讨厌小孩子，他们无知、任性、肮脏......还特别吵。”
　　如果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多了个弟弟，很难说那时候他会是嫌弃到无可奈何还是会直接暴起把人掐死。
　　毕竟那时候他还恨不得跟父亲同归于尽。
　　就算他有个弟弟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

　　看着陆斯恩埋在他掌心里，小脸睡得香甜的样子，布莱恩托着他的后脑勺把人抱起来，“今晚他跟我睡，我先送他回房。”
　　老约翰坐在壁炉旁，手边的陶瓮飘着熏人的酒香，大脑有点微醺。
　　他当然知道儿子不喜欢小孩，可那时候的他，到底为什么会发自内心的认为没有人会讨厌这个孩子。
　　一种直觉？

　　哑奴小心翼翼的点燃卧室的烛火。
　　“去倒点热水。”
　　布莱恩把人小心放在床上，金色的头发光滑的垂落在枕头上，卷长浓密的睫毛像极了他曾经在领主情妇手中看过的羽毛扇，精致奢华，轻轻一摇，风情撩人。
　　等他回过神，哑奴早已将热水打好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安静退下。
　　用沾了热水的毛巾擦拭着陆斯恩的脸、脖子、手。
　　和城镇上那些打闹起来连混合着粪便的泥巴都能当武器的孩子们完全不一样，干净细腻，温软香嫩。
　　他凑到陆斯恩头发上，那漂亮的金发有一种清新的青草香，光嗅在鼻子里都会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比起城堡里那些自喻身份高贵的人身上刺鼻的香料味，陆斯恩的味道更自然，包括他在餐桌上的进食习惯，布莱恩都一一观察在目。

　　“我身上很臭吗？”

　　布莱恩顿了一下，无比自然的直起身，恰好对上那双在烛光下颜色深邃的绿眸，“幸好没有，不然我该重新考虑一下跟你一起睡这个决定了。”
　　把毛巾扔回水里，他坐在床边掖了掖被子，“睡吧，我不动你了。”

　　陆斯恩翻了个身，自然握住了他垂放在床上的手，声音轻软，“他说等我一觉醒来就带我回他的家乡，可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出现在山上，他也不见了。”

　　孩子的手十分娇小，只能握住布莱恩几根手指头。
　　他知道陆斯恩说的是那个拐卖他的人贩子，“我保证，等你醒过来会发现我就睡在你身边。”

　　——我发誓，等你醒来我就在你身边。

　　陆斯恩从河边救下的男人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显而易见。
　　但是他不会把另外一个人的失信按在其他人身上，把胳膊缩回被子里，他往里头蹭了蹭，给布莱恩留出一部分空位。
　　“晚安。”

　　布莱恩给他又压了压背后的被子，见他眼睛还睁着，布莱恩不确定道：“晚安？”

　　陆斯恩用手点了点脸颊。

　　布莱恩：“......”
　　天知道他从记事起就没跟父亲道过一次晚安更别提晚安吻了。

　　布莱恩一口气吹灭房间的蜡烛，黑暗中再也看不见陆斯恩那双仿佛会发亮的绿眼睛，也看不见他无声的：

　　啾～